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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虽然为黛玉的绣艺纳罕——这样的年纪,再有天资,似乎也不该能够直接进行画绣的,却也想不到缘由。见惜春这样,便笑着转了话题,“林妹妹这斗方莲花,保不定能值半幅嫁妆呢,她却是有福了。”一边又把惜春推了回去,边推边笑着说,“话虽如此,数量也是不可少的。四丫头别想撇开我们,一人逃走。”
在这样的环境下,惜春似乎也放下了和宝钗的隔阂,看来无奈,却并不推拒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重新拿起了自己的活计来。
而这么一闹,姐妹们坐在一起,却又更像一场欢乐的聚会了。而在丫鬟们的房中,因为人多的缘故,还比他们这里又还要热闹得多……
似乎,迎春的嫁妆,再也不能称之为难题了一般。
可是……
在贾母那里吃了晚饭回到园中,快要到掌灯时分了。黛玉绣了一天的花儿,正要放松,加上心情也好,便站在廊下,逗那只因为傻吃而似乎胖了一圈儿,被黛玉吩咐,从笼子里面移到了架子上的鹦鹉。
不过才站了一会儿,便见的宝玉推开尚未关闭的院门,走了进来,连身上出门的装束都不曾换,脸色更是阴沉……
黛玉的笑容立刻就收敛了。她马上就知道了,事情没这么简单。否则,宝玉决不会给她脸色看。
第四十八章
宝玉走进潇湘馆来。虽此时是夏天,他也穿着一身白衣——圆领长褶通身样式,连腰带也是红色亮色——走在竹荫下,凉爽的青石子路上,偏偏脸上却是一片乌云欲雨的模样。
黛玉看了便知道不好,但也没等他说话,自己就笑道,“今天出去被舅舅抓着,骂了一番不曾?”
宝玉见她这样说,脸色略略放缓了些,勉强笑道,“并不曾。只是……”院中有好几个丫鬟婆子侍立,宝玉便不好说什么,住口不言。黛玉也清楚,便笑道,“紫鹃,奉茶来。”又说,“这么暑热的天,这日头现在还没下去呢,到屋里来坐坐。”
宝玉看来也有满腹话要说,听见黛玉这句话,便忙走了近来,雪雁打起湘帘,让了他二人进去,自己也跟了进来。这潇湘馆内,黛玉还是管得好的,其他的丫鬟婆子们也不敢近前偷听,仍是有什么事,便忙什么事。
宝玉从外面来,也是流了一身汗,还不曾回怡红院收拾呢,便到了潇湘馆来,见边上已经无人,便一边拿了帕子抹汗,一边说,“真真不是个样子!二姐姐这次却是不好了。”
黛玉依然笑道,“可是接了差事,出去了,却发现自己不会做?”
“……又不是什么大事。这点小事又有何难?我虽不会做,但难道满京城的竟连个朋友都没有不成?便没有朋友,茗烟这些家伙,最喜欢四处打听的,哪家最好,价钱如何,问了他们也差不了多少。打听清了,再摆出个气派来,难道那银楼的老板还敢自毁了信誉来骗我不成?”
宝玉说着,黛玉听来倒是稀奇——这个宝玉,心里面其实是清楚的。便是不那么清楚,他也够聪明,很快便能学好。只是从来都不肯去想,不肯去学,不肯去做罢了。
不过,宝玉这样一番话说下来,自己却也觉得心中的焦躁烦闷之气平息了许多。恰巧紫鹃又端了茶上来,黛玉在边上言笑晏晏,便更觉清心去火,脸色也不由好了起来。
只是,心底的那份郁闷之情,却到底还是不曾消退,朝黛玉诉起苦来,“也难为他们,做父亲的、做母亲的、做哥哥的,统共就这么个女儿,竟全不在意。”
听他说到正题,黛玉也敛了笑容,问,“到底是怎么了?我今天早上才听鸳鸯说,外祖母不是让大舅舅出了几千两银子给二姐姐置办嫁妆么?虽然不算多,但若好好办了,合着二姐姐本来有的,那也很能见人了。”
宝玉听了,更是郁闷的叹气,“我今天去找他,也知道了这事。不过是给了五千两银子,我听着也够了,便要向他讨了差使来办这件事。谁知道他和我说,‘你要学着办事倒也不难,这府里的规矩,你想也是知道些的。我批了你银子,若是常事,拿个三成五成,你是正经的爷,也没人管你。只是这笔银子不同,老爷不过是拿来应景儿的。你只别告诉老太太——他和我说了,不可多花,到时候能有个样子就抬出去就成了,要给他省些银子拿回去的。你若是支领了钱,又拿个几成,那拿回来的东西,可就真不成样子了。’……林妹妹你说,这可气不可气?”
黛玉只听得目瞪口呆,倒不忘拿扇子掩着嘴,挡住了半张脸,来掩饰表情,却到底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贾府情弊,她久已深知。但实在不知竟到了这个地步!也难怪那些管事的爷们,出了门就可以随意花天酒地的了。倒是宝玉,只靠自己的分例,却是没有什么钱的。而且,她那大舅舅的作为也实在太……
愣了半晌,黛玉才问道,“既如此,你怎么这些时候才回来?”
宝玉继续叹气道,“我听了这话,还有什么话说?若是强行多要了银子来,全部都置办了首饰,非但他会在别处削减,娘只怕也要受我牵连,得那边的怪罪。因此我就拿了五百两银子出去了。在城里跑了一天,问了好些人,又去了北静王府,只说他那里姬妾多,日常置办的这些东西也多,谁知道王爷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倒是清之知道些,和我说了,又留了我晚餐,这才回来的晚了。这问了许多人,虽不敢明问,我也是知道的,五百两银子,能置办什么好首饰?我记得那攒珠累丝金凤,林妹妹你也有一个的,极是精巧,珠子、拉的金丝都是上好的,只怕就要几百两银子了吧?”
黛玉也不是很知道行情,但看宝玉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去了解过了。
不过,她也有知道的,叫紫鹃去自己的首饰盒里面取了一支上好的珠花来,全由上好珍珠堆成,花蕊处还有一颗粉红珍珠。简单大方的样式,细看起来却是十分的精巧,“我就知道这一件首饰的价钱,还是当初母亲留给我的,父亲叫人置办的。这一枝珠花,便值九百两。”
宝玉一摊手道,“你看如何?真要这样,这首饰二姐姐还不如就带自己现有的。”
黛玉点头道,“姐妹们日常置办的,总也有十几件上好的了。若真拿那些银子置办嫁妆,不过是个一两件,填填数罢了。”
说着也不免苦笑——首饰的置办,应该是嫁妆中的重头戏……至少也是重头戏之一才对。居然只给了五百两,而且这样的置办方式……唉!
黛玉也顾不得背后说人了,只问宝玉,“二姐姐是那边唯一的女孩子,怎么就能这样草率?难道那边就拮据到了这地步不成?”
宝玉苦着脸,扳着指头说到,“前几日,才说买了两个绝色的丫鬟,很快就收了房。且大伯又是极喜欢古董的,上次买了一幅什么真迹,便花了几千两银子,我也不曾见过——今儿才在那边打听出来的。诸如此类,想来是最近钱花的凶了些。”
黛玉于是也跟着叹息了一声。
“虽说姐妹们帮着做些女红,这样的嫁妆,只怕依然单薄了些。你可以去看看,若这五百两置不了好首饰,倒不如帮着办点别的。比如田地,若这也不好,干脆便把这个现银换了银票给二姐姐也成。”
宝玉点了点头。又默默坐了一会儿,把一杯茶喝完了,似有踌躇之意,只是不好说的样子。不过,坐了半晌,到底还是说了。
“这嫁妆之事,现在倒也不见得就是最糟的。大伯他素喜敛财敛物,如今花了不少银子,和那冉家,只怕彩礼还有些谈不拢呢。”
啥?还有别的问题?
而且这个问题实在是……
冉家既然敢来求亲,自然给一位公侯小姐的聘礼,符合一个公侯小姐身份的聘礼,肯定还是有所准备的吧?贾赦,到底在不满什么呢?还想多求些什么呢?虽然说,黛玉也知道不少父母都会把女儿当作摇钱树,用他们的婚姻来赚钱,但是贾府这样的门第……真真是,何至于此!
黛玉更是不知道该对宝玉带来的这个消息摆什么脸、说什么话了。
她也终于知道,宝玉为何一来就显得愁眉苦脸了。他们都是年纪小小的小姐少爷,在这种事情上无法多管。宝玉在她这里哀叹,不就是因为,他看到这些东西,却无法解决吗?不管是从什么角度。
两个人默默的坐了一会儿,眼看的长天将过,将至掌灯时分,宝玉这才站了起来,和黛玉作别,又让黛玉早早休息,不要累着了。
黛玉没有再问他,他接下来想什么做。
看到宝玉的表情,黛玉就知道,因着这一连串的事情,宝玉已经无法在逃避下去了。
这个显赫的公侯门第,正处于江河日下的阶段,甚至已经不能让他们依靠祖萌,安享富贵下去。
挽狂澜于既倒?黛玉知道,宝玉不会去做这种事。这一点上,他们是相同的。也许他们有想要帮助,想要救助的人,但是,宝玉现在的举动其实已经告诉了她,他的决定。
他不会去苦读诗书,求取功名。在这样的大厦将倾之时,或者这能够成为一个顶梁之柱,却也会在同时,助长贾府目前的这种种弊端。让自己成为原本完全不屑的“禄蠹”。
那么……他到底会选择什么道路呢?
这似乎和迎春的这场婚事一样,充满了变数。
次日清晨。
黛玉早早的起来梳洗了,正让紫鹃雪雁准备东西呢,外面春纤就来报说,凤姐屋里面的小红来了。
黛玉心里也奇怪,平时如果凤姐有什么事情要来找她,那应该不是平儿就是丰儿,还没有让小红来过呢。不过,她自然不至于把这个丫环挡于门外,还是唤了进来,问有什么事情。
小红见了她,忙低下头来行了一礼。黛玉总觉得她对自己有一种奇怪的忌惮,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反正这样的忌惮也并不影响这个伶俐丫鬟的伶俐口舌,黛玉便懒得多问了。
“二奶奶说,这几日身体有些不爽快,有些帐目只怕是疏忽了过去,还请林姑娘帮忙看看。”小红口齿清晰的说道。
黛玉倒是觉得,凤姐示弱,这一点便委实有些奇怪,于是问道,“病得很重么?有请了大夫没有?”
“今天正有大夫来看呢。”小红说出了让黛玉来核帐的一个重要原因,顿了一下,又小声说道,“看情况,平姑娘说,或许是有喜了。”
有喜了?
黛玉记得,在她记得的那个故事中,这一段的时间可以说是一笔带过的。就和“争及初春景”的后面几年一样,几乎全无文字。
也不知道这是她的蝴蝶效应还是咋的,现在看来事情还真多啊!
——凤姐嫁到贾家来,也有了八九年了,时到如今,却才是第二次传出喜讯!
第四十九章
趁着紫鹃雪雁她们两个整理收拾东西的时候,黛玉把账本大致的看了一下。
因为喜讯并不确实的缘故——还要等着大夫的确认,故此,这个消息倒也没有外传。黛玉一个大姑娘,也是不好到处说的,但终究是有些记挂,兼且有些账本上看到的问题,在吃了饭以后,就让雪雁向李纨请了小半天的假,回园子的路上,就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