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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不说为何闺中绣品轻易流落在外的问题,一件绣品,便是技艺精湛,想要绣成珍品,也要花费许多的精力与时间。那慧娘便是天纵奇才,小小年纪技艺就能和大师媲美,百件珍品要多少时间?怎会是“偶尔为之,绣来作耍”?便说贾府这最后留下的一件,就是十六扇的一副璎珞,非数月之功,怎能轻易完成?
从“慧纹”上看,黛玉觉得,这是一个兰心蕙质的女子,故此,从来不曾考虑其中是否有所问题。但现在想来,姑且不论她本人是怎样的人,为何十八岁还不曾出嫁,且未嫁即死,凤姐说的这些话怎么也是有其道理的——她能这样名扬天下,除了才气之外,这本身……只怕也是一次成功的炒作。至少,凤姐的话里面,明确的阐述了“炒作”这个词的含义。
有的时候,确实是光有一个“好”字没用的。如果不能为世人所知的话……
而现在,难道说贾母和凤姐的意思,就是要借她的画绣在京城的上流社会打响她的名声?想到了这一点,不可避免的,黛玉产生了一种相当荒谬的感觉。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良好,若是外面没什么人知道她的存在,那么自然不管怎么都好。若是外面知道了她的存在,还如同慧娘那般拥有了名气的话,贾家能够对待她的方式就只有一种了,把她永远留在贾家。而受到外界的关注的话,虽然这东西没有什么用,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做护身符使用。
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这反而是……贾母保护她的手段了。在衡量了各方面的状况以后,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吗?
难怪,凤姐的话中会有怨她“不识好人心”的意味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经过了年终最后的忙碌,终于到了新的一年的开始了。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八十四章
凤姐明示暗示之下,黛玉也明白过来了。贾母也是有这个意思的,让她传出一些画绣去赚取名声。这也是容易的事,只要有有身份的贵妇来求,就应了便是。这样,不说她这个寄居在贾府的表小姐能够受到多少关注,作为一种交际的方式,只要有心,她也能编织出一张不错的关系网来。
如果说,凤姐索要画绣纯粹是为了贾府的交际,黛玉自然是不会答应,但在这个目的之外,还包含了老人家关爱后辈的一片拳拳之心,就由不得黛玉不仔细思量一番了。
不说别的,凤姐这样的帮助,在王夫人那里只怕就要被记上一笔的,但她本人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也是一份人情呢。
想来想去,黛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复杂的状况了。
若是同意吧,她心里实在是不愿意。便不说她自己的心意问题,把画绣当作一种扬名的手段的话,这就偏离了她的本意了,偏离的心境会绣出什么样的东西来呢?
但若是不同意吧……
老人家应该是享福的年龄了,但为了这个贾府,却不得不一直操着心。而因为她的身份境遇,老太太更是一直在和王夫人明争暗斗,希望能够给她一个好的结局。
黛玉可不会忘记,之前刘姥姥来的时候,游园时的那份尴尬。王夫人希望把她嫁出去,谁会想到她这个孤女并非全无反抗之力呢?贾母在她能够做到的范围内,已经为她做得更多了。人无完人,她不能要求她做得更好,更上心。
筹谋半晌,黛玉还是下定了决心,道,“画绣是真没有了,我也没这份心思特意去绣了奉承那位太妃。不过,我这里有些苏绣的摆件,都是这两年做的,也没拿去装裱,也不曾摆出来,都让紫鹃收着呢。不过绣了些江南山水园林,也没仿什么名画,但也算是仿画绣了。凤姐若是喜欢,倒是可以拿一两件去。”
在黛玉说出这些话来以后,紫鹃行了一礼,就出去翻箱子了。
凤姐听着,却是愕然。
她不料自己费了这么多口舌,黛玉却还是不愿意学那慧娘,以针线博名,也为自己博命。她的意思很明显了,不管那慧娘如何,她自己却当真是“偶尔为之”的,等于在说“我绣了的,你喜欢便拿走,要我以此为业,我却不干”。
冒着被姑母忌恨的危险,来说这些话,做这些事,却谁知黛玉并不领情,凤姐本称不上心胸宽阔之人,虽素来和黛玉和睦,却也觉得心中憋闷不快。
一时间,黛玉的小屋子中气氛却是冷了下来。唯一跟着凤姐来的平儿频频朝黛玉使眼色,谁知道,一向都和她关系不错的黛玉此时却是径自喝着茶,全当没看见似的。
她心里不免十分不解:这位林姑娘素来都是最聪明不过的,这样驳了奶奶老太太的好意,实在是不智的很,怎么今天就这样的糊涂呢?
平儿却是不知道的,对黛玉来说,绣东西算是她的爱好之一,在绣下那些山水楼台的时候,其中的风景已经映入了她的心底,绣好之后被人拿去,倒也无所谓,但要她为了别的理由,把绣活当作立足的营生来干,至少在这贾府,她是不干的。
不管这在别人看来是多好的机会。
本来,黛玉和她们这些人对某些事情的认知,也是天差地别的差距。
还好,紫鹃很快就把黛玉这两年绣的东西给拿来了,打破了有些古怪的气氛。让紫鹃给展开来,凤姐一看,却是稍稍松了口气。
她本人在王家自小受的教育便是处理事务的主母教育,虽说自然也要掌握女红技能,却并不精通。但是,虽自己不精通,眼光还是培养出来了的。
黛玉最擅苏绣,而如今的苏绣,本就是吸收了一些画绣的技法的。加上黛玉心思灵巧,又做得十分精细,同样有以针作画之感。凤姐的感觉,甚至比家中收藏的慧纹更好。
她尤其喜欢一副山水楼台的,深得江南山水之髓、园林之趣。想到北静太妃也是南方人,心中便有了计较,笑道,“我笨口拙舌的,看着着实喜欢,却是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了。看着这个,我倒像是又下了江南一番。我年轻时跟着父亲下过一次江南,只是那个时候,却似乎也没见着这样的好山水,直让人想好好的在那里坐上一天才好。”
黛玉听了,却是不免一叹,“小时候父亲总是说,不知何时,才能卸下重担,归隐田园。我绣这些,不过是为了个念想。不是我不客气,赏山玩水之趣,想来你是不曾享受过的。不能静下心来,便有好山水在眼前,只怕也见不着。”
听黛玉这样有些出乎预料的言辞,凤姐便明白,黛玉并不希望和她疏远,话虽不客气,却是在表示亲近。细细看她,她很明白拂了她们的好意,却对此并不愧疚,态度也很坚定。再看看手中的绣品,凤姐也是个心思剔透的,心里面也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不懂那些大道理,反正这个我看着喜欢,就拿回去了。不管谁来看,我都能说一句,说是苏绣,但拿来当画,也绝对没问题!”
黛玉笑道,“书上评论苏绣说,‘山水分远近之趣,楼阁得深邃之体,人物具瞻眺生动之情,花鸟极绰约底馋唼之态,佳者较画更胜。’我这个不敢说是‘佳者’,说是仿画,自认却还是成的。”
“瞧瞧,你也知道我不读书,不认字,偏要拽了文来为难我!”凤姐似乎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笑着说道,“林姑娘!我知道你是个读书人,染了读书人的几分酸腐气,今天也是这样。我就不明白了,这能值得几个钱,还能供你吃,供你穿不成?硬生生把好处往外面推,还不知道老祖宗知道了会怎样呢。”
凤姐把话说到这份上,反说明之前的事情她已经全看开了。黛玉浅浅一笑,自己动手把剩下的给收拾了起来,交给了紫鹃,一边说道,“什么酸腐气?不过是我懒罢了。这些东西供不得我吃,供不得我穿,能供得我高兴,这便够了。”
凤姐也把自己选中的拿给了平儿,一边叹气,又道,“虽是物以稀为贵,这也忒稀了些……林丫头,暂且不说这个,我们家里又要来几个亲戚了,你知道不知道?”
“在大嫂子那里约略听到了些。说是她的寡婶递了家信来,要来看她。”
凤姐笑道,“还有姨妈,薛家的亲戚和我那婆婆的亲戚呢,都要来。虽不知是何时,但总是最近的事,看来家里要热闹一番了,好几个姐妹呢。”
黛玉无所谓的点点头,其实她对新姐妹不是很感兴趣,闺中儿女,真能和她说得来的本也不多。因此她倒是更关注另一方面,“若要住在这园子里面,难免又要分派人,又有银钱等事,小心又把自己累着——我还是那句话,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龄,怎么着也该学学如何管家了,你也该提携些才好。”
因为不过就是两个心腹的丫鬟在,黛玉重复了自己说过一千零一遍的话题。这些东西本来不该她过问,但确实是一个问题的。一个是凤姐的身体,二来是没有经验,日后嫁出去了,这几个贾家的姑娘们该怎么办?
也是一千零一遍的反应——凤姐转移话题到新来的姑娘身上不成,反被黛玉说到这一点上,便再次拿出了以往的手段来,沉默以对。
半晌才道,“我再想想。”
儿子重要还是一时间的权力重要?其实不要说黛玉,放在这个时代的所有女性身上,绝大部分人都能轻易得出结论。
对于现在的女人来说,没有一个儿子做以后的依靠,不管现在有怎样的权力,那都是无根之萍。所以当然是儿子重要。
但是事情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人就容易犯糊涂。凤姐现在就是这样的典型。类似的话黛玉说过,黛玉还知道,至少平儿也说过,便连贾母都暗示过,就是没有用处。
凤姐怕又是一个女儿,更怕最坏的情况,生下一个女儿不说,还因为暂时的放权而永久的丢失权力。所以,她就总想着两全。
比如说这亲戚来访,总不是贾家的直系亲戚,和贾家的关系不近,自然也本来不需要凤姐关心,但她却把这样的事情也记住了。
果然,过不了两天,早上黛玉才从贾母那里吃了饭,坐了一会儿回来,在潇湘馆还没坐稳,小丫环春纤便笑着走了进来,笑道,“来了好些姑娘奶奶们,园子里到处嚷嚷,让姑娘们去认亲呢。”
黛玉听了,细眉就是一蹙,“难道我家也有亲戚来了不成?”
呃……
春纤说不出话来了,她不过是在园子里面听见热闹,所以来告诉黛玉,哪里知道是哪家的亲戚?随侍在一边的紫鹃见黛玉似乎引动了自己的身世之悲,忙推着春纤,把她推到门外去了。
她却不知道,黛玉其实也是有些好奇的。
这几个来的姐妹,她其实都知道。但是在她记忆中的故事里面,对这几个人的描述都很少,她甚至难以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来。不过,她至少知道,在那个故事里面,这几位新来的姐妹,都和她称不上知己之类的,共同语言也不多,不像三春那样自小相处的话,她有这个自知之明,只怕是很难培养出多深的姐妹情来的。
于是现在,她只是有一点好奇而已。
按那故事中说,这次来的,宝钗的堂妹宝琴是个天仙般的美人,按照探春的话,容貌尚在她和宝钗之上。不可否认的是,在她的身上还是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