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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樱低头,余光瞥向他的胸口,那里有一个显眼的伤口,虽然已经经过了处理,但是由于当时那一刀又急又深,着实伤得不轻,裹着伤口的棉布上绽开的血花触目惊心。她见了心中疼痛难忍,只觉得就像是划在自己的身上,然而犹豫片刻后还是语气坚定道:“是的,要走。”
“明禹,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今日种种果,皆是过去种的种种因,我不想再回头了,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但是不想再回到昨天了。铄”
司马明禹闻言沉吟了片刻,问道:“若是与昨天并不同呢?”
青樱一颤,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说着便起身道。“我得回去了,出来了好几天了,只恐他们会担心。你的毒也差不多解了……你若睥睨天下,将来我们难免战场上见了……但愿……”她最终没有再说下去。
司马明禹似是犹豫了一刻,但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天生不擅说甜言蜜语,每一句话说出去必要言出必行。
她消失得极快。
***
青樱返回到北魏的大营的时候,这才想起拓跋彦之前受了箭伤!司马明禹说过,拓跋彦胸口中了一箭。
天,自己在做什么?竟然忘得干干净净。她忽然明白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个念头一起,甚至连自己都禁不住一抖。
她这么在帐外站了许久,像一座石雕一般,过往的仆从和兵士皆颇为感到奇怪,只是碍于她的身份,也无人敢上前去多问一句,顶多莫名地看她一眼——芳华侯本来就是来得奇怪,这几日皇上伤情不稳定她却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果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总有人这么想。
拓跋彦这些年受伤太多,他并无贵戚襄助,生母来自草原去世的又早,全靠他自己在朝中经营多年,他亦深知,若要得到父皇信任,军功是少不了的——没有背景的人,非得文武双全不可。
最近几年,他越发显得宛如仙人,其实是愈加的清瘦了,此番那一箭虽然不幸中的万幸没有正中心脏,然而也大伤了他的元气,已经闭门好几日了。
军中虽然严锁消息,然而那日亲眼看见的人并不少,况且当时回来数名太医来往穿梭不止,但凡是心中有成算的都知皇上绝不是所言的偶感风寒那么简单。
颜超羽在拓跋彦帐中日夜看护,连同着六名太医轮班,每一班两人,其余四人便去睡。
这实在是非常时期,主上重伤,青樱莫名地消失,两朝的战事一触即发,他若放心去睡,深恐一觉醒来人头已经落了地。
只是这日已经是第六日上来,轮守的两位太医见他已经双目赤红,饶是他那样刚强的身躯站起身来时也晃了晃,苦劝道:“颜将军还是去休息片刻,此时青天白日的,料想也不会出什么岔子,有下官两人在此处候着呢,倘若真的有事,只管去下官的人头。”
他们如此说,颜超羽也不再坚持了,脸色青白地点点头掀起帐帘准备回自己的营帐中休息。
谁知刚刚出门,竟叫他顿时将连日的疲惫都吓跑了。
青樱一个人站在哪里,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你怎么站在这里?你这几日去哪里了?跟你一同来的太医说你突然不见了,我派出去寻你的人足以上百了!皇上受了伤你可知道?你……你这是发什么呆?”颜超羽乍一见她,一连串地说了一大堆,却发现她好像并没有认真在听,眼神都是直的,看着远方却早已失了焦。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青樱亦没有反应。
颜超羽知她的性情,没有再说话,等她自己过了半晌回过神来,眸子里迷茫尽褪却多了一份黯然道:“我去看看他。”说着行动倒快得很,不等颜超羽告诉她拓跋彦尚在睡她便身形一晃进了皇帐。
拓跋彦的面色苍白,睡颜安宁,墨发顺着床沿垂了下来,一丝一缕极尽情致。若不是受伤后的呼吸短促,若不是他覆在身上的明黄锦被提示着他的身份,时空倘若碎裂,青樱更愿意在山间的泉边小屋看到此人此景。
这个春天格外悠长。
拓跋彦过了几日才醒了,见青樱坐在床前睡着了,一瞬间亦有无数的心事涌上了心头。本来是想饮水的,但见她睡得香甜不忍叫她,自己勉力撑起身体,不想青樱睡得极轻,立时就醒了。
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他睡了几日,醒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变了许多。
青樱默默地扶他坐了起来,又端了水递与他,见他喝了下去才低低道:“你放心,这几日战事平稳,与南朝还是僵持着。”说着还勉强玩笑道:“许是老天爷见你这些年太操劳,所以赏你休息几日。”
“忽然在想,若能抛却眼前的纷纷扰扰,与你一起同看江南风光,塞北飞雪,闲时辟芦而据,未尝不好。”拓跋彦叹道。
青樱听了心中一惊,这是半月以来,第二个跟她这么说的人。
她相信拓跋彦说这话的真心,所以并不怠慢,正色道:“二十四桥明月,漠北塞外残阳,若是十年前,此约我必赴,但是你现在肩头扛着江山,你要置子民于何处?”
她说着这话,心中却是一阵羞赧。
她其实不是这么想的,这是世人眼中期望的芳华侯,却不是她。慕容青樱从来就没有这么伟大和心系子民。
拓跋彦洞察人心,怎么不知,他垂下眼帘,笑了笑没有说话。
青樱后来自己想想,又觉得自己并无错。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能什么都没有,彦他已经没有很多东西了,这江山……不能再放下。
***
南北两朝的战事僵持,说平息却仍然剑拔弩张,说一触即发然而两朝本来亲征的两位帝王前后皆回到了各自的都城,只是分别留下了数万兵力在边关对峙。
这场战事来得莫名其妙,停下来也莫名其妙。
青樱无暇去多想司马明禹为什么突然会停战,因为拓跋彦自从那日之后身上的伤是有发作,始终没有好得透彻,时不时觉得伤口已经好了,然而稍微劳累一些又会低热起来。随驾而来的众臣无不忧心。
青樱严令所有人封锁消息,凡是得知皇上仍然没痊愈的人她都一一接见。本来此次南征对外的消息中并没有芳华侯,她乍一出现不少人都吓了一跳。不过继而又放下心来,虽然她是女子,虽然她是南朝人,但是仍然有不少人愿意相信她是可以知晓过去未来的,能够逆天行事的,既然芳华侯在此,想必圣上并无大碍。
颜超羽是知道内情的,这日待到青樱送到最后一个随行的臣工之后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蹙眉道:“你觉得能瞒得了多久,靖安那边很快就会知道。”
青樱没有答话,以手肘撑着头,似乎肩上扛着千斤的重物,半晌才匀了匀呼吸道:“一定要瞒到回靖安,不管用什么办法。”
颜超羽听了,掉头叹了口气,忽然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
青樱似乎很隔了一阵才听见他说话,转头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
☆、第一百九十章 千古风云一传奇8
颜超羽定定地看着她道:“至少,可以走。这个摊子,你何必搅进去,你是图什么呢?你又没有和他的子嗣,就算你费尽心机地赢了也当不了皇太后。”
沉默在帐中蔓延,就像初秋时燥热当中暗中侵袭的凉意,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往往已经身体发肤没有了热气。颜超羽忙解释道:“我是说,北魏虽然对你有恩,但是……未必需要你粉身碎骨去报。瑚”
青樱自顾自地在思虑自己的,也没怎么听清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在说,耳边一直有声音。待到他说完了半天她才道:“这么吧。”
颜超羽只当她听进去了,眼神一亮道:“那我们几时回大夏?”
青樱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几时说过回大夏的。我现在说的,你即刻着人去办,找几匹红绸,系在报信筒上,然后派人骑上千里马赶往靖安报喜,务必要把每城每镇都走到。铄”
“报喜?喜从何来?”难怪颜超羽不解,唯一称得上喜的算是战事略微的平息。
“你让他们先去做就是了,不必管为什么。”青樱疲惫得紧,像是不想多解释。
过了几日,虽然快马尚未到靖安,然而大魏举国上下皆已经洋溢着一派欢腾的气氛,街头巷尾的百姓都在争相议论着南边风扬关大捷,皇上亲征无往不利的事。
茶余饭后往往便有如此的闲聊。
一人说:“前些日子不是听到一个荒信儿说皇上亲征的时候中了一箭,龙体欠安啊……”
另一人立刻便嗤之以鼻道:“你没有听见昨天早上朝廷报喜信命官的吆喝吗?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报信筒上红艳艳的绸子呢,都说了皇上御驾亲征大获全胜,正在回靖安的路上呢!”附和者甚众。
拓跋彦得知过后,微微叹气道:“我知道她的意思,也只有她才想得出来这样的法子,将坏事当作好事去报,方能镇得住靖安一干有异心之人。”
颜超羽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心中青樱必不会此刻离开。
三月初一,拓跋彦一行终于抵达靖安,十四岁的太子亲率文武百官在朝銮门处接驾,御驾一到,太子伏礼首先跪下口诵道:“儿臣与众卿恭迎父皇大胜平安归来。”
拓跋彦这几日又发起热来,此刻脸色十分不好,正卧在车中歇息。青樱看了他一眼道:“我先去应付一下。”
拓跋彦昏昏欲睡中听到她如此说,止住她将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道:“拿这个他要信一些。”
青樱初来北魏的时候,他便提醒过她,无事不要去招惹皇后和太子。皇后的家族贺兰氏当年只不过是靖安的望族之一,其实算不得多么显赫,否则也不会嫁女给生母出身草原的平南王。但是在拓跋彦与拓跋珑争位的过程中,贺兰家族出力不少,平南王妃贺兰氏更是功不可没。
原本贺兰氏并不看好拓跋彦,毕竟拓跋珑是先帝的皇后所出,然而贺兰氏在娘家长跪了两日两夜,期间靖安还下起了倾盆大雨,贺兰夫人实在看不过去,与女同跪,一时间合府上下见夫人也跪下了无人不跟着求老爷的。
贺兰大人最终点头,他有三子两女,除却小儿子贺兰璃那时年纪尚幼帮不上什么忙,长子与次子皆入了军中,长子更死于与拓跋珑的交战当中。为了给拓跋彦尽可能地争取政治资源,平南王妃之妹被嫁与当年拓跋珑阵营里头的右相章栋之子,结果拓跋珑坏事之后章栋与其子皆身亡,留得小贺兰氏守寡至今,孤苦无依,尚是二十多岁的年华,看起来却像是年近五十的妇人。
可谓贺兰氏全族都是躺在功劳簿上的人。贺兰皇后本性并不是多么恶毒之人,也并非不容人,这也是为何当年像剑兰这样的靖安官家少女皆想嫁与平南王的原因。但是必须保证她正宫的地位,必须保证她的儿子将来登上帝位,这才偿还得了她贺兰一族所付出的的代价,即便其父已经在朝中地位显赫。
青樱托着象征着帝王身份的玉佩先行下了鸾车,一步一步行至太子伏礼面前,庄重道:“皇上口谕,百官辛劳,不宜在此久候,请太子代朕在太仪殿宴请群臣。此番获胜实属列祖列宗庇佑,朕已许下宏愿,回宫沐浴更衣进宗庙祭祖后再设宴遍邀百官。”
伏礼见是青樱,能耐得下性子等她说完已经是素日里他母后教导的修养了。她话音刚落他便腾地起身,目光锐利地盯着青樱道:“为何孤的父皇不亲自下鸾,反要你来呢?”说是杀气腾腾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