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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确实是真的。”她再次对自己说。
她知道她一直都相信这一点。她心里很清楚。但是她必须保密——几乎对自己都在保密。她必须绝对保密,只有她自己知道。可她自己也几乎不承认。
她心里发誓要与他抗争。一个人必须战胜另一个。会是哪个呢?她的灵魂给她的心里注入钢铁般的力量,她几乎要对自己的自信感到好笑。这唤起了她对自己的一种深切的半是轻蔑的同情与温柔。她太残酷了。
每个人都早早地退下场来。教授和勒尔克去那个小休息室喝酒。他们一起目送着古德兰顺着楼梯走上楼梯的过道。“她可长得真不错。”教授说。
“是啊。”勒尔克简短地回答。
吉拉尔德带着奇特的步伐,大踏步地穿过卧室走向窗户,蹲下来看着窗外,而后又站起来转向古德兰。他锐利的目光中带着深不可测的笑容。他对她来说,的确够高的。她看见他眉宇间灰白的眉『毛』在闪光。
“你觉得晚会怎么样?”他说。
他似乎在无意识地潜在地大笑。她看着他,在她看来,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现象,一种生物,贪婪的生物。“我很喜欢。”她回答。
“楼下的人你喜欢哪个?”他居高临下地向她发着光彩,他那硬挺而发亮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我最喜欢哪个?”她重复道,仿佛想回答他的问题却又无法集中精神,“噢,我知道,我对他们不太了解,很难说。你又最喜欢哪个呢?”
“噢,无所谓——对他们我无所谓喜欢还是不喜欢,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我只想知道你的看法。”
“但是为什么?”她说着脸变得很苍白。他眼中那无意识的深不可测的笑容更加强烈了。
“我想知道。”他说。
她转向一边,想打破这咒语。她觉得他似乎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将一种力量强加于她。
“可是,我无法告诉你。”她说。
她走向镜子,把头发上的发夹拿下来。她每天晚上都要在镜子前呆上几分钟,梳理她乌黑美丽的头发,这是她生活中的一项不可免去的仪式。
他跟过去,站在她身后。她正忙着低下头把发卡一个一个取下来,并把她的头发甩开来。当她抬起头来,她从镜子里看见他站在身后,仿佛并无意识地在看着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在笑却又不像是真笑。
她有些惊诧。她用了很大的勇气才继续梳理她的头发,象没有一样。她要尽力装出她很轻松的样子。她和他在一起她远不是放松的。她敲着脑袋努力找点话题跟他说。
“你明天有何打算?”她故作轻松地问,但她的心脏却在剧烈地跳动,她的眼睛因紧张而发亮。她觉得他一定能够看出来。但她知道,他一定看不见,就象一只狼在窥视着她,这仿佛是他与她之间的一场特殊的搏斗,在她的普通的意识与他的狡黠的、厚颜无耻的意识之间。
“我不知道。”他回答,“你想做什么呢?”
他空洞地回答。他的思想在开小差。
“噢,”她带着轻描淡写的反抗说,“我准备好去做任何事情,任何对我来说不错的事情。我这样想。”
同时她对自己说,“天呐,为什么我这么紧张——你这个笨蛋,干嘛这么紧张,如果他看出来,我就全完了——你知道你就全完了,如果他看出你处于一个多么可笑的境地。”
她不禁笑了一下,仿佛这是个小孩子的把戏,但同时她的心却在下沉,几乎要晕过去。她可以通过镜子看到他,他就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躯弯腰俯视着她,皮肤白得吓人。她迅速地瞥了一眼他在镜中的形象,避免让他知道她在看他。他不知道她能从镜子中看到他,他只是在无意识地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那放开来的头发。她在紧张用力地梳着它。她偏过头去几乎疯狂地梳啊梳啊。她永远无法转过来面对他。在她的一生中,她永远做不到。想到这一点,她几乎无法支撑自己,要晕倒在地了:无助而绝望。她意识到他可怕的身躯正向她『逼』来,她能感到他那坚硬、健壮的胸脯不折不扣地压向她的后背,她觉得几乎无法容忍下来而马上要晕倒在他脚下,让他肆意来摧毁她。
这一想法激发了她的灵感和智慧,她不敢转过身去——他在她身后静静地、不可摧毁地站立着,她集中了她全身的力量,用她那剩下的一点儿控制力,用圆润、洪亮的声音,不动声『色』地说:“噢,你是否愿意看看后面的那个包,给我那个——”说到这儿她的语气一下弱了下来,“我的什么?我的什么呢?”她无声地对自己喊。
但他已经转过身去拿,很惊诧于她居然让他看她的包,她从来都把它带着的。她脸刹白地转过身来,她的眼中闪着狡黠和不可抑制的兴奋。她看着他躬身去拿包,很不经意地打开那个系得松松的皮带。
“你的什么?”他问。
“噢一个小珐琅质盒子——黄『色』的——上面有只鸭子在啄胸『毛』。”
她走向他,伸过她漂亮白嫩的手臂,熟练地翻了翻里面的东西,然后,把这个制作精美的盒子打开。
“这就是,你瞧!”她把盒子拿到他眼前,又很快拿开了。现在他开始『迷』『惑』了。他留下来把她的包系好,而她则迅速梳好睡觉的发式,坐在一边解鞋带,她不再背对着他。他『迷』『惑』不解,又有些垂头丧气,但这是无意识的。她现在可以驾驭他了。她知道他刚才没有看清她可怕的惊慌。她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傻瓜,她真是个傻瓜,怎么会到了这种地步!噢,感谢上帝没有让吉拉尔德看出这一切,感谢上帝,他什么也没看到。
她慢慢坐下去解鞋带,而他也开始脱衣服。感谢上帝,危机过去了。她觉得几乎开始喜欢他,开始爱上他了。
“噢,吉拉尔德,”她带着爱意和挑逗大笑着,“噢,你跟教授的女儿开了那么多有趣的玩笑呀——你不觉得吗?”“什么玩笑?”他问,向四下里看了看。
“她是不是爱上你了?——噢,亲爱的,她难道不是爱上你了吗?”古德兰用她那开心妩媚的语气说。
“我可不这样想。”他说。
“不这样想,”她追问着,“那姑娘已经为你倾倒了,被你『迷』疯了,她觉得你如此伟大——噢,太伟大了,超过了她所见到的任何男人——真的,这难道不有趣吗?”“为什么有趣呢?有什么滑稽的?”他问。
“为什么?看你,一点点地『迷』倒了那姑娘,”她说,几乎打破了他那男人的自负,“真的,吉拉尔德,噢,可怜的姑娘。”“我对她什么也没做。”他说。
“噢,那简直太丢人了,那姑娘被你那么轻易地抛起来。”“那是在跳舒巴拉登舞呢!”他咧嘴笑着说。
“哈——哈——哈——。”古德兰大笑。
她的冷嘲热讽在他的身体里引起了一阵奇特的反应。他肌肉直颤。当他睡觉时,他蜷缩在床里,想汇聚自己的力量,但却无能为力。
古德兰却睡得很好,一种带着胜利感的睡眠。但突然,她几乎惊醒过来,黎明的曙光从低矮的窗口照进这矮小的房间,她抬起头,顺着窗外的山谷看过去,雪地,带粉红『色』的太阳半『露』出山坡底部的松林,一个微小的身影在一片朦胧的空间移动。她瞥了一眼他的手表,已经七点了,他还在死死地睡着。但她却一下子跳过来,有点感到害怕——这个坚实的、如金属般的清醒的她躺在那儿看着他。
他因疲劳和失败而睡得很死。她由衷地对他起了一股敬意。直到现在,她仍然害怕他。她躺着,想象着他到底是什么,他在这个世界上到底代表了什么。他有一个坚强独立的意志。她想起他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在那些矿工之间发动了一场革命。她知道不管他遇到什么问题、什么艰难的困境,他都会克服它。如果他有了什么想法,他一定会实现它。他有把混『乱』变得有条不紊的天才,只要他掌握了形势,他一定能作出结果。
一时间,她的思想被扯出好远。吉拉尔德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和意志来对付这个世界,他理应当解决现在存在的问题,存在于现代工业中的问题。她知道他可以完成他所希望的巨变。他可以重新改造工业结构,这只是个时间问题。她知道他可以做到这一点,作为处理这些问题的工具,他是伟大的。她从来没见过任何的男人有他这种潜力。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她却清楚。他只需要被别人催促着去做,他需要别人把任务交到他手上,因为他自己无意识去做这些事。她可以做到这些。她嫁给他,将使他能够作为保守党代表进入议会。他将可以清理劳工问题和工业问题中的纠纷。他如此无畏,如此精通,他知道生活中的任何问题都可以像几何问题那样轻易地解决,而他可以除了想解决这些问题之外不会去关心任何事,包括他自己,他是个简单的人,真的。
她的心剧烈跳动。她浮想联翩、憧憬着未来。他可以成为和平环境中的拿破仑或俾斯麦,而她是背后支持他的女人。她曾读过俾斯麦的书信集,非常感人。而吉拉尔德比俾斯麦还要无拘无束,还要无畏。
但甚至在她于幻想中遨游,沐浴在生活美妙的充满了希望的阳光中时,异样的感觉还是摄住了她。她心里渐渐泛起一阵可怕的嘲弄,像一阵风吹过来一样,所有的想象都反过来变成了讥笑,所有的事情到头来都是一种讽刺。当她意识到这些愿望和想像是多么滑稽可笑时,她更体会到了这种无法忍受的现实之痛苦。
她躺着,看着他。他还睡着。他的确很漂亮,是件精美的乐器。在她的意识中,他是一个纯粹的非人间的几乎是超人的乐器。他的这种音乐『性』如此强烈地感染了她,以至于她希望自己是上帝,可以把他当工具使用。
与此同时的一瞬,又冒出一个可笑的问题:“用他来干什么呢?”她想起了那些矿工的妻子,想起了他们家中的油地毡和镶花窗帘,以及他们的女儿穿着的系带高筒靴,她想起了矿工监工的妻子和女儿们,他们的网球聚会,他们之间对于社会地位的你争我夺。这就是肖特兰兹毫无意义的贫贱之分,是克瑞奇家族的一群乌合之众。在伦敦,有众议院,有着广泛的社交界,噢,天哪!
尽管古德兰很年轻,她还是接触过英国社会跳动的脉搏。她没有任何出人头地的想法。她出于一种刻薄年轻人的愤世嫉俗的心理,认为在社会中高人一等只不过是把一副假面换成另外一副,其好处就像是一个便士的伪币兑成了两个先令的伪币,而整个货币制度都是假的。当然这个玩世不恭的姑娘也深切地明白,在一个伪币通行的社会中,一个假的英镑总强于一个假的四分之一便士。但是无论富人还是穷人,她都鄙视。
她开始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其实这些梦想可以很轻易地实现。但她内心却很清楚她对自己的讥笑。吉拉尔德从一个陈旧的世界中创造了一个高工资的工业界,这可和她有何关系?她在意什么?陈旧的观念抑或是一个迅速发展、蓬勃繁荣、组织有序的工业,不过都是些伪币。然而外表上她却很在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