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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继志闻言心中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难得师父为自己排开了这些不了的情丝,忧的是二女对自己,尤其是小晴对自己这番深情,自己又如何来报答她。但是师父面前,又何敢说一句话,只用一双痴痴的目光,回看了二女一眼,见那莫小晴竟是流下了泪来。
上官先生眼光灯等锐利,其实二女对石继志一切情形,早已看在了这位老人家的眼中。只不过他分析了一下,却认为也只有自己强自出头,乘早把石继志带走,以免日后让石继志做出对不起人的事情……所谓对不起的“人”,是指程友雪和司徒云珠。
莫小晴这一流泪,石继志竟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道:“小弟沿途承二位姑娘照料,铭感十分,他年定图后报……”
莫小晴流着泪,方要说什么,可是看了上官先生一眼,也只好把话忍住。
上官先生看在眼内,不由暗暗感叹了一声道:“这真是上天的摆布,怎会令他们遇在了一块呢?”想着咳了一声道:“莫姑娘!尚请善自珍重,人生岂有不散的筵席……
多忧于己无益……”
莫小晴正在流泪,闻言就像晴天打了个霹雳,暗忖怎么他会知道我的姓呢?不由惊异得一连后退了两步,用惊恐的眼神盯视着上官先生。
上官先生只是微微笑着,石继志不由低声道:“师父说错了,她不姓莫,姓关!”
上官先生哈哈一笑,看了莫小晴一眼,点头道:“哦?我说错了……”忽然他正色地对着石继志道:“继志,这姑娘尽心照顾了你一路,你将如何报答她呢?”
石继志料不到师父会有如此一问,一时惊异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口中只哧哧道:
“我……我……师父你老人家说……该如何报答她呢?”
上官先生冷笑了一声道:“如我说出,你却要遵行呢!”
石继志不由一愣,低头想了想,暗忖师父明知我和程友雪及司徒姑娘的感情。万无再替小晴促成之理,就点了点头道:“师父说出,弟子遵命就是!”
上官先生哼了一声道:“你怀血海深仇已经多年,我自不便阻你什么。只是……”
说着又叹了口气,眼睛却向莫小晴望了去,满脸戚戚之色。
石继志心想,这与我血仇有什么关系嘛……莫小晴更是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所幸上官先生顿了一顿续道:“只是我要你发誓,今生今世,不许你害这可爱姑娘一根毫发,你能做到么?”
石继志不由心怀大释,含笑道:“师父取笑了,别说关姑娘对弟子恩重如山,就无恩情,弟子又何能无故去伤人家……”
上官先生冷笑一声道:“那也不见得。只要你有此一话就好了,日后如犯此誓,你就不要见我了……”
说着又看了沙漠红丹鲁丝一眼,口中诵念道:“自古相思成苦结,一入情关出更难!
姑娘,凡事还是看开些,不必苦己过甚!”说着看了石继志一眼道:“我们走!”
这走字方一离口,就见他身形如一只海燕似地猝然腾起,轻飘飘地落在石继志那匹马背之上。石继志也只好看了二女一眼,道声:“再见了……”他觉得嗓音变得颤抖了,只好一咬牙,腾身落在了师父身后。
紧跟着这匹神驹扫尾长啸了一声,一提四足,如脱弦强弩似的,刹那间已消失在天山雪雾之中。
剩下了两个断肠的人。
她们痴痴地望着开合的云雾,眼泪像两条小银蛇似地挂在了她们的脸上,让天风吹扬着她们那乌云似的秀发,一刹那,云雾也把她们吞没了……
日出的红霞,照射着广大的沙漠,晨烟四起,马滑霜泽,一匹雪白的神驹,自山的那一边引颈而出,马上挺坐着一双神采翩翩的儒士。
前坐的上官先生用手远远指着前方,微笑道:“这是日喀则……这匹马真好,想不到有此脚程,真是快得出奇。”这一对久别的师徒异地相逢,变得更为亲密十分。
石继志依然是剑眉紧锁,他依然不能忘记昨天的离别情绪,他总责备自己太无情,太对不起二女对自己的一番情意了。
上官先生见石继志没有答话,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小子!你依然忘不了那两个姑娘么?”
石继志不由脸一红,摇头道:“师父不要误会,弟子决无此意,只是……只是……”
上官先生冷笑了一声道:“一个男子汉,凡事都应拿得起放得下,亏你还随我学了这么久的本事!”
石继志不由连声应着,顿时低下了头,遂觉师父一只手沉沉地拍在自己的膀上叹道: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是千古不易之理……只是孩子!你要认清了可为和不可为,只要想一想程姑娘和那位司徒姑娘,她二人素心候你至今,又为何来呢?”
跟着他又叹了一口气道:“虽然你自认对眼前二女立心纯洁,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不慧剑斩情丝,日后定成不了之局,你应对此感到侥幸才是正理,怎么反倒期文至此,真令人不解了!”
石继志顿时为师父这几句话开导得心怀开畅,俊面一红道:“谢谢师父开导,弟子此番明白了。”
上官先生又朝他脸上看了看,才微笑道:“你能明白最好,否则日后你将为这儿女私情饮恨终生……”说得石继志打了个冷战,顿时不再言语。
马行如飞,一霎时,已驰出了这片沙漠,来到有水草的绿洲,石继志才想起一事道:
“师父,你老人家怎会到这卧眉庄来呢?”
上官先生微微一笑道:“这两个月来,我何曾离开你一步,只是你不自知罢了……”
石继志不由惊得一睁双目,心中暗忖:“幸亏我没做什么坏事,要不然可都落在师父眼中了。”想着只是惊疑地看着上官先生。
上官先生嘻嘻一笑道:“你别这么看我,若你还不相信,我且说几件事你听听,你就知道为师的话不假了!”
这位奇人屈指道:“第一,你这小子在苗疆和那女娃娃得罪了蓝马婆,却把我的名字抬出来,人家非但没有打你,还招待了你们,为你们把金线蛊给去掉了……”
石继志不由脸一红,窘笑道:“这……这……”
上官先生笑道:“有没有这回事?”
石继志只好点了点头道:“那是她自己不对嘛!”
上官先生笑了笑道:“你可知你们走后,我去给人家赔了多少好话,这都不去说它了!”说着他又屈下一指道:“第二,在沙漠上好好的又赶上了二族比武通婚,无缘无故把人家酋长的儿子打得几乎要死,又把人家女儿给诱得跟你一路……唉!你呀!”
石继志哭丧着脸道:“谁引诱她了嘛?她……”
上官先生叹道:“我知道这一点你还做得不错,始终不乱用情,只是……”说着他皱了一下眉,又接语道:“可是要硬就硬到底,又为什么半夜跑到人家帐篷里又烤火又吃肉的?”
石继志不由又臊了个大红脸,顿时不知如何解释,上官先生点了点头道:“怎么样,不错吧?这还不说,你到了三老那里以后,你再想想,你惹了多大的祸?”
石继志看了师父一眼,表示不服,上官先生哼了一声道:“我是叫你赔罪去的,可不是叫你争雄去的,你想想看,一开头先在演武厅抖足了威风,而后又偷入禁室,我不知你是否探到什么秘密。”
石继志更是脸红如布,上官先生又笑道:“最后又管闲事,把那潇湘子老儿给救了出来,这事情因出于侠义之念……”说着竟笑道:“还把那郝云鹤珍藏已久的两枚雪梨给偷摘了下来,送了人情……”
石继志也忍不住笑了,上官先生顿了顿才又接道:“这些事情一半基于童心未退,好胜心切,一半却基于正义观念,倒不失为心地纯正的侠义行为。所以我也不怪你。只是行道江湖,尤忌不可无故得罪任何人,这些人也许有一天是你的友人,也许有一天却是你的敌人。你年纪轻轻,更应广结善缘才是,多得罪人可不是上策!”
石继志不由连声应着,这才知原来自己沿途所作所为,竟全入师父眼底,所幸师父并无责怪之意,真是万幸了。
思念之间,这匹白马又跑出了数里,上官先生道:“以此速度,顶多再有两三天就可出沙漠了。孩子,你今后行程如何呢?”
石继志忽然眼圈一红,他看了师父一眼道:“如果你老人家没有差遣,弟子决心至洞庭一行……弟子要找那一指魔莫小苍,了却这桩血海深仇!”
上官先生顾视他良久,慢慢叹了口气道:“孩子!得放手时且放手,能容人时且容人。你只要记住,干万不要妄杀无辜,至于别的,我也不能过份强你,你要切记了……”
上官先生又点了点头道:“那位程友雪姑娘也被你气跑了,经为师好一番追寻开导,现在总算原谅你了!”
石继志不由一惊道:“师父你老人家莫非见到她了?”
上官先生呵呵一笑道:“非但见过了;而且已为你正了名分了。”石继志不由又惊又羞又喜,一时变得呆了。
上官先生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用手拍了继志肩臂一下道:“怎么样?你师父这么做可对得起你了吧?”
石继志红着脸,呐呐道:“那么……她……她在哪里?”
上官先生微顿了顿,才笑道:“此番她正在司徒老儿处作客呢!”
石继志不由一惊道:“这怎么好……师父,那她不是和司徒姑娘碰到一块了么?”
上官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非但碰到了一块,现在已是一对莫逆之交了呢!”
石继志闻言不由喜得张大了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多少年来自己所担心的事,今日竟获得开释,哪能不惊喜欲狂,由不得一把握住了上官先生的手,喜极道:“真的呀?”
上官先生不由皱眉叫道:“哟……小子!别喜极忘形了,轻着点!”
石继志忙松开了手,羞得脸一阵红,上官先生哂然一笑,微点了点头道:“二女侍一夫,这是自古美谈,你这小子倒挺美,只是以后可有你头痛的时候呢!”
石继志不由讪讪窘道:“师父取笑了……”遂见上官先生脸色一正道:“我已约定好了今年五月三十给你们成就好事,所以在这期限以前,你务必把一切事情都了结了。”
石继志闻言,心中扑腾腾一阵乱跳,当时红着脸点了点头。
上官先生说着话,这匹汗血马已驰上了一条驿道,忽然听上官先生口中吆喝了一声,把马拉住,石继志不由惊怔道:“师父要做什么?”
上官先生呵呵一笑道:“为师已护送了一路,莫非还要我再送你么?”
石继志不由急道:“师父……你老人家莫非又要走了?”
上官先生一面拍着身上那件青布长衫,漫不经心地道:“可不是么?我要走了!”
石继志不由追问道:“你老人家到哪里去呢?”
上官先生抬起了头,眯着眼一笑道:“你随我这么久,莫非还不知我脾气么?小子,不要忘了,你报仇之事一了,速上峨嵋找我,不要耽误了你的好事!”
石继志口中答应一声:“弟子遵命!”说着忙翻身下马,朝上官先生拜了下去。
上官先生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叹道:“好孩子,这多年来,你武功已是大有长进,不负为师我一番教诲,此次报仇想必没有大碍……”说着又长叹一口气道:“你要记好我关照你的话,得放手时且放手,能容人处且容人……我走了!”说到最后,他一提长衫下摆,全身直如脱弦之箭,“嗖”的一声,已纵出了五丈以外。只见他面朝着那滚滚的沙漠,头也不回一下,云履点处,似星丸跳掷一般,一刹那已无影无踪。
石继志含泪站起身,他知道师父的个性,追也追不回来了。翻身上马,此时万念俱空,一些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