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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神情委顿,显然穴道被制住了失去战斗力。
左前方,是一位年约半百的和尚,灰褐色脸膛,狮鼻海口,颧骨突出,有一双大而深的眼睛,如不是眼神平和,这种脸型委实令人望之生畏。顶门光光,戒疤发亮。身材高瘦,穿一袭破旧的青僧袍,背手而立,神色木然。
“这位和尚不像是赵疯子,也许是瘦得变了形啦!”他自语,藉草木掩身悄然接近,虎目中神光暴射,脸上涌起重重杀机,取出日精小剑,伏地潜行。
“哈哈哈哈……”老道的笑声仍在空间里振荡,震耳欲聋,绵绵不绝。
和尚无动于衷,口中低低地念佛号了。
老道的狂笑声终于歇止,山谷中仍传来隐隐回音。
“朋友,休想不到吧?”老道怪笑着说。
和尚低首垂眉,双目平闭,好半晌方说:“阿弥陀佛!道友别来无恙?贫僧早已料定道友会找来的。”
“那你为何不走避迁地为良?”
“贫僧倦了,也爱上了这块与世隔绝的清净土,不想走啦!准备将这把老骨头留在此地。”
“你会如愿的,可能今天是你驾鹤西归之期。当然,如果你将神光于留下来的练形养元诀和养生秘术篇两卷秘复交出,又当别论。”
神光于,是来朝山东曹州府人,本名叫甄栖真,字道渊,在京师(开封)建隆观为道主,后退名术士许元阳授以练形养元诀,他自己也写下一卷养生秘术,称为还金篇。他自练形养元诀之后,不但返老还童,而且攀高履危身轻如飞絮。后来自筑坟墓,一月不食在内尸解成道。这两本秘笈据说传给他的弟子青霞子,以后下落不明。在玄门方士来说,大多数修其之士,皆知这两本秘笈是妙门至宝,可惜不知下落。
和尚轻摇脑袋,沉静地说:“贫僧已经告诉你了,当年火焚元妙宫,这两本秘笈不曾救出,已被焚毁。”
“你骗鬼!”
“贫僧乃是佛门弟子,要贵教的秘笈何用?”
“看来,贫道不动手硬讨是不行了。”
和尚木无表情,沉静地说:“贫僧怕死,所以遁隐深山,任何侮辱、苦难、迫害皆可忍受,但如果要贫僧的命,又当别论。道友可以走了,贫僧不愿与你计较。”
“喝!秃驴,你的口气好大。”
“贫僧说的是由衷之言,请勿迫贫僧走绝路。”
“你是想和贫道较量么?”
“贫僧并无此意。”
“交出秘笈便可两全。”
“出家人四大皆空,何来秘笈?”
闲云羽士冷笑一声,蹈进两步,蓦地一掌拍出。
“砰”一声响,和尚仰面跌出丈外,踉跄站起变色道:“我佛慈悲,道友何苦欺人太甚?”
闲云羽土脸色一沉,厉声道:“秃驴,你给是不给?”
“贫僧身无长物,道友……”
闲云羽士大踏步欺近,右手疾扬,“劈啪”两声,两耳光把和尚打得连退三步,冷笑道:“当年你带贼兵火焚元妙官,先大肆洗劫,已将两卷秘笈带走,然后方放火杀人,你还敢否认?”
和尚脸色泛紫,摇头道:“贫僧到达元妙宫之时,火势已不可收拾闲云羽上伸手便抓,意欲抓住和尚的左腕,和尚举手一拂,闪身移步。
这瞬间变化快逾电光石火。老道左手疾出,劈向和尚的右肩颈。
和尚破袖一抖,急迟丈余了,“砰”一掌,衣袖相接,罡风四散,潜劲飞选。
老道“咦”了一声,一闪即至,伸指直取和尚的左期门,展开得烈的袭击。
和尚不接招,身形如蝴蝶,在老道的凶猛攻袭下八方游走,步履从容。
老道搏出真火,指点掌拍脚飞,快得令人眼花统乱,以排山倒海的声势抢攻,占尽了优势,壁空拳力把附近的枯草震得向八方疾射,齐根而折如被刀削。
在远处观战的艾文慈,看得心中发毛,也替和尚暗捏一把冷汗,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猛烈、快速、凶狠的招式,老道果然名不虚传,依掌力摧折枯草的情形判断,老道足以用掌力遥碎八尺外的碑石。以他来说,他也是练气的内家高手,如果与老道交手,如无日精剑可化散部分掌劲,用普通的刀剑万难近身出招,禁不起掌力的打击,除了逃命,别无他途。
同时,他对和尚的闪进身法,也暗暗惊心。在老道狂风暴而气吞河岳的凶猛袭击下,飘掠如风快速如电,眼看被击中,却在不可能闪避的情形下,依然能间不容发地避开可怕的一击,终能化险为夷。
“这贼和尚的身形步法有鬼,我得留意瞧瞧。”他想。
他爬上一株大树,居高临下留心注意双方的搏斗术。
高手相搏与常人并无多大区别,拖久了同样会大量损耗精力,老道狂攻了近五十招,竟未沾上和尚的衣换,真力渐虚,招式愈来愈慢。
和尚虽未出招,但闪避同样吃力,真力也逐步减弱,没有开始时那么灵活了。大冷天,一俗一道皆大汗湿襟,大把汗珠从头上住下滚。
便宜了旁观的艾文慈,逐渐摸清了老道的招路,也领悟不少贼和尚的身形步法。
“噗”一声响,一名被制了穴道的大汉支持不住,倒下了。
和尚一面闪避,一面叫:“道友,可以停手了,两败俱伤,何苦?”
老道蓦地撤招飞退,到了林嗣身侧,伸手拔出林嗣的剑,以袖拭擦道:“贫道杀了你的同党后,再和你拼剑术。”
和尚僵住了,急叫道:“道友,你是武林中的名宿前辈,怎么做出“往口!贵同党穴道自解的时辰将到,不杀他们贫道岂不被你们围攻?”
“道友可以再制住他们的穴道。”
“贫道不想麻烦费手脚。”
“你……。
“我这人心狠手辣,言出必行。”
和尚长叹一声,痛苦地说:“贫道这几位兄弟义薄云天,不听贫僧劝阻,暗中前来附近潜伏为贫僧护法。道友,剑下留情,两卷秘笈确是不在贫僧手中,道友饶了他们,贫僧愿死在道友剑下,以明心志。”说完,向西方屈身下拜,然后合掌跌坐,垂首就戳。
老道提剑阴森森地走近,缓缓伸剑指着和尚的心口,冷笑道:“贼秃驴,你的苦肉计引不起贪道的慈悲心。”
和尚头抬也不抬,一字一吐地说:“贫僧一生中,凶狠残忍敢作敢为,决不至于引苦肉计自陷死境今天确是甘心就死,绝不希望道友慈悲。请答应贫僧,饶了他们。”
“哼!”老道仅哼了一声,剑尖疾吐。
和尚丝纹不动,仅轻叹一声。
剑尖右偏,“嗤”一声刺入和尚的左肩窝。
和尚颊肉抽搐,不言不动。
老道并不将剑拔出,厉声道:“交出秘笈,饶他们不死。”
“贫僧确无此物。南无阿弥陀佛!”
老道拔剑,鲜血激射。剑尖再吐,刺向和尚的心口。
生死须史,蓦地传来了沉喝声:“道长剑下留情!”
剑尖停在和尚的心坎上,锋刃破肌一两分,停住了,和尚浑如未觉,口中低诵着佛号,从容就死。
老道扭头一笑,注视着奔来的艾文慈说:“你不在山脚下等候,别具用心,贫道猜想有三种可能。”
艾文慈接近至丈四五左右止步,间:“道长所猜可否一说?”
“其一,你本来就是贼秃驴的早年小贼伙。其二,你惧怕贫道。其三,你与贼秃驴有怨,你我有志一同但你知道贼秃驴的藏匿处,不愿贫道参预,所以你故意指引贫道人迷途,目已来找贼秃驴。哈哈!你想不到贫道比你先到一步吧?”
“胡说!”
“胡说?事实是贫道有先见之明,跟踪而来,果真找到贼秃驴此地的藏匿处。无论如何,贫道饮水思源,得往往你才是。”
艾文慈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武林三仙,果然名不虚传,高明,小可甘拜下风。
“贫道猜对了吧?”
“道长猜对了两项。”
“当然你不是贼秃驴的贼伙,贫道对这一项本就存疑。怪!你为何怕我?贫道已经表明你我是友非敌了。”
“道长鹰视狼顾,不可信任,谁又不怕?不错,小可对贼秃驴确是恨重如山,但在遇到道长之前,确是不知他是大名鼎鼎的响马贼巨魁赵疯子。”
“你与他有何仇怨?”
“响马贼蹂躏五省,杀人如麻,尸堆成山,血流漂杵,多少人为之破家,多少人尸填沟渠?荼毒的数百万人,谁不想食其肉寝其皮?小可也是受害人之一,怎肯轻易放过他?”
“哦!原来如此。那么,你与福林村文家沾亲带故了。”老道冷笑着说,语气中带有危险。
“就算是吧?道长不是说艾神医对你有恩么?”
“不错。”
“但道长对小可怀有阴谋,为何?”
“恩是一回事,利害又是一回事,等贫道处理了贼秃驴,再告诉你“且慢!”艾文慈急叫,阻止老道送剑。
“你想亲手杀他不成?”老道问。
“不!他已放下屠刀,遁隐深山甘心过苦行僧的惭梅生活,而且为了昔日的弟兄,甘心就死,义重如山,杀之不祥。”
“你知道他杀了多少人?你不是与他恨重如山么?”
艾文慈想起逸绿姑娘和酒仙的劝告,黯然地说:“屠杀福林村的真凶,不是赵疯子。再说,响马贼造反,并不完全是他们的错。成王败寇,他们有他们不得不反的苦衷。战火已熄了三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人总不能永远在仇恨中过活。他既然已经出家惭侮,何不给他一次机会?”
“我看你言不由衷。”老道冷冷地说。
艾文慈当然知道自己言不由衷,但见了和尚为友请命甘心就死的情景,确也平空涌起怜悯之情,也有点惋惜英雄末路的感慨,迟说:“仇恨很难消除,但小可确也有点不忍。”
老道哈哈狂笑,说:“天下间的人都像你,岂不天下太平?不忍是你的事,贫道可没有你那么好说话,江湖朋友瞧不起有妇人之仁的人。贼秃驴罪恶滔天,杀了他贫道也算是为世除害,你不忍便走远些,”
“道长……”
这瞬间,和尚突然左手一拨,将点在心口上的剑拨偏,右手一掌击出。
“嗤”一声响,剑尖划破僧衣,和尚的左胸也裂了一条三分深的血缝,左掌也被剑锋划破,皮开肉绽。
同一瞬间,“嘭”一声响,和尚以聚合毕生精力击出的一掌,掌劲劈空击在老道的小腹上。
也在同一瞬间,老道临危反击,在中了劈空掌力的同时,仰面倒退起脚反击,踢中和尚的左胸上方。
两人两败俱伤,几乎同时倒地,奄奄一息,在地上吃力地,痛苦地挣扎。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艾文慈插不上手,没有帮助任何一方的机会。
他大惊之下,本能地上前救人。
和尚不但有外伤,那一脚更是可怕的打击,胸骨折断,肺部受伤。
左肩窝那一剑伤势也相当沉重,左胸的裂缝却是最轻的创伤。
老道的小腹被掌力击实,内脏离位,可能内部出血,伤势不轻。
他先替和尚包扎肩窝的伤口,止住血,然后奔向林嗣等四大汉,解了他们的绑和被制的穴道后,向四人说:“他们两人都受了严重内伤,需治疗,快将他们带至住处,在下替他们治伤。”
林嗣许久方能活动,虚弱地说:“老道欺人太甚,决不容许他在此地治伤。”
他冷笑一声,沉声道:“和尚的伤势,比老道沉重得多。你们如果认为可以将和尚治好,在下只好将老道带走了。”
“不!咱们没有治重伤的能耐,你……”
“在下是郎中,专治五痨七伤,你们如果不许老道在此治伤,在下不能留下专替和尚医治。”
“你……请……请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