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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花血花-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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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抬眼打量茅屋中每一件事物。

茅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几张桌子,一个案板,一个菜橱,一座炉灶,还有后墙上挂着一件蓑衣。

她的神情震动了一下。

第 三 章

棉布帘掀动,小冰走了进来,道:“姑娘,附近都找遍了……”

她微一抬头道:“不用找了,佟老爹已经没有了。至少他已很久不在这‘无人渡’口了。”

小冰大眼睛一睁道:“您怎么知道?”

她道:“你算算看,雪下了有几天了。”

小冰道:“快一个月了。”

她道:“佟老爹每天都要到河里去打水,是不是?”

小冰道:“是啊!他这儿没有井,只有到河里去打水了。”

她道:“你看看,后墙上挂的那件蓑衣上都已经满布上了灰尘了。”

小冰转眼望向后墙,脸色一变,旋即说道:“不对啊,姑娘,灶里还有火呢。佟老爹要是早就不在这儿了,这火是谁生的呢?您看,那张桌子上还有剩酒残莱,分明还有人在这儿卖吃喝,那又是谁呢?”

她抬头说道:“这个我不知道,自然不是佟老爹。”

小冰道:“这就怪了,除了佟老爹,谁会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卖吃卖喝?”

她道:“不管是谁,应该也不是单擎天他们,你看那桌上的杯箸,四个酒杯,四双筷子,分明是单擎天手下这四个人在这儿吃喝。当然,他们真正目的并不在吃喝。

‘十丈飞红’进来的时候,一个迎了上来,被‘十丈飞红’以重手法打死在这儿;另三个要往后跑,刚跑几步便中了‘十丈飞红’的‘十丈飞红’;单擎天进来撞见,要从背后偷袭‘十丈飞红’,在刚要出手时,他也让人杀了……”

小冰道:“您不是说单擎天不是‘十丈飞红’杀的么?”

“是的。”她又说道:“单擎天的确不是‘十丈飞红’杀的,那‘十丈飞红’生平只用‘十丈飞红’,红铜打成的铜圈,上头系块红绸,十丈内发无不中;这种东西不可能拦腰划破个大口子,而且伤得这么深,单擎天的致命伤,不是‘十丈飞红’伤的,而是有另一个人坐在门里那张桌子上,一见单擎天要偷袭‘十丈飞红’,就先出手杀了单擎天……”

她分析得都对,唯一不对的是她把“十丈飞红”也当成了从外面进来的人。

小冰道:“姑娘,那另一个人,杀单擎天的人又是谁呢?”

她神色一黯,道:“他。”

小冰一怔,叫道:“他!您说是……”

她只说了一个字:“他。”

小冰定了定神道:“您刚才不是说不是他么!况且佟老爹又在柳树上……”

她道:“是他。柳树上那第九条痕印不是佟老爹刻的,是他刻的。”

“他刻的?”小冰叫道:“既然他回来了,为什么还……”

她道:“他刻上第九条,那是告诉别人他还没回来!”

小冰“哦”了一声。

她的神色更幽怨,更憔悴。

小冰是个聪明姑娘,马上又道:“不会吧,姑娘!”

她抬起了手,手里拿着那本小册子,说道:“这是一本白纸,佟老爹把它投进了这个铁盒子里,防的是万一,佟老爹好机心,他所以把那册‘血花录’交给我代为收藏,为的就是要他回来后去找我,让他跟我见一面。

既然这样,佟老爹人不在‘无人渡’口,不会不给他个暗示,既得暗示,就是只有他才看得懂的字句,或者是符号,我发现这本小册子后头让人撕去了几页,那该是他看见了‘暗示’,把它撕了去。这种暗示别人看不懂,也不会……”

小冰道:“这么说,他一定是去找您了。”

“不会的。”她黯然地摇摇头,那神色,能让铁石人儿垂泪。

“你不见他在柳树上刻第九条痕印么?”

小冰掩着脸哭了,她极力忍着,可是她忍不住。

她站了起来,手搭上了小冰的肩头,小冰感觉得出,那只手颤抖得厉害。

“别哭,小冰!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啊。相见争如不见,见了面又如何?不如不见。情到浓时反转薄,是吧!”

小冰脸仍埋在一双手里。

她拍了拍小冰,道:“我讨厌闻血腥味儿,薰得我头晕欲呕。

快扶我出去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小冰住了哭声,可是没止住眼泪,点点头,扶着她往外行去。

在外头站了一下。她那双失神的眼,望着眼前那一片迷濛、那跟她的心情一样的天,道:“又快下雪了,咱们走吧,别让雪把咱们拦在半路上。”

接着目光落在柳树上那第九条印痕上,深深一眼,转身往河边行去,那么缓慢,那么凄凉。

来的时候她没让小冰扶。

去的时候她一只手搭在小冰肩头上。

口口口亭子上一滴一滴的水往下滴。

没到溶雪的日子,亭子顶上的积雪却先化了。

雪水冰凉,滴到人身上,沾着肉时,能让人机伶一颤。

白衣客用手接着,那一滴滴的雪水都滴在了他掌心上,他不怕凉,他的心比这刚溶的雪水还凉。

亭子正对着一片梅林,一株株摇动着枝桠,挺立在风雪里。

那铁一般的枝桠尖头已经冒出了嫩蕊,离开花的日子不远了。

梅林跟亭子的中间,是一条路,积着厚雪,两头皆茫茫,不知道从那儿通到那儿。

路上布满了脚印,轮痕,泥翻了出来,洁白的雪都被弄污了。

这条路上似乎车马频繁,来往过路的相当多。

可是现在看,孤立在路边的这座小亭里,只有白衣客孤伶伶的一个人,跟这座小亭一样,让人可怜。

其实,在此情此景中,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这儿是一种享受。

那种享受是局外人无法领略的。

白衣客的手挪动了一下,一滴雪水掉在亭外石阶上,碎了,粉碎。

他也微微皱了皱眉,突然间他像显得很激动。

是谁打扰他了?远处驰来了一辆马车,高篷,单套,马车跟套车的马,一色泼了墨般,漆黑。

就连车辕上那赶车的车把式,也是一身黑貂。

车把式是个黑衣壮汉,浓眉大眼,满脸青胡渣儿。头戴皮帽,脚登皮靴,腰干儿挺得笔直。一条皮鞭挥舞得“叭”,“叭”作响,那一声声的脆响划破长空,传出老远,把一份宁静搅得一丝儿不剩。

马车驰行如飞,转眼工夫已到小亭前。

突然,车里传出个脆生生的话声:“停车。”

赶车大汉猛一收缰,套车马一声长嘶停了下来,停是停下了,却仍向前冲出了近丈远。

篷掀开了一角,车里探出个头,一颗乌云玉首,有着一张吹弹欲破,艳丽,冶媚娇靥的乌云玉首。

她未语先笑,散发的热力足能溶雪。

“喂!你是不是走不动了,坐我的车好么?”wωw奇Qìsuu書còm网

白衣客没理她,像没听见,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娇艳人儿又叫了两声。

白衣客仍然是听若无闻,视若无睹。

那赶车大汉突然一声冷哼:“原来是个聋子。”

长鞭“叭”地一声脆响,在空中划了一圈,那鞭梢儿蛇一般,直向白衣客卷了过来。

娇艳人儿娇笑一声道:“人家不聋,恐怕你瞎了……”

车篷里的玉手,水葱般手指虚空一弹,长鞭由中而断,那断的半截飞出老远落在了亭旁雪地上。

“怎么连‘神剑’卓三郎也不认得了!”

赶车大汉脸上变了色,血像突然凝住了一般,手里拿着那把断鞭,怔在了那儿。

车篷掀开了,娇艳人儿出来了,上身是件紫青袄,下身是八幅裙,脚下露着一双凤头鞋。

“哎呀,这是什么路呀,泥这么多,可让人怎么走呀!”

嘴里娇声娇气地埋怨着,扭着腰肢,东一倒,西一歪,风摆杨柳般走了过来。

脚底下一双绣花鞋,她怕沾上了泥,人到了小亭前,她走过的路却没留下一个脚印。

人进了小亭,往白衣客对面一坐,未语媚眼儿先抛,娇靥上堆的是勾魂笑:“三郎,许久不见了,一向你都在那儿呀?”

白衣客没说话,没动,手仍接着顶上滴下来的雪花,两眼仍望着掌心那点儿水出神。

娇艳人儿没在意,娇笑一声道:“怎么几年不见变得这么冷漠呀,连我这个老朋友都不认得了么?”

白衣客开了口,语气跟顶上滴下来的雪水一样:“你认错人了!”

“我认错人了?”娇艳人儿吃吃一笑道:“不会的。别人我不敢说,卓三郎你,你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认得。”

白衣客两道长眉动了一下,道:“你那么盼我烧成灰么。”

“谁说的?”娇艳人儿娇笑说道:“谁碰你一下我都会心疼半天,怎么会盼你烧成灰呀,你可别这么没良心。”

白衣客手一翻,冰成串儿地落在亭前石阶上,都碎了。他吸了一口气,收回了手,道:“白娘子,卓慕秋已经不是从前的卓慕秋了,你别惹我。”

娇艳人儿吃吃一笑道:“卓慕秋已经不是从前的卓慕秋了,怎么了,是你人变了?还是心变了?这么多年,我可没有一刻不在惦念着你,没有一刻不在找你,绣花鞋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双,连这双腿,也都要跑断了,你怎么能这么绝情绝义呀?”

白衣客双眉陡地一扬,旋即他又敛态淡然道:“白娘子,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

娇艳人儿一笑说道:“谁说你不欠我的,你想始乱终弃么?”

白衣客两眼一睁。

娇艳人儿伸手向着白衣客右腕抓了过去。

“别动手。老朋友了,怎么你一见面就动手呀?……”

白衣客右腕一偏,她那只玉手落了空。

白衣客道:“白娘子,快九年了,九年岁月相当漫长,人人多少都会变一会,你怎么一点也没变?”

娇艳人儿道:“谁说我一点也没变,我变得比以前更娇,更美,更那个了。这些你懂,是不是?”

白衣客缓缓说道:“你要是把我还当老朋友,我希望你跟我谈些正经的,要不然我把这座小亭让给你。”

“好,我听你的。”娇艳人儿点了点头,可是脸上仍堆着那足以溶雪的笑:“咱们从那儿说起,你说吧!”

白衣客道:“只要是正经话,随你从那儿说起都可以。”

娇艳人儿道:“那么让我来提头儿吧。那位严寒贞严姑娘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白衣客眉锋微微一皱,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事,她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不该么?”娇艳人儿笑吟吟地道:“以前每见俪影成双,羡煞人,也妒煞人……”

白衣客道:“那是以前。刚才我不是说了么?多少都会变一点……”

娇艳人儿道:“她变得却太多了。”

白衣客摇头说道:“不,不是她变得多;她没变,是我变了。”

娇艳人儿吃吃一笑道:“真的么?你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疼得慌么?”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实情实话,有什么好心疼的。”

娇艳人儿勾魂妙目一转,道:“我听说,那位严姑娘已经有了主儿了。”

白衣客唇边抽动了一下,道:“是么?”

娇艳人儿道:“怎么?你不知道么?”

白衣客道:“不,我知道。我知道她会嫁人的,可是我不知道她嫁给了谁。”

娇艳人儿“咦”地一声,睁大了一双妙目,道;“她现在是你的嫂子,你怎么不知道她嫁给了谁,难道他们成亲的时候,你不在家么?”

刹时间白衣客的脸色又白了不少,唇边又扯动了一下,笑了:“噢!原来她嫁给了我哥哥,我倒是真要给他道个喜。他们成亲的时候,我不在关里,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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