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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口,苏珊娜仍在绝望地四顾查看。正当她双手撑地在火光和黑暗的边界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时,罗兰不得不喝令她回来,提醒她莫俊德随时可能冒出来,而黑暗是莫俊德的好朋友。
她焦躁地从光亮和黑暗的边界处撤回来,瞬间忆起莫俊德的生母的下场,并清楚地记得那一切发生得多么迅疾。尽管回想那些让她心疼,那种疼几乎是身体上的。罗兰曾对她说,他期待能在次日黄昏时看到黑暗塔出现在视野的尽头。如果她仍然跟着他走,如果她和他一起看到了塔,她认定塔的强势威力会牢牢攫住她。塔的魔力。而现在,她可能还有机会在门和塔之间作出选择,她知道自己会选择门。但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塔的威力也越来越强,它的脉动在她的内心越来越深切,越来越诱惑,歌唱的声音也益发甜美,这时候再选择门无疑难上加难。
“我看不到,”她失望之极,“也许我错了。也许根本没什么该死的门。哦,罗兰——”
“我觉得你没有错。”罗兰对她说。这么说,他显然一百个不情愿,只是一个身负苦任、或有债要还的男人必须如此坦言。对这个女人,他确实有所亏欠,他想到了这一点,难道不是他硬拖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拽进这个世界吗?她在这里学会了杀戮,也坠入了爱河,然后被夺去了爱人。如果他不曾绑架她,她现在还会有这样深切的悲哀吗?他必须给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才能证明这一切没有做错。他渴望把她留在身边——甚至冒着牺牲她性命的危险——是纯粹的自私,配不上他所受过的训练。
更重要的是,配不上他已对她产生的那般浓厚的爱和尊敬。一想到不得不和她告别,一想到不得不失去卡-泰特最后一位古怪而又完美的卡-泰特,他早已破碎的心就要再碎一次;但是,如果这是她期盼的,她需要的,他就必须这么做。而且,他认为自己也做得到,因为他已经看出年轻人依据苏珊娜的口述所画的门上缺少了什么。不是该有的东西;而是理应没有的东西。
“看这儿,”他柔声说道,并把画指给她看,“苏珊娜,你看出他是多么努力想让你满意吗?”
“是的!”她答,“当然了,我当然看得出来。可是——”
“我估算着,他用了十分钟来画这张画,而他大部分的画只需要三四分钟,也可以画得一样好,你说是不是?”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苏珊娜几乎忍不住大喊。
派屈克把奥伊拉过来,一条胳膊环抱着貉獭,一直瞪着大眼睛不悦地看着罗兰和苏珊娜。
“他花了大气力,画了你想要的一扇门。但只有这扇门,孤零零地占据了整张画纸。缺少……缺少……”
他搜寻着合适的字眼。范内的词典仿佛在他的耳朵里念念不休。
“缺少情境。”
苏珊娜还是一脸困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睛里亮起一丝领悟的神色。罗兰没有等;他只是把完整无缺的左手搭上派屈克的肩头,告诉他要把门画在苏珊娜的小型电动车旁,她管那辆车叫三号豪华车。
派屈克非常乐于从命。首先,要在门前画上三号车,就势必得用到橡皮。这一次他的动作明显爽快起来——若有个旁观者,大概会说他随便地画了一通——但枪侠就坐在他身边,他不认为派屈克在描画小车时有丝毫疏忽。最后,他画完最前面的单轮,还在轮毂罩上加了一道营火的反光。随后他放下了铅笔,就在这时,空气里似乎泛起一阵波动。罗兰感觉到迎面扑来的气息。营火本来在无风的黑夜里笔直蹿烧着,这时也飞快地向两侧闪动了一下。接着,那种感觉就消失了。火焰继续向上燃烧。就在营火旁不足十英尺远的地方,电动车的后面,出现了一扇门,罗兰最后一次看到这扇门是在卡拉·布林·斯特吉斯的声音洞。
17
苏珊娜一直等到天亮,一开始靠收拾行李打发时间,然后又把东西放到了一边——回到纽约城,这个世界里的少量私人物品(更不要说他们收藏的那些小号鹿皮口袋了)对她来说还有什么用处呢?人们会笑她的。他们大概会嗤笑……或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尖叫着逃跑了。突然出现在中央公园里的这个苏珊娜·迪恩在大多数人眼里绝不会是大学毕业生,也不像巨额遗产的继承人;甚至也不像丛林女王希娜,这么说真是遗憾。哦不,在文明城市的行人眼里,她:只可能像是从搞怪秀节目中跑出来的。一旦她走过这扇门,还会有回头路吗?绝不可能。永生永世都不可能了。
所以,她把东西放在一边,就痴痴地等起来。当一线乳白色的曙光初露于地平线时,她叫来了派屈克,问他是否愿意跟她一起走。回到你以前的世界,或是另一个相像的世界,她对他说,尽管她很清楚: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从哪个世界里来——被带到这里来时也许还很小,要不就是那时受了重伤,失去了记忆。
派屈克看看她,又看看罗兰——他盘坐在地也在看着他。“孩子,不管走哪条路,”枪侠说,“你都可以到达一个世界,实话实说。虽然她要去那里,但还有更多的选择值得考虑。”
他想留下他,她想,有些生气。罗兰又看着她,久久地摇着头。她不太肯定,但觉得他的意思是——
哦不,不止是觉得,她分明知道他的意思。罗兰想要她明白:他正在派屈克面前掩饰自己真正的想法。他的渴望。以前,她就知道枪侠会撒谎(尤其是在卡拉·布林·斯特吉斯聚会那次,也就是狼群到来之前),但她从来不知道他也会对她撒谎。也许,对黛塔说过假话,但对她却从来没有。对埃迪也没有。对杰克也没有。确实有很多次,他没有把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他们,但彻底的谎话……?不。他们曾是卡-泰特,罗兰可以直来直去。平心而论是这样。
派屈克突然抓起画板,在洁净的画纸上飞快地写了什么,再竖起来给他们看:
我要留下来。害怕去新的地方。
仿佛要强调自己的心愿,他张开嘴巴,指了指无舌的空洞。
她是不是看出了罗兰有释怀的表情?如果真的有,她会因此而恨他。
“好吧,派屈克,”她说,努力不流露自己的复杂情绪。她甚至倾身过去,拍拍他的手。“我理解你的感受。有时候人们会很残酷,这是真的……残酷又卑鄙,但大多数都是好心人。你听着:天亮以后我才会走。如果你改主意了,我的邀请依然有效。”
他立刻点点头。偶没有使出浑身解数让他改主意,依真该感谢偶,黛塔愤慨地想,白鬼子大概也该好好谢谢偶吧。
闭嘴,苏珊娜对她说。说来也怪,黛塔真的闭嘴了。
18
可是,当天光渐亮(出现了一小群吃着草的班诺克,距离他们不到两英里),她让黛塔返回她的意识。甚至,放手让黛塔接管。这样分别会更容易些,痛苦少一些。于是,是黛塔沿着宿营地又走了一圈,为她俩最后一次大口呼吸这个世界的气息,并作为回忆贮藏于心。也是黛塔走到门边,伸出厚厚老茧的巴掌,先敲敲这面,再绕过去敲敲后面。派屈克走在她的一边,罗兰跟在另一侧。绕到门后时,派屈克看到门不见了,喉咙里响起惊讶万分的气声。罗兰什么都没说。奥伊走到本该有门的位置,嗅了嗅空气……又从门前径直穿过,仿佛要从对面再看个究竟。如果偶们都在那边,黛塔心想,就会看到它从门里穿过来,变戏法似的。
她走回三号车旁,她已决定要开着这辆车走过这扇门。前提是它将敞开。如果到头来发现这扇门没法开,这番周折就会变成天大的笑话。罗兰要帮她坐上车座;黛塔却粗鲁地甩掉他的胳膊,自己爬了上去。她按下了车轮旁的红色开关,小车的电动马达立刻轻鸣着发动起来。标志剩余能量的指针转到了绿色区域。她旋动了右把手上的油门,小车朝向写着“找不到”的闭合的门慢慢驶动起来。就在小车子弹形的车头即将触及门板时,她停了下来。
她转向枪侠,脸上挂着复杂而虚伪的笑容。
“行啦,罗兰——那偶就跟依说白白咯。天长夜爽。但愿依能到达那座天杀的塔,还——”
“不。”他说。
她盯着他,黛塔的双眼里闪出狡黠的坏笑。就是要把他激怒,把事情搅和成她不想要的局面。既然她已经插手了,就要惹恼他,让他瞅明白她是何许人也。来吧,白鸡巴鬼,依来试试吧。
“咋啦?”她问,“大小伙,依琢磨啥呢?”
“我不会这样和你道别,这一次绝对不行。”他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只有在黛塔滑稽的怒气中,话才会说成这样:依这嘛尼思。
“你心里清楚。”
她挑衅地摇摇头。不晓得。
“其一,”他说着,用残指的右手轻轻拉住她厚茧叠生的左手,“还有一位,也有权利选择是走是留,而且,我说的并不是派屈克。”
她愣了片刻,没领会其意。接着,她一低头,看到金边镶绕的双眼,还有一双支棱起来的耳朵,这才恍然大悟。她把奥伊忘了。
“如果是黛塔问他,他肯定想也不想就选择留下,因为奥伊历来看不惯黛塔。如果是苏珊娜来问……那么,我就不知道答案了。”
就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黛塔不见了。她还会回来——苏珊娜明白自己永不可能彻底摆脱黛塔·沃克,但那也不要紧,因为她不想再费那番周折了——但现在,她消失了。
“奥伊?”她轻柔地喊道。“宝贝儿,你愿意跟我走吗?有可能,我们能再见到杰克。也许会和以前不太一样,但仍然是……”
奥伊,在他们穿越劣土、神会之地白域,以及开阔的草场平原这一路上都缄口不语,现在终于开口了。“阿克?”它说,但似乎困惑重重,就像不记得有过这个人,她不禁心碎欲裂。她曾向自己许诺,离别时不要哭,黛塔更是拍着胸脯保证她绝不会落泪,可现在黛塔走了,眼泪不自觉地又滑下来。
“杰克,”她说,“你是记得杰克的,甜心儿,我知道你记得。杰克和埃迪。”
“阿克?埃德?”现在的语气多了几分确定。他当然记得。
“跟我走吧,”她催促道,奥伊应声向前走了一步,好像会立刻跳到她身边坐上车座。这时,她又补上一句,完全不自知为何要这么说,“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其他世界。”
这话一出口,奥伊就止步了。它先坐下,又站起来,一时间她又充满了希望:也许,在人人开着塔库罗汽车,喝着诺兹阿拉,拿着欣纳瑞照相机互相拍照留念的纽约城里,还会有另一种翻版的卡-泰特和婴神-特特。
然而,奥伊向后走回枪侠身边,在他穿烂的靴子旁坐了下来。他们一路跋涉千万里,靴子穿破了一双又一双。脚程也好、轮距也好,都是千千万万无以计数。现在,他们的旅程就要到尽头了。
“奥兰。”奥伊说了,怪怪的低声闷语里有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这让她心痛不已。她转而苦涩地看向奥伊身边腰悬大左轮的老男人。
“嘿,”她说,“你有你的魔力,不是吗?魔力始终不减。你把埃迪推进死亡,又让杰克跟上,凑成一双。现在轮到派屈克,甚至还有貉獭。你开心吗?”
“不。”他答,她也看得出来,他真的非常不开心。她发誓,之前从未见过任何人有如此悲哀、如此孤寂的神容。“我从未如此刻这般远离快乐,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