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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姑迎着问道:“卞老伯,小乙怎么了?”
卞药师道:“好像中了暗算。”说话之时,已经走入起居室,卞药师把手中抱着的孙小乙平放在地上,因为孙小乙脸上易了容,无法看到他的脸色,但双目紧闭,人已昏迷不醒。
卞药师脸色凝重,蹲着身子,仔细在他身上检查了一遍,最后才发现孙小乙右肩后面的衣衫上,似有一个极细针孔,迅即一把撕开他肩头衣衫,果然有一点针尖大的黑血,已经凝结成珠。卞药师脸色微变,嘿然道:“会是黑芒针。”
「黑芒针」正是唐门毒药针的名称,细如麦芒,打中人身,深入肌肉,外表看不出中毒,但人却已中毒昏迷。卞药师口中说着,右手业已轻轻按上,运功向外吸住,喝了声:“起。”右手一提,翻过掌来,掌心已经多了一支通体乌黑,长仅一寸光景的纲针,看去几乎比麦芒还细。
祝小青精于暗器的人,看得一怔道:“这么细的针如何打出来的?”
卞药师没有说话,取下细针,他右手又按到孙小乙伤口上端,然后微微运气,但见孙小乙针孔伤口之处,缓缓流出一缕比墨还黑的黑血,黑血不绝如缕,继续流着,颜色渐渐的由浓变谈。约摸过了盏茶工夫,流出来的已是鲜红血液。卞药师收回右手,吁了口气道:“总算没事了。”
李小云问道:“这会是什么人暗算的呢?”
卞药师道:“由此看来,准是有人盯上老朽了。”
王牙婆道:“黑芒针不是唐门暗器吗?”
卞药师道:“是唐门暗器,但……”
祝小青气道:“那准是霍五带来的人了。”
卞药师道:“这个似乎不可能,因为章总管亲自到石墙去接他们,他们不可能先来了,唉,事情越来越复杂……”
“啊。”孙小乙忽然坐起,目光四顾,吃惊的道:“我怎么会躺在这里的呢?”说着,已经站了起来。他中的是毒针,原非什么重伤,只要剧毒消失了,自然也就没事了。
祝小青问道:“你方才站在走廊上,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没有呀。”孙小乙搔搔头皮,接着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祝小青披披嘴道:“你中了人家暗算,你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
卞药师左手两个指头拈着那支细针,说道:“方才老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你们岔开去了,这种「黑芒针」,是因为太细了,若非内功已臻上乘,无法用手发射,所以它必须凭藉针筒,才能发射。黑芒针筒是唐门秘制的七种瞎器之一,细如小楷笔管,里面可装七十二支毒针,一按就是一支,唯一的缺点是因为针身太细了,不能射远,有效距离,最多只能打出数尺,这是一般唐门弟子常备之物。通常是在和人动手之际,用以袭击敌人,也是唐门最普通的一种暗器,现在既已发现有人在使用此种毒针,大家务必提高警觉,一旦发现敌踪,不可和他太接近,尤其在和人动手之际,要提防他使用毒针,这很简单,只要注意他左手就好了。”
说完,看了孙小乙一眼,又道:“现在孙小哥已没事了,你去换一件衣衫,就可以出去,方才发生之事,暂时不要提它,咱们要暗中进行侦查,说出来了,反而不好,老朽要先走一步了。”
沈雪姑点头道:“卞老伯,你只管忙好了。”卞药师匆匆走了。
李小云道:“大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呢?”
沈雪姑道:“等小乙换过衣衫,我们一起去。”大家来至万大先生的书房,各大门派的人已经全在这里,正在围坐闲聊天,看到沈雪姑等人走入,纷纷站了起来。
沈雪姑连忙拱手答礼,连说道:“大家请坐。”
万青峰含笑道:“沈姑娘诸位也快请坐下,敝庄招待不周,诸位还住得惯吗?”
沈雪姑道:“万大先生太客气了,贵庄安排妥善,宾至如归,怎会住不惯呢?”
卞药师道:“沈姑娘,你们都坐下来好说话,今晨有人从西首围墙潜入万松山庄,守在墙外的两名庄丁伤在暗器之下,毒发而死……”
沈雪姑问道:“不知是什么暗器?”
卞药师从纸包中取出两支细针,说道:“是「黑芒针」。”
沈雪姑故意问道:“卞老伯知不知道此针来历呢?”
卞药师还没开口,霍五大笑一声道:“黑芒针乃是四川唐门七种毒药暗器中的一种,针筒只有笔管粗细,一简藏针七十二支,因为射程不远,威力不大,是一般唐门弟子随身携带之物。但用完七十二支,必须缴回唐门管理制造暗器的部门再行配装,外人无法依详仿制,这厮在兄弟和我侄女、侄女婿来到万松山庄之日,先用唐门暗器伤人,显然是冲着霍某三人来的了。”
万青峰大笑道:“今天在咱们这里的人,都是碧落山庄久欲得而甘心的人,岂止霍老哥三位而已?”正说之间,章总管已领着一男一女走进厅来。
男的瘦削脸,面貌白皙,浓眉俊目,年约二十七八,穿一件紫色绣红花长袍,对襟披肩,腰悬长剑,看去极为英俊。女的年约二十四五,柳眉如画,杏眼如水,身上同样穿着紫色绣红花衣裙,外加披风,好不娇绕。霍五站起身来,拱着双手,洪声说道:“诸位道兄,这两人就是兄弟的侄女婿唐纪中和侄女如玉了。”一面朝两人道:“你们过来,老夫给你们引见在座的前辈。”
接着就领着两人,引见下在座的诸人,最后才指点着沈雪姑等人,含笑道:“这几位都是和你们年纪差不多的朋友了,你们夫妇要多亲近才是。”一面一一说了大家的姓名。
大家自有一番寒喧,霍如玉娇声说道:“大伯父,侄女早就和你老人家说过,行走江湖,侄女还是改换一身男装较为方便,你老人家听得直是摇头,如今你瞧,人家沈姑娘、祝姑娘不是都穿着男装吗?”她说话之时,眼波流转,风情万千。
霍五大笑一声道:“你如今是唐家的媳妇儿,老夫可管不着,你要穿男装,还得问问你夫婿同不同意呢。”
霍如玉娇靥一红,撒娇道:“大伯父,我不来啦。”
大家落坐之后,唐纪中走到万青峰面前,双手抱拳,恭敬的作了一揖,说道:“晚辈奉家伯父之命,专程前来拜见庄主,家伯父僻居西川,蒙庄主不遗在远,赐书宠邀,至感荣宠,只因敝门历代祖训,后世子孙不得参与任何江湖纷争之中,家伯父接奉大函,无以报命,才要晚辈持敝门化毒丹一瓶,奉呈庄主,薄具功效,也聊表家伯父一点心意,敬请庄主笑纳。”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色瓷瓶,双手呈上。
万青峰慌忙站起,双手接过,放到几上,一面含笑道:“贵门祖训,兄弟不是不知,实因兄弟等人身中「对消散」,无药可解,才向令伯父求援,蒙赐贵门秘制化毒丹,足见盛情了。”唐纪中连说「不敢」,退回霍如玉身边的椅子坐下。
霍五目光一转,说道:“纪中,你们唐门暗器中,可有「黑芒针」?”
唐纪中点头道:“有,「黑芒针」是敝门最普通的一种暗器,敝门中人,几乎人人身边,都有一筒。”
霍五回头道:“药师老哥,你可否把刚才那两支针取出来给纪中瞧瞧?”
卞药师因他既已说出来了,只得把纸包朝唐纪中递了过去,含笑道:“让唐少侠鉴定一下也好。”
霍五伸手接过纸包,随手交给唐纪中,说道:“你且看看,这两支是不是「黑芒针」呢?”
唐纪中双手接过打开纸包。目中一注,不觉得然道:“正是敝门的「黑芒针」。”一面朝卞药师拱拱手道:“卞前辈,这两支针不知是哪里来的?”
霍五不待卞药师开口,就洪笑一声道:“这是今晨有人潜入本庄,偷袭两名庄丁,从庄丁身上起下来的。”
唐纪中脸色微变,说道:“敝门「黑芒针」,即使不中要害,也子不见午,晚辈身边带有解药……”
霍五摇手道:“两名庄丁针中要害,已经用不着解药了。”
唐纪中听得脸色一沉,接着迅速站起来,朝万青峰抱拳说道:“晚辈临行之时,家伯父曾有言交代,敝门祖训,不准子孙涉及江湖,参与任何江湖纠纷,但如有损及敝门声誉,必须严于查究。晚辈初来贵庄,贵庄之中就发生有人持敝门暗器行凶,这件事明明冲着敝门而来,人命关天,晚辈身为唐门子弟,就不得不问,本来晚辈只是奉命送药而来,任务一了,即须拜辞,如今发生了这件事,晚辈就只好在贵庄多待上几天了,务必查明了此事,才能向家伯父禀报。”
万青含笑道:“唐老弟贤伉俪远来是客,就是不发生这件事,也应该多盘桓几日再走,这件事,万某已要章总管去查了,唐少侠贤伉俪只管在此住下,万某深表欢迎之忱。”
霍五道:“此事显然是碧落山庄的人使的狡计,志在离间唐门和万松山庄两家和气,你自然要留下来查清楚了再走了。”只见总管章守勤急步从外走入。
万青峰抬目问道:“章总管,有事吗?”
章守勤躬身应了声「是」,抬头说道:“回庄主,碧落山庄副总管宓飞虹前来求见庄主。”
“碧落山庄的副总管要来见我?”万青峰道:“好,你领他到客厅待茶,我马上就来。”章守勤答应一声,迅快的退了出去。
万青峰站起身,拱拱手道:“诸位道兄请宽坐,兄弟去去就来。”
武当青松道长随着站起,说道:“贫道和庄主同去。”他因万青峰身中「对消散」,不能和人动手,而且武当派和万松山庄渊源极深,所以自告奋勇要和万青峰同去。同去,实际上是含有保护万青峰之意。
宁胜天笑道:“有道兄同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两人行出客厅,总管章守勤已陪同宓飞虹在厅上奉茶,看到两人走出,立即起身道:“庄主来了。”
宓飞虹慌忙跟着站起,左手当胸,右手一只空飘飘的衣袖也自飞了起来,作出拱手之状,说道:“在下宓飞虹,久闻庄主大名,无缘拜识,今天奉命前来,始得拜瞻丰采。”
万青峰连忙还礼道:“宓副总管远来,兄弟失迎得很。”
宓飞虹目光一转,又拱拱手道:“这位道长,大概就是武当青松道长了?在下世久仰得很。”
青松道长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自己很少在江湖走动,他如何认得我的?一面连忙稽首道:“不敢,贫衲正是青松。”
万青峰拍手道:“宓副总管请坐。”口中说着,一面打量着店飞虹,只觉此人颏下留一把花白长须,年龄当在七旬左右,看他右臂衣衫虚飘飘的,显然已无手臂。他不知道密飞虹有臂是沈雪姑削断的,居然能鼓动真气,举起衣袖,这份内功,已是相当精纯,何以从前江湖上都没听到宾飞虹这号人物呢?心念转动,人已坐了下来,抬目问道:“宓副总管远来,想必定有见教,兄弟洗耳恭聆。”
“见教不敢。”宓飞虹欠了欠身,说道:“在下是奉老夫人之命,来见庄主的。”
万青峰道:“不知老夫人有何见教?”
宓飞虹含笑抱拳,说道:“老夫人风闻庄主和几位掌门人联名发出武林帖,似有和碧落山庄为敌之意,因此要在下来见庄主,希望庄主和几位朱门人不可意气用事,有伤和气……”
万青峰不等他说完,大笑一声道:“贵庄老夫人劫持各派同道于前,又在万某等人身上施下「对消散」于后;万某等人只是为求自保,何尝意气用事?”
宓飞虹等他说完,笑了笑道:“庄主这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