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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要用白骨当路标吗?”刘文颖对此显然相当顾忌。
“这有什么关系,要是你不敢的话,就换个敢的男生来。”何运开气势如虹地说。
“不过,背着一大堆白骨走路,也确实不方便。我这里有刀,你可以在石壁上刻记号,又有手电,就不用一路扔骨头了。”梁应物说话间拿出一把小钢刀。
“一发现不对,别逞强,能逃就逃。”我说。
何运开和刘文颖应了一声,走进甬道。
这一次,大家都跑出了生活圈外,候在甬道口,等着两人回来。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四十分钟……
上帝,不信基督的我不由在心里念出了耶和华的称号,怎么会,已经一个小时了啊,就算是刻记号要时间,这短短半里路,再怎样都该在二十分钟前就回来了啊。
眼前的漆黑仿佛已经把两个学生永远吞噬。
“何运开,刘文颖,你们在哪里?”不知是谁忽然大声地喊起来,随后所有的人都嘶喊起来,包括我和梁应物。巨大的声浪在洞里回荡,回声阵阵。这样的声音,就算是在甬道深处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但是那里却没有一点回音。
大家喊了足足有十分钟,终于停了下来。
“说不定,他们走出去了。”林质朴突然冒出了一句。
这句话把所有人从恐惧里带出来,真的,说不定他们是走出去了。
的确,如果何运开和刘文颖真的走出去了,别看何运开表面上一副胆大包天的样子,多半还是不敢再次走进这个魔洞,谁知道这一次进去还出得来出不来,打电话找救援才是上策。
可是,万一他们没走出去呢?
“我进去看看,万一我也走出去了,我保证,一定回来告诉大家。”我说。
“我和你一起去。”梁应物说。
“不,万一有什么事,还在你在这里和学生在一起。”
“那,你自己小心。”梁应物没有再坚持。确实,如果我和他都一去不返,不出多久,这些学生就会彻底崩溃。
我拿了一支已经没电的手电,倒出电池,把口袋里收着的两节电池装进去,一开电源,耀眼白光笔直地在甬道里照出一条光路。顺着这条光路,我再次走入甬道。
我用心地察看四周,很轻易地在左边的石壁上发现了何运开他们做的记号。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用刀刻出来的三角形标记。刻得很深,看来是何运开的杰作,用手都可以摸得出来,如果我还可以信赖自己的触觉的话。
转过第一道弯,标记还是笔直向前,第二段甬道里,不见两人的踪影。
我用手电照着路标,刻得还是那么用力,三角形也还算规整,说明他们还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状况。然而,这安静的甬道中,依然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除了石壁上的路标,一点都嗅不出两个人的踪迹。
很快,第二段甬道也已走到尽头,居然还没有什么发现,我顿了一顿,然后转过第二道弯,走到下一段甬道。按照惯例,我该正走在回到白骨洞的路上。
手电照在旁边的石壁上,我又看见了路标,依然是刻得很好的三角形。手电的光柱转而笔直地照向前方。
还是没人。
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就这样消失了吗?一点迹象都没啊。我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更加用心地看着旁边石壁的路标,不让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可是,直到这段甬道过半,快要走回白骨洞的洞口时,路标还是每隔六七米就出现一个。
终于,在离洞口大概只有十米左右的地方,我赫然看见一个和之前都不太一样的标记。
还是一个三角形,可是非常明显,刻下这个图案的人,手在发颤,以至于每一边都不笔直,歪斜得厉害,而且从较之前的记号更深这点来看,无疑这个记号,也是何运开刻下的。
这两个人就是在这里出事的,以至于让何运开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惊慌,无法让自己粗壮的手臂停止发抖。但是,要刻下这个路标,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也就是说,他们遭遇的事,还能让他们有相当充足的时间刻下路标。
等一等,如果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只刻下路标,却不索性留言示警?
这真是太奇怪了。
所有这些念头,都是一瞬间在我的脑中闪过,在想到这些的同时,我迅速后退了几步,手电筒照向四周,凝神戒备。
尽管离洞口很近,但何运开和刘文颖就是在这里出的事,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当我的目光随光柱射向前方的时候,我猛然明白了,何运开和刘文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刚才一路走来,我的注意力大都放在旁边石壁上的路标,否则,我该早就发现了才对。
前面不远处,在我脑子里理所当然认为该是通向白骨洞的甬道口,却赫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又一个转弯口。在那里,还有一道不知通向何方的甬道,第四段甬道。
所以,何运开和刘文颖才会这样震惊。
这一次刻路标,竟然刻出了新的甬道!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了第三道弯。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段和之前差不多的甬道,我用手电一扫,石壁上有路标,向前照,尽头看不太清,不过,不太像是出口的样子,黑洞洞一团。
沿着有路标的那一边,我缓缓向前走。如果路标不断,可能就不会发生什么危险。顺着直走就是。
为什么两个人没有回来现在也有了解释——他们走到了新的地方。
很快这一段甬道就走到了头,又是一道弯,转过去,还是一段甬道。
走到第八段甬道的时候,我已经感觉有些不妙了。这甬道到底有多长,还有多少道弯?我从进来到现在,过了大概也有半个小时,何运开和刘文颖去了这么久,要是到了新的地方,照理会立刻返回,如果甬道过长,也该停下不往前走,回来报告才对。可是我居然到现在也没有碰到返回的两个人。
而且,这每一段的甬道,尽管我没有非常在意地去辨识,却还是感觉彼此相似的可怕,大自然怎可能生得出这样相似的甬道?
又转了几个弯,旁边的路标变成每个弯口一个,并且越来越浅,越来越随便,终于不再出现。我明白这并不是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而是,两个人已经没有心思去画记号了。
我向前奔跑起来,连着跑过七段甬道,终于停下来,撑着石壁弯下腰喘着气。我心里明白,并不是没有状况发生,自己已经和何运开刘文颖一起,从踏入甬道的第一步开始,就早已经陷入到状况中了。
这个状况,只怕就是,永远也走不出去的黑暗甬道。
这小小的山腹,哪里可能会容得下这样一圈又一圈的甬道,这无穷无尽的甬道,一定是那神秘力量的杰作。我想到了当年诸葛亮设下的八阵图,困在那里面的人,莫非就是这个样子?
我已经记不清转过了几个弯,走了几段甬道。时间过去了两三个小时,梁应物他们只怕已经绝望。
一个人在走不出去的甬道里不停地向前走,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能看到的只有越来越暗的手电光线,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撑多久,不仅是体力,精神上每时每刻所受到的压力,那种从心底里压抑不住泛出的绝望,不停地撕扯着我的神经。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绝望过,从来没有,哪怕是从前,死亡离我只有半米远的时候也没有。我的意识随着自己清晰可闻的喘息声越来越混浊,我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让疼痛保持自己心底里的清醒,我看了看表,下午3点50分。我是什么时候进来的,10点,还是11点?
双腿像灌了铅一样重,我从怀里摸出剩下的两块压缩饼干,我的胃已经痛得有些麻木了,这两块饼干可以让我多走一点路。
我没有停下来,坐在地上吃饼干,而是一边走一边吃。我怕自己一坐下来,就再也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力量和勇气。
我的脑子已经渐渐无法思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向前走,别倒下去。或许很多人会不以为然,要知道军队作野战训练,常常连续急行军一天一夜,而背上背着的东西有几十斤重,远远超过我现在。可是那和我此时的情况有一个根本性的不同,就是知道。知道终点在哪里,哪怕是连着走一天,走两天,许多人也能坚持下来。可是在这样的黑暗甬道里,完全不知道要走多久,转多少弯,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走着的甬道是不是真正的存在,这对一个人心智的考验残酷到了极点,远甚于肉体上的疲乏。
更何况我已经饿了这么久,肉体上也真正是极度的疲惫。
手中的手电,不知在多久以前,已经完全没电了。我摸着石壁向前走,一定要摸着些什么,才能让我的心里踏实一点,让我坚持着,不要放弃。
汗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可是手脚和我的心一样冰冷。
“那多!”
“看,真的是那多!”
我隐约听见前面的叫喊声。然后一道亮光打在我脸上,我蒙眬的双眼看不见任何东西,大脑在几秒钟以后反应过来,是手电光。
手电的光很快就灭了,那是最后的一支备用手电,我听见似乎有人向我跑来,心里一松,直挺挺向前扑倒在地上,手里那支没电了的手电滚出老远。
白骨上的秘密
我花了大约十秒钟的时间,才确认自己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因为闭着眼睛的时候瞳孔感觉不到光,黑暗让人有着不真实感,刚刚苏醒时犹为强烈。
我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放松,无法再支持已经达到极限的肉体。我努力地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整个人还处于虚脱状态。
“你醒了。”梁应物就坐在我身边,见到我有动静,忙扶了我一把。
“现在什么时候?”我问。
梁应物看了看表,绿色的荧光闪了一下:“11点20分,你睡了一个半小时。”
这么说来,我在那甬道里一直走了超过十个小时。我想如果不是我的潜意识感受到自身仍处在巨大的危机中,照现在的身体情况,只怕睡十二个小时都不会醒来。
梁应物递给我一些东西,我借着微弱的绿光,看清楚那是三块压缩饼干。
“这是……”我可不想梁应物把自己的食物这样让给我。
“吃吧,是大家同意的,何运开和刘文颖也有。”
我这才想起我进入甬道的目的:“他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比你早大约九个小时,”梁应物语气沉重,“在你之后,没有人再进入过甬道。”
我顿时呆住。
“是那个力量,它不准我们继续进行实验。”
按照原先的样子,一个个具有科学精神的方法一一尝试过去,非常有可能找出甬道秘密的蛛丝马迹,可是那股力量以最野蛮的方式终结了这一切。最初的甬道只不过转两个弯就可以回到原点,快步走的话也就几分钟。可是何运开他们走了足有三小时以上,而我又花了何运开三倍多的时间才走出来。如果有人胆敢再进入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