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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魏醉白语声沙哑道:“尊驾何人,在下身在何处?”
严晓星微笑道:“魏兄难道不复记忆在下麽?”
魏醉白用呆滞神光注视严晓星良久,才道:“尊驾是否姓严?”继之又面现苦笑。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魏兄总算恢复神志了,但此刻尚不宜多说话,静养一两日後定可痊愈。”说着拉着伏建龙趋出室外。
伏建龙诧道:“老朽观察他记忆尚未完全恢复。”
严晓星道:“这要伯父多多费神了。”
伏建龙闻言不禁一呆,道:“此话何解?”
严晓星答道:“魏醉白终必痊愈,恢复神志武功,但须假以时日,小侄即处下一方,用无根水煎熬,一日三煎……”
伏建龙接道:“这容易,贤侄之意……”
严晓星忙道:“小侄之意请伯父送魏醉白离开湖滨别业,交与友人带回无极帮,如此无极帮主则无所疑虑魏醉白吐露隐秘,俟他恢复後得知经过必感激伯父相救之情,再设法动之以义,定为伯父所用。”
伏建龙笑逐颜开,道:“无怪你那义父常赞你机智过人,果然不虚,但不知魏醉白需时多少才可恢复神智武功。”
严晓星道:“快则三天,最迟七日,伯父与魏醉白离去後,小侄亦立即离开湖滨别业。”
伏建龙惊道:“你欲何往?”
严晓星道:“自然是去无极总坛,不过小侄尚须在金陵逗留一些时日,伯父可到金陵李府尹邸相等小侄。”
伏建龙大喜道:“此计甚好,老朽亦恐夜长梦多,迟则生变,今晚即送魏醉白回去,贤侄速请处方。”
两人急奔回大厅,取过文房四宝,沉吟思索郑重处方。伏建龙则与冯叔康葛元良低声商议。良久,严晓星已处下一方,交与伏建龙。伏建龙收入怀中,道:“老朽告辞。”
严晓星快步出得大厅,须臾抱来魏醉白,道:“小侄已将魏醉白点了睡穴,伯父速背着离去。”伏建龙解下丝绦,把魏醉白捆负背上,董飘萍领着伏建龙离去。
严晓星目送伏建龙身影消失後,道:“如小侄所料不差,天明之前无极帮必将撤离他往。”
冯叔康道:“一切均如你所料,今後更须谨慎行事,以免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这数日你已心力交疲,休息去吧。”
不道伏建龙离去之事,天交四鼓,严晓星扮作神木尊者传人装束,玄巾蒙面,一袭青衫,偕同金刀四煞在夜色沉沉中,衣袂飘飞翩然出了湖滨别业,疾奔而去。湖畔波涛起伏,水光接天,虽在深夜,依然隐纱得见水光山色,距湖滨不远一山嘴口矗立着一座湖神祠,庙貌巍然,香火不绝。金刀四煞随着神木尊者传人疾奔至祠後松林内,只闻一声冷笑道:“来人止步。”
两条黑影疾掠而出,手横钢刀寒在闪闪,阻住去路。待两人及时觉察来人神态後,立时魂飞魄散,大惊呼叫道:“神木尊者传人。”
蒙面少年微笑道:“烦劳通禀,就说在下求见。”
一双匪徒神定,道:“阁下请稍候,容我等通禀。”转身隐去。
须臾,突闻白眉叟哈哈大笑声传来道:“深夜见访,但不知有何赐教?”
但见白眉叟快步走出,身後紧随着八蒙面黑衣老叟,林中起了一阵衣袂带风之声,魅影浮阙,如临大敌。蒙面少年微微一笑,抱拳朗声道:“白眉老师,在下有事请教,敢问白眉老师率同许多高手,劳师动众远来鄱阳,莫非志在骊龙谷藏珍图麽?”
白眉叟道:“阁下明知故问为何,你我之志既一般无异,谁人先到得手中即为得主,阁下如想劝令老朽退出这场是非,无异痴人说梦。”
蒙面少年朗声大笑道:“白眉老师,在下冒昧造访,其意至诚,你我无须妄动意气,请问那藏珍图可探出了一丝眉目麽?”
忽闻一蒙面老者冷笑道:“阁下何不明白说出来意。”
蒙面少年目光一寒,沉声道:“据在下所知,一幅藏珍图在无极总坛内,另一幅在陆道玄手中,欲手到取来恐怕不易,你等那夜偷袭无极帮主谷中无功而退,又妄念侵入湖滨别业意欲挟擒严晓星,逼使陆道玄自投罗网,不料湖滨别业奇门禁制无异天罗地网,步步都是死域,只有望洋兴叹,心劳力瘁,徒唤奈何而已。”
白眉叟面色一变,目中逼视凶光,厉喝道:“阁下登门见访就是为了讥刺老朽麽?”
蒙面少年道:“并非如此,在下方才得自传讯,无极帮主已对陆道玄那幅藏珍图取有,因不知此图真假,连夜撤离赶回总坛印证,须知你我均无法单独成事,合则两利,分则两败。”白眉叟闻言不禁一怔,望了八蒙面老叟一眼。
一蒙面黑衣老者道:“此讯可是真实?”
蒙面少年闻声知人,心知此人正是蓝野民,不由笑道:“在下所言句句是真。”
那蒙面老者冷笑道:“以阁下之神木令命令天下武林,焉敢有人违忤不遵。”
蒙面少年复又朗声大笑道:“在下已遣出甚多武林高人,阻截无极帮主一行,但白眉老叟及诸位是否能遵神木令行事,只恐未必。”
白眉叟冷冷一笑道:“阁下知道就好。”
蒙面少年道:“正因如此,在下夤夜造访,志在说服白眉老师共谋阻止无极帮主赶返总坛,须知无极帮主不过是一傀儡而已,一切听命於身後主使凶邪。”
白眉叟淡淡一笑道:“这老朽早已知情。”
蒙面少年道:“知道就好,在下告辞。”
“慢着。”白眉叟喝道:“阁下怎知老朽能否听於神木令。”
蒙面少年微笑道:“听命与否,悉凭尊意,在下怎敢强求。”语声一顿後,又道:“在下因深知相助白眉老师八位均是当代武林名宿,风尘奇士,倘蒙应允,或可有成。”言毕低喝一声:“走。”。五人倏地穿空拔起,去如流星曳空,瞬眼无踪。
白肩叟两道霜眉紧蹙,道:“不知是否真假,我等前去探明真象才能决定行止。”忙率众望无极帮存身秘谷中奔去。
到得谷外,只觉毫无异状,除夜风扫谷,树涛潮啸外,一切都静得出奇。他们小心翼翼,步步为防逼进谷口,但感一无匪徒潜伏,白眉叟暗道:“莫非蒙面少年之言果然是真。”进入山谷後,月华如水,泻地成银,景物纤毫逼视,果然无极帮党徒俱已撤离,只剩下一堆弃置什物及零乱兽骨。
只听蓝野民语道:“一点不假,显然无极帮已撤离,幸亏我等未曾应允神木尊者传人追截无极帮主,今後我等可独行其是。”白眉叟率众撤出山谷,追觅无极帮主去迹。
他们一去,山谷中突现出蒙面少年及金刀四煞。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老怪必然追踪无极帮而去,有劳四位暗蹑其後,你我在金陵晤面,不见不散。”说着撤去蒙面玄巾,显露严晓星本来面目。
金刀四煞中一人道:“少侠还欲何往?”
严晓星道:“两路劲敌虽退,但仍留有冷面秀士庞雨生及钱百涵,待在下一并退去,湖滨别业才可安然无忧。”
“少侠小心。”严晓星一声“知道”出口,迅疾穿入夜空中消失不见。
星影城,仅两条纵横麻石街道,地狭入稠,店肆林立,肩摩踵接,人行如毽。南大街之首“广义园”茶楼,一楼一底食客如云,已上了九成座,喧哗腾笑如雷,夥计穿行於食客间,提着茶壶冲泡茶水及送上食物。广义园财源茂盛,卖的是茶不是卖酒,但食客们可自己带酒来饮上两盅,下酒菜则是广义园独有的“葱煨酱酥野鸭”。
园子地滨鄱阳湖,水草苇丛中盛产野鸭,春夏之交,鸭肥实肉厚,广义园所烹酱酥野鸭不但鲜美味腴,而且骨头亦酥软如泥,回味无穷,故远近食客无不趋之若骛。除了酱酥野鸭外,尚有油焖湖螺亦味美可口,喝茶的则有白糖软糕、麻花、油条可食,都香脆异常。
食客中不乏江湖人物,只见两个短装粗眉大眼汉子对坐,高声谈论无极帮主已取得陆道玄手中藏珍图,率众撤出山谷,白眉老怪等追踪而去。高声谈话的是个独目汉子,一手执着野鸭腿大嚼,说话时口沫横飞。此人提及那晚冷面秀士庞雨生侵入山谷情景,难免有点加油添醋,渲染附会,却不离真实。邻座三人显然亦是江湖人物,均在凝耳倾听,相顾动容,那三人均约莫四旬开外年岁,一袭黑色长衫,腰中鼓突,藏有兵刃,两目开阖之间精芒逼射,分明一身所学内外兼修。
独目汉子对面那人笑道:“李兄,你怎么如此清楚?”
“实不相瞒,兄弟有一表哥,他在无极帮中职司副舵主,那晚冷面秀土侵袭时亦曾目睹,他隐藏岩石隙缝中免罹於难,杀戮之惨,令人心寒,由是猛萌退意,趁着无极帮撤出山谷时只身逃离,故而知情。”
午刻时分,楼口上突现出严晓星俊逸潇酒身影,後随病金刚孟逸雷,由茶夥领著就座。孟逸雷取出一锭白银,命店夥去至街上买酒,切上一只酱酥野鸭及油焖湖螺。那约莫四旬左右年岁三人瞥见严晓星入座,不禁面色微变。严晓星凭栏临街而坐,远眺可见城外水光接天,浩渺烟波景色,只见严晓星目注远处须臾徐徐发出一声长叹。
孟逸雷劝慰道:“事态已然如此,贤弟忧急无用。”
严晓星微现激动之色道:“风闻无极帮突然撤离,说是已得陆前辈手中那幅藏图,小弟命灵禽带信陆前辈,未蒙回讯,如传闻是真,分明陆前辈已陷身贼手,小弟能不心忧如焚。”
孟逸雷摇首笑道:“目前传说纷纭,以讹传讹,焉知孰真孰假,吉人天相,陆前辈必安然无恙,贤弟且放宽心。”说着酒菜俱已送上。
两人食罢起身离座,惠帐後相偕出店,衣袂飘飘奔行在官道上。蓦地,道旁忽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严晓星慢慢停身,从容若定,循声望去,微笑道:“庞老师别来无恙,请现身出见。”道旁人影纷纷,疾如离弦之弩般落在官道上,现出冷面秀士庞雨生、钱百涵、皇甫炎等十数人。
庞雨生面容若水,道:“请问严少侠,目前江湖传闻是否是真?”
严晓星道:“庞老师何不去问无极帮?”
皇甫炎冷笑道:“严晓星,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严晓星身法神奇,皇甫炎眼前一花,只听严晓星已落在他面前,沉声道:“凭你也配。”
皇甫炎心神骇极,倏地双掌齐出,劲风山涌,势猛力沉,已用出十二成真力。接着又有三人欺身袭至,刀光电奔,招式辣毒犀利,形成四象合攻,配合异常严谨。严晓星心中暗惊,施展一套神奇掌法,拆拿闪点,穿行於四人中。钱百涵突然身形疾掠,一剑震出数点寒星,攻向病金刚孟逸雷。
病金刚孟逸雷面色一变,三刀快攻而出,刀挟风雷之声,显然他并非当日吴下阿蒙,武功突飞猛进,招式玄奥神奇莫测。钱百涵面色一变,知非易与,剑势立变,化为惊天长虹,滔滔不绝,疾如风雷般攻去。只听严晓星发出一声冷笑,三声惨嗥腾起,合攻严晓星三人猛地倒卧在血泊中,胸前皆穿一洞,鲜血汩汩泉涌喷出。
皇甫炎骇然色变,左手疾扬,发出一篷银白飞针,右手中刀变式“风动柳然”,电卷挥出。飞针射到中途,似突遇阻力,纷纷回射飞去,针势不但不衰竭,反更强劲。皇甫炎蓦感右腕一紧,兵刃被夺出手外,胸前拍的一声如中千斤重击,痛极不禁闷哼一声,硬被反震射来飞针所中,只觉颜面胸口发麻,大叫出声,天旋地转倒地不省人事。
此时,孟逸雷已露出败象,守多攻少,严晓星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