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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不快,大脚婆娘自然不会注意,连忙陪笑道:“卤菜都卖完了,只有卤蛋、豆腐干了,客官请回座,我马上送来。”
阮天华道:“好吧,就切些卤蛋,豆腐干,再烫三斤酒来,要快。”说到「快」字,左手已经悄悄点出,制住了她的穴道,然后在转身之际,右手突然发出一指,凌空朝那花衣少女点去。以他此时的工夫,别说花衣少女正在低头搧着炉子,就算已有准备,也极难躲闪得开。
桑鸠婆呷呷尖笑道:“好了,你可以回来了。”一面朝青儿说道:“现在你过去搜搜她们身上,可有什么东西?”
青儿答应一声,起身走到大脚婆娘身边,伸手从她怀中掏摸了一回,取出一个极小的纸包,说道:“桑婆婆,她怀里只有一个小纸包,旁的什么也没有。”
桑鸠婆又道:“再搜搜她两袖里可有东西?”青儿又搜她衣袖。忽然手指好似碰到了什么,口中轻啊一声,把大脚婆娘左手衣袖掳了起来,发现她手腕间两条皮带箍着一支漆黑铁筒。那铁筒只有五寸来长,此人拇指略糊,好象是暗器,这就把它褪了下来,一起送到桑鸠婆面前。
桑鸠婆接过铁筒,看了一眼,冷笑道:“果然不出老婆子所料,她居然还想骤下毒手,把咱们化成脓血。”
阮天华问道:“桑婆婆,这是什么暗器?”
桑鸠婆道:“「化血针筒」里面装的是化血神针,只要被针射中,不出一盏热茶工夫,就会化成—滩脓血,毛发无存。”
说话此时,青儿又搜了花姑娘的身,她怀里也只一个小纸包,贴身藏着一柄短剑,就一起拿了来,放在板桌上,说道:“小的怀里只有一个小纸包,身边却藏着一柄短剑。”
桑鸠婆取过两个小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来,里面只有—撮灰黄色的药粉,回头朝席小蓉道:“这是迷迭散了,不是老婆子发现的早,等她们下了面条,沏好了茶水,这两包迷迭散就吃进咱们肚子里去了。”
阮天华道:“桑婆婆怎么看出来的呢?”
“这就是经验告诉老婆子的。”桑鸠婆笑了笑道:“咱们进来的时候,这里一个酒客也没有,对不?”阮天华点点头。
桑鸠婆又道:“这时候已是傍晚时光了,对不?”阮天华又点点头。
桑鸠婆道:“这里白天还有过路人,这时候该不会再有人经过了,因此炭炉子也早就该熄火了。如若不是知道咱们会来,来了一定会在这里打尖,那小丫头何用在两个炭炉子里升火,还烧一大壶开水,不是准备给咱们下面条,沏茶水,这是做什么用的?”
席小蓉矍然道:“这些本是极普通的事,但不是桑婆婆说出米,我们还真想不到呢。”
桑鸠婆道:“但她升火烧水,还可以说是准备给自己下面条的。她们当然也要吃晚餐,不能遽下断语,说她们是贼人一党。但经老婆子再一细看,那丫头扇炭炉子的手生的又白又尖,试想一天到晚在做粗活的丫头,怎会有这样一双白嫩的手?那时老婆子心里已经料到了五六分,后来青儿一叫,那大脚婆娘出来招呼,说水还没开,要咱们等一回,只招呼了一声就回身进去。
试想她开的是酒店,茶水还没有开,她就应该问咱们要些什么?不该回身就走,这就说明她并非酒店里的人,只是临时改扮的。尤其她转身的时候,十分俐落,这是平日的习惯使然,虽想装作出不会武功,这些小地方却自然流露出来了,所以老婆子要阮小兄弟去把她们两个一齐制住了。”
阮天华道:“真没想到极短暂的时间,桑婆婆已看出这许多破绽来了。”
桑鸠婆尖笑道:“这叫做姜是老的辣,她们要在老婆子面前使花样,那还早着呢,好了,现在咱们可以问问她们了,阮小兄弟,你去把婆娘的穴道解开了,老婆子有话问她。”
面朝席小蓉、青儿两人说道:“现在水已经开了,你们可以去下面条了,再看看有什么卤菜,也切一盘来,咱们总得填饱肚子才行。”席小蓉、青儿站起身,走过去下面条。
阮天华也跟着过去,走到大脚婆娘身边,伸手替她解开了受制的穴道,那知她穴道骤解,身子突然摇了两摇,应手往地上倒下去。阮天华咦了一声,俯身看去,大脚婆娘脸现灰黑,早已气绝。
这下连桑鸠婆都大感意外,一下掠到大脚婆娘尸体边上,目光一注,说道:“她是中毒死的,在你点她穴道之前,她无暇服毒自戕,那是……”目光一注,发现尸体胸前有一点极细的焦孔,不觉愤然道:“有人在她被制住穴道之后施放毒针。”抬头看了后门一眼,身形电射掠出。
后门口只有狭长一条河岸,再出去已是辽阔的大江,别无通路,但在江边上,却有两个脚印的水渍,显然此人泅水上来的,打出暗器,又泅水走了。阮天华也跟着走出,问道:“桑婆婆没找到人吗?”
桑鸠婆愤怒的道:“这贼人已经泅水走了。”
阮天华道:“这么说,那小姑娘只怕也中了暗算。”
桑鸠婆道:“杀人灭口,他没达到目的,会悄然走吗?此人能从老婆子眼底施放毒针杀人,一手暗器功夫,已是相当高明,绝非无名之辈。”
阮天华走近花衣姑娘身前,她依然蹲着身子,但仔细看去,果然脸呈灰黑,早已死去。不觉气道:“这歹毒的手段。”
席小蓉正在切着卤蛋,回头问道:“这两人都死了吗?”
桑鸠婆道:“放心,她们还没下毒呢。”一手一个提着两具尸体放到后门之外。
阮天华道:“桑鸠婆要把她们埋了吗?”
桑鸠婆道:“不用,你先进去好了。”阮天华依言回入屋中,桑鸠婆打出两支「化血神针」,也随着回入。席小蓉和青儿早已下了四碗面,还切了一盘卤蛋和豆腐干,放到桌上。
席小蓉道:“这两人虽然死了,但我们却并没有白来,至少可以证实勾嬷嬷是朝这条路来的了。”
桑鸠婆—拍巴掌,说道:“席姑娘这话不错,她怕咱们追踪,才要这两人假扮卖酒的母女,在这里等着咱们,来。来、快些吃面,咱们追老贼婆去。”大家已有一天没吃东西,自然吃得津津有味,每人把—碗面,和一盘卤莱,豆腐干,都吃得盘子翻天。桑鸠婆取出一绽碎银子,族到桌上。
青儿道:“桑婆婆,她们人都死了,还要给银子吗?”
桑鸠婆笑道;“这摊子又不是这两个婆娘的,她们只是临时改扮的罢了,咱们吃了人家东西,怎好不给钱?老婆子这是留给真正卖面的人的,好了,咱们去吧。”一手提起桑木杖,往外就走。
这时天色业已全黑,一行四人,一路向北疾行,这一带是长江南岸的港湾,地僻人稀,一二十里不见一处村落。他们由北而西,就是黄家穴。竹林树影之间,隐幢幢有着数十户人家,但此刻已经快近二更时分,除了老远听到犬吠之声,连鬼影子也没有一个。
桑鸠婆鸠仗朝前一指,说道:“黄家穴和塔市之间,有—座观音堂,时间不早,咱们已有一晚未睡,到观音堂过夜去。”
阮天华道:“桑婆婆对这一带很熟吗?”
桑鸠婆尖笑道:“你跟老婆子走,就没有错。”随着话声,从小径折而向南,走了约莫三里光景,穿过一片竹林。
果然有一座小庙,桑鸠婆也不去叩门,就越墙而入。三人跟着她越过围墙,里面是—个小天井,迎面就闻到—瞥沁人的花香。原来小天井两边,种着两棵玫瑰花,枝叶茂盛,每一棵都开了一二十朵碗大的玫瑰花。中间一条石板路,连接大殿石阶。
桑鸠婆走上大殿,伸手一指,说道:“你们就在大殿上坐下来休息,老婆子到里面去看看。”她提着鸩杖,往里行去,但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在老婆子没有回来之前,你们最好不要随便走动。”说完,自顾自往里行去。
大殿一共三楹,中间神龛中供奉的是—尊观音大士的立像,神龛前面一张长案上,还点着一盏油灯。虽然不亮,但在黑夜之中,已可看清四周景物。席小蓉走近神龛前面,一脸虔诚的跪拜下去,口中默默的祷告了几句,才盈盈站起,伸手在签筒中抽出一支签来。低头看了签上号码,又向左首壁一排小抽屉中找到签纸,回身走近油盏,低头看签上诗句。
阮天华含笑道:“小蓉,你拿过来,我念给你听好了。”
席小蓉道:“不用。”
青儿道:“席姑娘一定在求问终身了。”
席小蓉粉脸骤然一红,啐道:“你胡说什么?”
青儿咭的笑道:“席姑娘,你也不看看清楚,这是一尊送子观音,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孩,人家是来求早生贵子的,席姑娘连……”
席小蓉被她说得更脸色更红,叱道:“青儿,你这小鬼头再胡说八道,看我饶你。”
青儿道:“小婢说的是真话咯,这尊观音菩萨,本来就是送子观音嘛。”
席小蓉又羞又急,把签条朝怀里一塞,就朝青儿扑了过来,说道:“看我不把你这张臭嘴撕了才怪。”
青儿急忙一闪身躲到阮天华身后,叫道:“公子,席姑娘要打小婢了呢。”
席小蓉敛手道:“好,你能在阮大哥身后躲得了多久?待回我等你睡熟了,就点你麻痒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嚼舌根?”
青儿连忙央求道:“好姑娘,你饶了小婢吧,小婢以后再也不敢说送子观音了。”
正说之间,桑鸠婆已经从后面回了出来,目光一动,说道;“你们怎么还没坐下来休息?”
青儿抢着道:“是席姑娘在菩萨面前求签……”
席小蓉急道:“你还敢再说?”
青儿啊道:“是桑婆婆在问咯。”
桑鸩婆尖笑道:“姑娘家在神前求签许愿,也是常有韵事,这害什么臊?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有求必应。”
青儿道:“小婢只是告诉席姑娘,这尊是送子…”
席小蓉叱道:“你……”
青儿吐吐舌头,忙道:“小婢不说就是了。”
桑鸠婆笑道:“送子观音也是观世音菩萨,小姑娘求他,自然为了终身大事了。”青儿卟哧笑出声来,赶忙伸手抿住了嘴。
席小蓉两颊红晕,不依道:“桑婆婆,我不来了。”她自顾自坐到拜台上去。
桑鸠婆道:“好了,时间不早,大家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大家各自席地坐下,运起功来,青儿则倚着墙壁睡觉。
第二十四章扁舟月下
一晚过去,第二天天色黎明,桑鸠婆一行,离开观音堂。阮天华问道:“桑婆婆,你老昨晚到观音堂后进去找什么人呢?”
桑鸠婆呷呷笑道:“观音堂主持是老婆子一声旧识,这人身入空门,脾气古怪,除了旧识,不见外人,外人也见不到他,她和勾婆子也是素识,老婆子是去问她,最近勾婆子有没有来看过她?”
阮天华问道:“她怎么说?”
桑鸠婆道:“和桑鸠婆、勾嬷嬷是素识的人,一定也是一位成名的老前辈了,晚辈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桑鸠婆道:“这人成名在五六十年以前的事,江湖上人早已把她淡忘了,你怎么会听说过呢?”说话之时,已经到了塔市。这里是一个小市集,却是监利,石首、华容三个县的中心点,这时赶集的人早已肤集,摊贩林立。桑鸠婆等四人就在豆浆摊的长凳坐下,喝了一碗豆浆和几个烧瓶油条,用过早点,正待离去。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村童朝四人走来,打量着阮天华问道:“你是不是阮相公?”
阮天华点头道:“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