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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惊,忙赤脚向银毛跑去,伸手扶住他的身体,急声问:“银毛你怎么了?怎么了?”
银毛在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才缓缓打开紧皱的眉头,慢慢放开了紧握的手指,虚弱的笑了笑,说:“没事儿。”
我不再相信他的敷衍,转身就要去找冰棺材。
银毛拉住我的手,将我抱入怀抱,轻柔沙哑道:“别走,刺猬,让我抱一抱。”
我的身子在颤抖,一种熟悉的恐惧慢慢侵蚀了我的心头。真的,这种感觉我非常熟悉。当获知银毛要进行第二次手术的真相时,我便是如此恐惧,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
银毛环抱着我的腰肢,将鼻息埋入我的颈窝,摩擦道:“刺猬,相信我,我没事。即使是为了你,我也会让自己好好活着。”
我咬住下唇,使劲点头。我相信银毛,愿意相信,也必须相信!然而,心里的惶恐与不安仍旧如影随形。
这段时间以来,银毛偶尔便会心脏绞痛。我让他去检查,但他却执意不去,只说没事儿。我想打电话给为他动过手术的大夫,却苦于没有电话号码。我也曾问过冰棺材,但他说银毛现在很好,让我珍惜眼前的幸福。
这种话,虽然听起来很正常,课仍旧让我心中忐忑不安。
情绪纠结中,我转过身,直视向银毛,非常认真的问道:“银毛,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银毛捏着我鼻子,笑道:“能有什么事儿?别瞎想。”
何然仿佛不屑似的嗤了一声,然后伸手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不停地转换着频道。
我心中烦躁,皱着眉,对何然说:“别看了。”
何然头也不回地说:“我想看娱乐节目,找个好笑的节目。”
我一听此话,心中压抑的怒火瞬间燎原而起!蹭地站起身,大步走向何然,一把夺走他手中的遥控器,怒喝道:“好了,回你屋子去!”
何然微楞,沉下脸站起身,直视向我,敏感的问:“何必,你是想让我滚出你的家,还是想让我回楼上的屋子?”
我的呼吸一紧,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想着银毛的身体健康问题,想着何然给我施加的无形压力,想着自己夹在两个人中间左右不是人,想着自己不过是希望大家过得快乐,想着自己此刻的委屈,我……终于爆发了。
手中攥紧的遥控器被我狠狠摔在地上,端起桌子上的说过狠狠砸下!怒吼道:“你们一个把我当傻子糊弄,一个不断给我施压。到底是真的在乎我,还是想将我当成自己的娱乐频道?!”
“我告诉你们,我受够了!”
“要么你们统统给我滚蛋,要么我自己再找一个男人去爱!我再也不要搅和在你们中间!老娘要自由!”一气吼完,我大步跑上二楼,翻找打包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家出走。
妈的,我厌恶了自己的好心!心疼银毛,所以就得向何然开炮;心疼何然,就必须对不起银毛。我做什么总为别人活着?我要离家出走,去过自己的生活!
怒不可遏的我将物件摔得乒乓作响,不消片刻的功夫,已经打理好一个巨大的行李包。然后,接着收拾下一个包裹。如此这般忙活了好一会儿,我已经将很多的东西都打包起来,竟生生整理出四个大行李包!
我瞧着被我收拾一空的屋子,嘴角隐隐抽筋。最后一跺脚,一手扯上两个行李包,用力往门外拖!
当我终于将四个大行李包都拖拉到走廊里时,全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汗珠,毫不在乎的继续低头拖包活动。
冰棺材走出房门时看见了我,微楞过后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头也不抬地回道:“离家出走!”
冰棺材哦了一声,很幽默地回了句:“用不用我把古金给你打包带走?”
我哼了哼,不屑道:“那赔钱货,我不要了!”
冰棺材低声笑了笑,转身又回到屋子里。
我心中不爽,拉扯着四个带行李包就往楼下使劲儿的拖。结果,一个用力过猛,脚下一空,整个人惊呼一声便滑下来楼梯!
翻翻滚滚中,我听见了银毛和何然的惊叫声,我心里竟然还恶趣味地想着:看不吓死你们!
然而当我终于停了下来,晕头转向的想要爬起来时,却又被一个翻滚下来的大行李包给砸了个正着,彻底昏了。
。。。。。。。。。。。。。。。。。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我的意识渐渐归位时,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我试着支撑起身体,却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困住了一般,根本动不得分毫。我想大声求救,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一丁点儿的声音。我急得满头是汗,却如同陷入梦魇般根本就醒不过来。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两个男子交谈的声音。
银毛说:“何然,我想你一定找到了为我动过手术的医生,知道我现在的身体状况。”
何然应道:“既然你想讲话讲透,我也并不隐瞒。我确实找到了他,也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所以我更加不会离开何必。我要守她,在你离开时给她幸福。”
银毛嗤笑:“你口口声声说要给刺猬幸福,却看不见她因为你左右为难。你明知道她对你的感情不是爱情,却一再利用她的善良,让她辛苦自己。”
何然反驳道:“你错了!我说过,我要守望着她,给她幸福。这是我的承诺,不会变。”
银毛沉声说:“如果你的誓言是建立在刺猬的痛苦上,你也不会动摇分毫?”
何然冷声道:“你不是我,也不是何必,怎么知道这种守望与被守望就不是幸福?再者,幸福是一辈子,你又能将幸福给何必到什么时候?三年?五年?六年还是十年?”
我的心因他们的对话儿抽痛着,既想大喊着让他们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又想知道所有被故意隐藏的真相。
我在心里叫嚷着,希望银毛可以回答何然,他要给我的幸福是一辈子,足足够够的一辈子!
然而银毛却沉默不语。
而我,似乎能从他的沉默中感受到,由他骨子里发出来的……悲鸣。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银毛再次张开沙哑的喉咙,苦涩地说:“何然,给我七年。”
何然冷哼一声,尖锐地问:“我为什么要给你七年?”
银毛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淡无波的语调说:“如果说七年之痒,那么爱情只存活于六年零三百六十四天。我只有刺猬的爱情部分,至于那些慢慢转换为亲情的感情,我希望你能懂得珍惜。”
“你应该知道,我最想要的是刺猬的全部,而不是七年。但是,我的家族病史很复杂,尽管现代医学将我们这种病状归纳为先天性遗传心脏病,但实际上,并不是单纯的遗传心脏病。为此,我做了两次手术,但七年对于我来讲,已经是最大极限了。”
“所以,我要用我活着的七年好好爱刺猬。等爱情不在,我也不在。”
在沉寂了数十秒后,何然仿若自言自语般说道:“七年。七年之后你离开了,剩下何必一个人,她的心中还会留下位置来爱我吗?”转而声音突然拔高,大喝道:“银毛,你想骗我?!”
银毛低低笑着,苦涩道:“是的,我想骗你,骗你代替我继续照顾刺猬。不然,你以为我会容忍你在我家里养伤?你以为我会视而不见你对刺猬的亲昵?你以为我会大度的为自己老婆准备备胎?”
“何然,你可以选择继续赖着刺猬的身边,看着她夹在你我之间痛苦烦恼,也可以选择离开,在七年之后回来,以一个成熟男人的担当来爱她,护她。”
此时,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却仍旧无法睁开眼睛去面对银毛所说的未来。这一刻,我竟然觉得自己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似乎在岁月的侵蚀中风化,任何人只需要在我身上轻轻一触,我就会变成尸骨无存的沙粒,从此拼贴不起……
仿佛经历了千万年,何然冰凉的唇畔终是落在了我的额头,没有道别,不说再见,悄然无声地转身离开。
我知道,他想把时间化为一叶扁舟,以为只要迎着希望的方向,彼此的明天还会重逢。然而,这一次我却希望这一叶扁舟可以慢慢滑过,给我足够的时间来爱银毛,给银毛足够的时间来体味幸福生活。
何然走了,带着他所期盼的重逢离开。
我的眼泪滑落,为这被戏弄的人生。
银毛的手指抚摸上我冰冷的脸颊,将泪水轻柔的擦拭,并深情地唤着我的名字:“刺猬……”
我瞬间睁开眼睛,扬起手,狠狠地掴在他的脸上!
银毛愣了,木讷的望着我。
我弹起身子,无法控制的怒吼道:“银毛,你哥骗子!你说过要给我一辈子的幸福,却准备在七年后将我让给别人!我恨你,恨你!”
我跳下床,随手抓起屋子里所剩无几的物件向他砸去,疯了般嘶吼道:“死啊,死啊!现在就死!你死了,我马上就去找何然!”
物件碎裂的声音听起来很刺耳,就像我此刻的心一样,都在发出痛苦的尖叫与呜咽的悲鸣。
当我将屋子里仅存的被褥也都扯到地上时,心中那不可抑止的愤怒终于被无力面对生死的心痛所取代。
我缓缓蹲到地上,眼泪颗颗掉落,身子不停地战栗,仿若自言自语般哽咽道:“我不要爱你了,不要爱你了。你把我推给了别人,不相信我可以只爱你一个人。你是骗子,是骗子。何然如何恨我,我就如何恨你。恨你,恨你,不爱你……”
银毛将温暖的大手伸向我:“刺猬。”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自己跌坐到地板上嚎啕大哭。
银毛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将我紧紧地抱入怀中,大吼道:“刺猬!你听我说!”
我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只能抬起布满泪水的脸,狠狠地瞪向他。
银毛一边用大手擦拭着我的泪水,一边摇头苦笑道:“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我没事儿,让你放心。看来,你是从来不记得我说过的话。”
我眨了下眼睛,仍旧不明所以。
银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骂道:“你个笨蛋!如果我不使个计将何然那小子诓走,早晚得被他气出心脏病来。”
我瞬间将眼睛张大,颤抖着嘴唇却问不出一句话。
银毛低头在我的唇畔上啵了一口,极为狡诈地笑道:“现在好了,何然那死小子走了,这里有成为了我们的二人世界。”
我终于找到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拖着厚重的鼻音问:“你和医生串通,让何然误以为你的心脏手术并不成功?”
银毛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颇为得意道:“我早就防范那只小狼崽子了。幸好套子下得早,不然保不准要被他叼去一口肉。这回,也让那死小子尝尝被人骗的滋味。”
我拔高了声音,又问道:“你偶尔的心脏绞痛也是装出来的?”
银毛忙亲吻我的鼻尖:“看那小子亲近你,我自然心痛。”
我半眯起眼,笑容可掬的问:“这么说来,你就是瞒着我,自编自导自演了一部《七年之后,会有男人替我爱你》的重头剧呗?”
银毛脸色微变,装作大咧咧地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你对何然那小子心太软,不然我一准儿告诉你每个细节,也欢迎你参加演出。”
我的笑容越发灿烂:“银毛,你是不是看着我为你哭得死去活来很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