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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是早上七时。他手腕上也戴著指南针,他们要一直向西北方向行进。
当他再吸了一口气,准备离开他们存身了一夜的地方之际,他说道∶「希望今天可以看到¨¨¨传说之中,到「缺口的天哨」去必须经过的山峰。」
六天了,他们只是向著同一个方向前进。大祭师提及的,在传说中说是必经的一些山峰,形状都十分特出,他们一座也未曾见到。
海棠轻轻「嗯」了一声,原振侠也用头罩靠近了她的头罩一下──他们只好用这种怪异的动作,来替代正常的拥抱和亲吻。
然後,原振侠抓起了一股山藤,用力地拉了一下。在他用力拉动那股山藤之际,把附在山藤上的几条蛇,震得向下跌了下来。原振侠看准了前面一个稍可立足处,荡了出去。
三小时之後,他们到了这个山峰的顶上,峰顶上的空气似乎清新些。当他们在一片灰蒙蒙之中向前望去之际,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就在前面不远处,他们看到了一座十分奇特的山峰。他们所能看到的,事实上只是那个山峰的上半部,以致整个山峰看起来,像是浮在灰色的海洋之上一样──「灰色的海洋」,就是厚厚的云层。
而他们也立即知道,能够看到这座山峰的上半部,也需要好运气才行,因为若是山峰上的云层再压低一些,他们就只能看到山峰的一截,也就看不出它的奇特之处了。又或者,云层更浓一点,将整个山峰遮住了,他们自然更是甚麽也看不到了。
是的,那山峰最奇特之处,就是它的顶部。看它的下面,和其他的山峰并没有不同之处,但是它的顶部却可以看到,有一个明显的、由许多小山峰以向中心倾斜的形态所形成的一个缺口──所有的小山峰,看来都有著十分尖峭的顶尖,所以那情形和一般火山的火山口又不同。真要形容的话,似乎没有一座山峰可以比拟,那形状,就像是一苹放大了亿万倍的一种海洋生物「藤壶」一样。
不过这样举例也没有用,「藤壶」并不常见,有很多人不知那是甚麽形状。总之,这时他们可以看到的,就是一个由许多小山峰围拱著的一个大山峰,情形正和传说中「缺口的天哨」一样!
原振侠和海棠在惊呼了一声之後,伸手指向前面,不约而同一起叫了起来∶「缺口的天哨!」
然後,他们两人一起急速地喘著气,透过玻璃罩互望著,互相用眼色询问著。两人心中所想到的问题是同样的∶真是「缺口的天哨」?
原振侠首先开口∶「这¨¨¨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为甚麽我们一直没有见到指路的那些山峰?」
海棠并没有用言语回答,只是伸手向前一指,原振侠向前看去,呆了一呆。就这两句话工夫,刚才就在眼前的那座山峰不见了,深灰色的浓雾,已经将它完全遮住了。
原振侠「啊」地一声──刚才能看到那座山峰,真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那些指路的山峰,当然他们全都已经经过,只不过因为云雾的浓密,所以看不到而已。
这使得他们更确定,前面的那座山峰,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看起来,至多两天,他们就可以到达了!当他们同时想到这一点时,他们笨拙地拥在一起。
山顶上有足够的平地,可供他们相拥著转动身子,甚至跳跃著,可是他们仍然不敢除下头罩,来作一阵短暂的亲热。虽然山顶上看来甚麽也没有,可是谁知道,在这种不可测的环境之中会发生甚麽事,在他们身边的那一个草丛之中,就可能隐藏著不知多少死亡的危机。只要被来去如电的不知名毒虫咬上一口,他们就可能永远也离不开这个山顶了。原振侠一直感到,甚麽「鬼界」,这种蛮荒的虫蚁世界,根本就是鬼界!
眼看传说中的目的地已不再虚无飘渺,而是不久之後就可以到达,他们心境自然也极度愉快,精神更为之大振。原振侠又校定了一下方向,和海棠手拉著手,在不大的山顶上,来回走动了几步。在这种地方,能有一小幅平地,可以走上几步,也是十分难得的享受了。
海棠一直望著西北方,道∶「「缺口的天哨」在,鬼界也一定是有的!」
原振侠皱了皱眉(当然没有人可以看得到)∶「一个地名,和一个几乎连设想也不能的¨¨¨名称,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海棠的声音有点激动∶「有人曾在那里获得过超特的力量!」
原振侠自然无意泼冷水,可是他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这时自然而然便提了出来∶「超异的力量,也只存在於传说之中!」
原振侠在说了这句话之後,像是感到海棠的身子略微震动了一下。但是由於身上的保护衣太臃肿,他不能太肯定,不过海棠却并没有回答。
原振侠又道∶「若是真能从一个被称为「鬼界」的地方得到特异的力量,大祭师应该有信心,他自己为甚麽不来?」
即使透过头罩,海棠的笑声听来仍是十分迷人动听∶「他胆子小,到了一次圣墓,已是他的能力所能负担的极限了。你以为我为甚麽一定要邀请你一起来,因为,我知道这不是普通人能经历的旅程。」
原振侠也笑著∶「谢谢你的恭维,不过,这个理由似乎并不充分。」
海棠道∶「其次,他不能肯定鬼界的力量,是不是真实的存在。」
原振侠听了,陡地一震,一句话已经要问出口了。可是海棠这句话才一出口,像是知道自己说错了甚麽而急於掩饰,不给原振侠有再说话的机会,立时又道∶「别耽搁时间了,该要下山了!」
她说著,已经身子向下一斜,抓住了一股山藤,向下滑了下去。
原振侠也跟著做,但是心中的疑惑也到了极点。海棠说大祭师不能肯定「来自鬼界的力量」是真实的,所以不会涉险,那麽她呢?她坚持要来涉险,难道她肯定了,来自鬼界的力量是真实的?
照逻辑来说,应该这样!
但是,她又如何肯定呢?原振侠立刻又想到了来自圣墓的那些薄片──难道她和她代表的势力,在研究那些薄片之後,已有所发现,并不是像她说过的那样「甚麽结果也没有」?
原振侠也隐隐感到,海棠有许多事瞒著他。他陪著她到这种地方来,向死神挑战,把生死当作是游戏,而她却有许多事瞒著他!
这是原振侠极不愿意想及的事,可是却又不容得他不想!
下山的攀缘比较快速,由於他们都佩戴著特制的手套,所以有很多时候可以循著山藤直滑下去,节省不少体力。到了半山腰,他们发现有一道天然的石梁,连结著对面的山峰,石梁大约有一百多公尺,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窄。若是由这道石梁走过去,可以节省至少十小时的攀缘。
到了石梁面前,他们又互相用眼光徵询著对方的意见。原振侠向石梁看去,那是大自然在山岭形成之际留下的奇迹,全然像是一座架空的天桥,石梁下面仍然是云雾缭绕的山谷。石梁最宽处超过十公尺,而且上面十分平坦,足可供人步行,但是有将近十公尺的一段,却只有一公尺宽,而且看来相当薄。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只要那狭窄的一段,可以负担起我们的体重,就可以过去。」
海棠点了点头∶「看起来不成问题,但是为了妥当,还是一个一个过去的好!」
原振侠同意海棠的主意,他先向石梁上攀上去。
开始的一段全是嶙峋怪石,而且在怪石的隙缝中,全是身子
十分细小、通体碧蓝色的一种毒蛇。当原振侠的身子,在那些毒蛇之间慢慢移动之际,他有几乎以为自己也成了一条蛇的错觉。
他几次回头,海棠都跟在他的後面。经过了那一程之後,前面一段又宽又平坦,他们直起身子来向前走著。可是走了不过几步,一大团浓黑色的云雾,也不知从甚麽地方冒出来的,陡然笼罩了过来,不但是云雾,而且还卷起了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强风!
那股强风,不但令得他们身子摇摆,而且站立不稳,他们立时一起伏了下来。幸好这股强风不是在他们处於石梁最窄处袭来,不然,他们之中的一个,就有可能被吹得跌下石梁去。
当他们伏下身之後,又浓又重的云雾,在他们的身边流动著。他们虽然是手拉著手伏在地上,可是在浓雾团袭来之际,他们相互之间,竟然无法看到对方。
强风把石梁上粗大的野藤,吹得如同妖魔的手臂一样乱挥乱舞,打在石梁上,发出可怕的「啪啪」的声响。有几股藤打到了他们的身上,虽然隔著保护衣,仍然使他们感到疼痛。看出去,在浓灰色的云雾中,无数野藤飞舞,那使他们有伏在一个怒发如狂的大妖魔头顶的感觉。
由於风势实在太强劲,他们都紧伏著不敢动。而且,很快就发觉一苹手难以固定身子不动,所以他们分开了互握著的手,双手尽量地抓紧可以固定身子的东西。
原振侠左手把一股粗大的野藤,在手腕上打了三个转,右手手臂紧抱住一块凸出的岩石,至於海棠用甚麽法子固定身子,他已经无法看得见了。人枉称万物之灵,在这时候,真还不如两苹蚁。
在他们勉力和强风对抗了不到两分钟之後,极大的雨点挟著强风,已自四面八方洒了下来。原振侠再也想不到雨点可以如此之大,雨点打在石梁上的声音,简直如同千军万马一起在擂著战鼓一样震耳欲聋。打在他们的头罩之上,就像是有人拿著铁锤,不断在敲著他们的头罩。
看出去,根本甚麽也看不见,狂风暴雨之中,人更是渺小得可怜!
这一场暴风雨,足足维持了半小时之久,比起过去的六天可怕旅程来,这半小时更是可怕之最。如果说过去的六天旅程,有使人身在鬼域之感,那麽在这暴风雨中的半小时,使人感到自己根本已不存在,不存在於任何境域之中,整个人都已成为飞灰一般!
由於风势和雨势终於小了下来,原振侠勉强抬起头,看到海棠就在他不远处,也正抬头在向他望来。在那一刹间,原振侠的心中有一个极强烈的冲动,他辛苦地挪移著身子靠近海棠,然後示意海棠,两人再一起移动著,使他们的头部靠近一块大石。
在大石後面风势比较小,原振侠直视著海棠,两人的头罩玻璃上全是纵横的雨水,看出去,对方的眼睛不是看得很清楚。但是原振侠还是努力凝视著,然後他用十分激动的语气道∶「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我们一样,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和大自然搏斗求存!」
海棠用点头的动作,代替了回答。
原振侠几乎是在喊叫∶「所以,我们之间如果互相再隐瞒甚麽,那简直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行!」
海棠陡然震动了一下,然後,大约是不到三秒钟的静止。本来她是伏著的,这时突然改变了一下姿势,变成了仰著。
雨虽然说小了些,但仍然比普通情形下能遇到的大雨更大。
雨点打在她眼罩的玻璃上,使得原振侠根本看不清她的眼神是怎样的。
她仰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