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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于咳在铺后响起,一个老迈的声音沙哑叫道:“小飞你终日大惊小怪,每次来都是捡我睡大觉的时间,罚你下次摘三百斤龙尾根我浸酒。”一个小老头模样的人弓着身走出来,左手不断捶着腰脊处,一副行将就木的行藏,看也不看两人一眼,径自走到店前煮食的火炉旁,也不问人家吃什么,只管生火堡水。
宋别离眼睛一亮,却不言语。
风亦飞一见老人,跳了起来,道:“让我帮你。”走过去拿起放在一旁的柴枝,掷进炉里,一边道:“今次我请客,你最紧要弄两碗最好的生面绘我们。”
萧老头两眼一翻,斜斜瞄他一眼,怪声怪气道:“请客?钱从何来?”
风亦飞脸色一红,回头看了宋别离一田,幸而后者似乎毫无所觉,凝视着远山万道斜阳,不知在想什么,连忙压低声音,道:“下次再计数好吗?我一定绘你弄几斤龙尾根来。”
萧老头一边烧水,却不放过他道:“哈!你以前的龙尾根都是免费的,什么现在变得值钱起来。”
风亦飞有点手足无措,幸好萧老头将一壶酒塞在他手里道:“拿去招呼你的朋友吧。”
风亦飞如奉圣旨,另外取了杯,把酒拿到宋别离前,满满为他勘了一杯,宋别离毫不客气,连尽三杯,才发觉风亦飞酒不沾唇,只是用崇敬的眼光看着他,用心侍候,奇道:“你不喝吗?”
风亦飞抬头道:“我从不喝酒。”
萧老头正在弄面,闻言笑道:“他不怕娘亲骂吗,喝酒?给个天他做胆也不敢。”
风亦飞气得回头瞪了他一眼,又发作不出,他绝不想宋别离把他看低了,不懂喝酒的算那一门子的英雄好汉。
宋别离的神情很奇怪,眼光紧跟着萧老头的每一个动作,任何细节也不肯放过。
萧老头端了两碗香气腾升的面过来,看到宋别离盯着他端面的双手,脸上现出一道难以觉察的惊异。
宋别离淡淡望了萧老头一眼道:“老板高姓大名。”
萧老头转头走了开去,道:“山野村夫,何足挂齿,这碗面能否果腹,才是要紧。”跟着唱了起来道:“世间事,何必说,说得清,又如何。”居然有板有眼,唱罢坐到一角,取了支精铁打造的烟枪,呼噜呼噜地吞云吐雾起来。
宋别离再饮一杯,肃容道:“山林中每多卧虎藏龙,想不到我宋别离一生闯南走北,到今天才知此言非虚。”
萧老头听到宋别离之名,身躯微微一震,瞬即恢复,冷冷洒道:“什么龙龙虎虎,这里什么也没有,除了一条魔豹。”深吸了两口烟,干笑几声道:“就算以前是虎是龙,现在也变成卧蛇伏犬,动物会变,人也会变,时代更是在车轮般转动不停。唉!人老了,不中用啦,什么也懒了。”
第二章 道消魔长
欧阳逆天卓立亭外,眼中神光闪闪,向悠然坐在亭内石凳上的宋别离道:“宋兄真是信人。”
宋别离望往天上晨早的天色,道:“宋某一生里几曾干过背信弃诺之事。”
欧阳逆天仰首长笑,宿鸟惊飞,山林震动,沉声道:“少说废话。”眼光在他身上转了—转道:“奇怪!宋兄之‘悲天剑’从不离身,可是今番两次见脸,总不见宋兄之剑,难道竟是由有人无,弃剑不用。”
宋别离知道欧阳逆天虽是为人高傲,却绝非粗心大意之人,这样说乃一试他的虚实,他为人光明磊落,即管是仇家,也不想欺骗对方,坦然道:“欧阳教主好说了,宋某之悲天剑随身四十年,助我转战天下,三个月前与‘大力鬼王’白芒的决斗中,为其以两截棍生生绞断,不过,宋某的断剑亦刺进了他的胸膛内,断我剑者,理遭此报。”
欧阳逆天道:“可惜可惜,宋兄‘悲天剑法’名动江湖,当年欧阳某便曾受一剑之恩,没齿难忘,今日若不能讨教,确是遗憾,不如另订约期,待宋兄求得名剑,再作一战。。
宋别离心中一凛,这魔君当年性情暴躁,动辄杀人,今番再见,胸襟眼光大胜从前,令人惊异,想了想道:“今次宋某特来此地,正是听说有兵甲派铸剑高人隐居于此,可是有缘相见,却无得剑之缘,令人惋借,若非好剑,不如不用,当日断剑之后,宋某沉剑大海,立下誓言,若非与‘悲天剑’相符的宝剑,绝不再用,唉,名剑难求,你我一战,势在必行,动手吧。”
欧阳逆天仰首一阵长笑,发须一齐竖动,全身衣接却紧贴身上,两眼射出凌厉光芒,深深望进对方眼内,形相威武。
宋别离吸一口气,苦修多年的真气刹那间走遍身内的奇经八脉,欧阳逆天连指头也没有移动,可是已发出一股强大有若实质的杀气,将他笼罩在内,现在即管逃也逃不掉,因为只要一动,气机牵引下,欧阳逆天立时生出感应,对他施以雷霆万钧的杀着。
两人陷入至死方休的局面。
宋别离全身颤动起来,衣衫拂拂飘扬,腊腊有声,跟着脚步缓缓移动起来,绕着欧阳逆天打起转来。
欧阳逆天双目低垂,眼观鼻,鼻观心,静立不动。
—动一静,对比强烈。
宋别离有苦自己知,他是在气势对峙上落了下风,故惟有以动作来消解对方利比锋刃的精神和杀气。
假若欧阳逆天从此站立不动,他便要一直这样打动,至筋疲力竭而亡。
当宋别离转至第七个圈,来到欧阳逆天背后时,欧阳逆天动了。
他先向前跨出半步,身形微侧向左方,脸却向右方别转过来。
宋别离向后退了一步,摆开架势,左手鹤嘴离举,右手平放胸前,欧阳逆天这下动作虽只是一点点,却包含了生生不息的奥妙杀着,将身后方圆十丈内的范围包容在他的攻势里。
宋别离长啸一声,抢先出手,欧阳逆天的气势有增无减,若任由他蓄至圆满时,不用动手他宋别离便要认输投降,多年不见,这魔君已成为宇内最可怕的高手。
欧阳逆天闷哼一声,一闪身,鬼魁般来到宋别离身后。
宋别离不慌不忙,转身一拳向对方击去。
欧阳逆天“臆”了一声,脸上泛起凝重的神色,原来宋别离这拳击出,登时生出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惨列味道。
欧阳逆天何等精明,一见宋别离的“拳意”,知道对方有了以身殉战的决心,大凡像宋别离这个级数的高手,一旦以性命相博,威力将以倍数增强。
欧阳逆天一面招架,一面向后退开去,同时大笑道:”估不到宋兄的拳脚功夫,一点不逊与手中长剑,不知宋兄是否早有传人,若让这绝学失传于世,实在可惜。”
宋别离愕了一愕,想起昨日遇到的风亦飞,正是个好的人选。
悲天剑法是他在山中苦思十年所创成的,这数十年来奔波各地,的确没有时间找个合适的传人,假设今日自己战死于此,这套旷世剑法将会湮没无闻,想到这里,拼死之心,减弱大半。
欧阳逆天奸计得逞,发出一声震耳长笑,右手化作漫天爪影,水银泻地般攻来,另一只左手却无声无息的平劈过去,这是极度怪异的事,他的左手迅若狂风舞落叶,另一只手却缓慢而沉稳,活象两只手分属两个完全不同风格的人,可又偏偏由一个人使出来,使人感到非常不自然和难受。
宋别离狂叫一声,冲入漫天爪影,手指合聚成锋,以掌作剑,使出“悲天剑法”十大杀招第一式“洞穿乾坤”,向欧阳逆天的左手刺去。
欧阳逆天轰然叫好,要知宋别离拼着受他右抓之击,却全力向他真正含有杀着的左手攻来,是宋别离高明处,因为宋别离气势已弱,败势一成,无有翻身之机,这一下死里求生,是唯一围魏救赵的方法。
欧阳逆天沉哼一声,收回右手,将功力集聚左手,化掌为拳,直向宋别离聚指成锋的锋尖击去。
“砰”一声清响,就象两人以兵器相击一样,这一击虽只一触,却是全身功力所聚,抵得平常高手百招以上,是精气神和心理策略的全面交锋。
人影乍合倏分。
欧阳逆天退开寻丈,全身阵青阵红,独门“逆天不败神功”不断运行。
宋别离向后疾退,一连十多步,来至丈许远时,停了下来,微微气喘,血气翻腾。心下更是骇然,这一下试出了欧阳逆天比他原先佑计有更大的进步,只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自己这些年来戒绝六欲,专心练武,岂知比起他来至少要低了一筹。要知宋别离是宇内罕有身负先天真气奇功的白道高手,假若连他也不是欧阳逆天对手,便是白道当灾的时间了。
两人遥遥相对。
欧阳逆天摇首叹道:“宋兄这般高明,身负不世绝学,若是这样埋骨荒山,的确可借,著宋兄能立下誓言,答应以后无论直接或间接,均不干涉本人之事,可以放你一马,意下何如?”他并非是这样好相与,只是见宋别离武功大进,足可与已有一拼之力,于是故作言语,只要宋别离一答应,气势立时减弱,他便可以乘机出手,在对方悔恨交集中,杀死对方。即管对方拒绝,也会向着这今方向想一想,生出求生之念,亦一样可大刹对方以死殉道的勇气,此人心肠之毒,举世无匹。
宋别离仰天大笑道:“缚手缚脚,生不如死,欧阳兄小心了。”
天地色变。
两人运聚劝力,作最后一击。
“嗨!剑拿到了。”
狂叫从山下响起,一个人影往这处奔来。
欧阳逆天和宋别离两人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眨一下.这一刻谁敢分心。
来人奔行甚速,原来是风亦飞,手中握着把闪闪生光的长剑。
他笔直向宋别离奔去,到了宋别离十多尺处,忽地惨叫一声,一连向后退了三步,啮呼坐在地上,面色青白。
欧阳逆天冷冷一笑,将手收到背后,道:“有人给你送剑来了。”他虽是脸无表情,却是心中暗喜,适才两人陷于对峙局面,他虽然胜面居多,但这种交手毫无转折余地,恐亦难免负伤,这种先天真气造成的伤势,将使他费上一大段时间才能复原。第二,宋别离初得新剑,必会因未能掌握剑性,发挥不出原有剑法的威力,致功夫大打折扣。
第三就是宋别离一剑在手,信心大增,同时也生出求生之念。
第四,他的逆天不败神功不畏刀剑,只惧怕先天真气那类奇功,对方用剑,他反而大有好处。所以让宋别离暂时抽身,正是祸心包藏。
宋别离来到坐倒地上的风亦飞旁,拿起他的手,三根手指搭在他手腕的寸关尺处,脸上现出奇怪的神色。
风亦飞递起长剑,喘着气道:“拿到了。”
宋别离何等胸襟,看也不看这把有关生死的宝剑,向风亦飞道:“你的身体内有一种极为奇怪的真气,潜藏不,动,一遇外力,便窜了出来,否则你刚才撞上我们布下的气墙,早巳七孔流血而亡。”跟着两眉一蹙,道:“不过,这股气完全不受控制,若任它窜流过心脉,轻则八脉错乱,重则立时身死,为什么不早两天遇上我,可惜呀可借。”
风亦飞茫然把剑递给他,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身体一向很好。”
宋别离长笑而起,接过长剑,举在中空,全神贯注在剑体上。
欧阳逆天双目一闪,眼光越过三丈多的空间,忽地叹道:“好剑!好剑!想不到世间仍有如此宝物,不过要来对付我,仍有未足。”
宋别离口中发出低吟,由细转大,直至长鸣高啸,声震山谷,内中无限欢愉,失剑得剑,其中悲喜,唯饮者自知。
风亦飞站起身来,眼中射出激动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