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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死地盯着陈良的眼睛。
陈良平静地回视着中田,目光冷静却不锐利。
看他的表情,人们会以为他冷静得过了头了,冷静得都已经木然。
“三局三胜,大明已经胜了,中田兄还要再比下去么。”陈良有些木呵呵的。
中田冷冷道:“我们五人此来,就没有准备活着回去。”
双方人员的死伤,显然使这二人都受了深深的刺激。
尤其是陈良,他绝对没想到,这次比武竟是如此惨烈。
他认为不会发生人员死亡的情况,但实际上是,双方六人出手,死了三人,臭嘎子生死不明。
这一切,陈良认为都是自己的责任。
因为他一开始,就根本没把中田等人的武功放在眼里,犯了轻敌的大忌。
兵法云:“知已知彼,百战百胜”。而陈良他们一开始,就犯了不知彼的错误。
这个错误导致了臭嘎子的重伤。
最让陈良难受的是,他在犯了“不知彼”这个重大的错误的同时,又犯了“不知已”的错误。
事先他就应该想到,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马老白是绝对不适合做这种公开的打斗的。
因为马老白习惯的是“暗杀”而非“明杀”。
于是马老白也死了。
一发不可收拾!现在该陈良了。他深知的一点就是,中田会尽一切办法要他的命。这不仅是杀父之仇的事了!这已成了中日武林间的一次生死之战。中田显然将自己看成是日本武林的代表人物,同时也义无反顾地肩负起为佐佐木,为宇津二人复仇的重任。
同时,他也一定已将陈良视为大明武林的代表,只要能杀死陈良,中田就能以自己的胜利和陈良的鲜血来洗刷前三场失败的耻辱。
陈良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输。
如果他输了,中田的气焰一定会更盛,而用胜利和鲜血填充了自信心的中田,一定会更难对付,至少,在浙江境内,陈良就想不出还有谁能制得住处在武功的颠峰状态的中田。
再说,一旦中田得胜,也势必助长近年来不断侵扰沿海各地的倭寇的气焰。
所以他绝对不能输。
所以他只能竭尽全力,击败中田。
而中田的武功,自然是五人之中最高的。
他绝不对有半点疏忽,否则倒在台上的,一定是自己。
“陈良,请出示兵刃。”中田眼中的神情说明,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柄杀人的利刃。
“跟你打斗,也许不用兵刃罢。”陈良竟然笑了起来。
“那么你死定了。为了让你死的心服口服,你还是亮兵刃吧。”中田丝毫没有被激怒。
“好罢,这就是。”
陈良摊开了,是一双粗大的手掌。
这就是他的兵刃,血肉化成的兵刃。
中田注意地看了一会儿,缓缓道:“陈良,如果你死了,当然没什么说的,我会剁下你的手掌风干。”
“如果死的是你呢。”陈良放下手。
“我的后人会为我报仇。”
“中田,你不觉得仇恨太多么。”
“从不觉得。”中田冷冷道。
但他自己也知道,这个仇是报不完的,恩恩怨怨,无穷无尽。
“我还是希望你认输回家。”
“没有可能。”
“非得再死人么。”
“不错。”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良也没有办法了:“好,上罢。”
中田象一个老练的猎人打量自己的猎物一般,只是冷冷地搜索着陈良眼中的破绽。
他在不停地走动,手中的剑光闪烁不定。每一刻都有可能出手,又可能不出手。
这是最危险的剑法,因为你无法判断他出剑的方向与目标。
这也是最凌厉的剑法,因为凭中田本身的功力,再加上出手的突然性,他击出的每一剑,都将是无坚不摧的。
陈良微微弯着腰,两手翼张,自然地放在身前。那神情就象要逮住一条滑溜的小狗和小猫一般。
苏三已经给臭嘎子服下了保命丹,几个老郎中也自告奋勇地来救治臭嘎子。
所以苏三能有心思去看陈良和中田的打斗了。
观众早已不起哄不敲锣鼓了,毕竟,打得太惨了,更重要的是本方也死一伤一。
苏三看见陈良摆出的姿式,放心地笑了。
因为他知道,陈良平生只有一次跟人打斗时摆过这个姿式,而那人则是天下第一高手,明教教主欧阳惊天。
虽然那次陈良没胜,但却使欧阳惊天大大惊讶了半晌。
你想苏三能不放心么!
中田一声轻叱,剑光如飞瀑般泻了过去。
台下的观众们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懂武功,但这半个月来,他仍也都看出了一点名堂。
在前十来天和今天的前三场打斗中,他们就从未看到过如中田发出的如此迅捷,如此凌厉的剑光。
但马上,飞瀑不动了,凝住了。
因为中田的剑被陈良拍了个正着。中田在极力运用内力往前送剑。
但剑尖离陈良心口的那半寸距离,就是缩短不了。
“中田,弃剑回国吧。”陈良正色道。
中田牙关紧咬,眼中迸射出疯狂的怒火。
陈良再次开口:“中田,弃剑回国吧。”
中田猛一松手,双掌排山倒海般击向陈良的面门。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剑柄会倒穿自己的胸口,自己一定会死,但他想同归于尽,将陈良的脑袋打烂。
他失望了。陈良退了五步,中田的掌力落空了。
陈良倒转过手中的剑,递了过去:“你要不服,再来一次。”
中田显然已经输了,因为他被对手空手拍住了剑,而他想同归于尽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中田时常自诩是全日本最优秀的剑士,这样一个结果,使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再说,他也不想,不愿,不能接受。
一旦他接受了这个结果,他就只能认输,而一旦他弃剑认输,他就只能灰溜溜地回国。
这样一来,不仅这次复仇的计划彻底宣告失败,他也将在他的后半生里,每时每刻都受到这次失败的煎熬。
中田接过长剑,飞快地刺了出去。
这时候二人相距不过一剑有半的距离,陈良也没想到中田竟是如此之快地偷偷出手。
这虽然并不太光明正大,但生死相搏,自然顾不了这些了!陈良身子往后一仰,争取了宝贵的一刹那,若没有这一刹那,中田的剑早已刺入他胸口。
陈良两手一拍,又拍住了来剑,剑尖已经抵了上肌肤。
陈良立起身,冷冷道:“中田,弃剑吧。”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中田飞起一脚,踢向陈良下阴。
陈良似乎是被踢飞了,直飞出了擂台外。
众人一阵大哗,因为陈良太善良了,为什么去跟这些人去讲道理呢!苏三哈了一声:
“好功夫。”
果然陈良折身落回了擂台,将长剑扔在中田面前:“你还不服么。”
陈良这句话显然是白问了。
因为现在已经不存在“服”不“服”的问题了。
中田显然早已忘了这只是一次比武,他现在是在和陈良拚命了。
“杀。”中田拾起长剑,又是一阵疾攻。
结果还是一样的。
中田的长剑又被陈良紧紧地拍进了他那双粗大的手掌中。
中田的剑一共被拍住了九次。
无论他的剑是横扫还是竖斫还是斜削,直击,硬刺,上掠,都被陈良用同一种手法拍住了。
后来江湖流传的“九合掌”,就是为纪念这一次比武的。
陈良每拍中一次,便劝一句:“你弃剑回去吧。”
中田总是又操剑出手。
中田被九次拍中长剑后,清醒了。他知道他不是陈良的对手。
明知不是对手,却还要和对方死缠烂打,根本就不是高手应有的风范。
中田是一个高手,而且是一个大高手。
“我佩服你的武功。”中田笑了一下。
陈良正欲谦让几句,却惊呆了。
因为中田已经将自己的剑扎入了小腹:“陈良……会有人……来……报仇的。”
陈良楞了半晌,叹了口气,走到台下。
他根本没想到中田会回剑自杀,就算能想到,他会不会也象苏三救高岛一样去救中田呢?
陈良不知道。
他只能叹息,为中田的失败叹息,也为他那种独特的武士精神叹息。
苏三笑道:“臭嘎子没死,还问你呢。”
陈良忙扑到臭嘎子身边,笑道:“臭嘎子,你怎么样。”
“你……赢了。”臭嘎子笑了,笑的艰难。
“赢了。”
“你……别……可怜……他们。”臭嘎子显然知道陈良的心思。
陈良想起臭嘎子重伤后日本武士的吼叫,不由怒火上冲:“你说得对。”
“下一……场……是谁。”
“哈,忘了告诉你们,下一场出战的是任顺子。”
苏三吓了一跳:“他?能行么?”
臭嘎子笑了:“……一定……行的。”
苏三又跳了起来:“任顺子又没来。”
第十五章 薄情棒
五名黑衣武士,死了三人,高岛已经打过了。
不仅打过了,而且已经败给苏三了,他自然不可能再出手。
只有龟田三郎立在台上,向东低首祷告。
三郎的对手是任顺子,可任顺子还没有来。
虽然陈良一直坚信任顺子一定会赶来,但事到如今,他的心里也不禁打起了小鼓。失约比失败更让人难以接受,因为那等于说,你们中有人是懦夫。
苏三急得直跳:“这任顺子还来不来了?妈的,他要敢不来,日后见了他,一定杀了他。”
陈良冷着脸不吱声。
臭嘎子急得直哼哼,他的额头上已暴出了一层冷汗,也不知是因为伤痛,还是因为着急。
既然任顺子到现在都还没有赶到,而台
上的龟田三郎显然已做好了准备,看来他们必须找一个能代替任顺子出战的人了。
问题是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他们又到哪里去找人呢?
一个年青人挤了过来,四下一拱手,朗声道:“若是任先生没有来,就让在下上去如何。”
苏三吓了一跳:“你是谁。”
“在下金花绵章。”
陈良啊了一声:“原来是绵公子,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绵章的名声当然不小。
苏三也忙拱手:“就请绵兄代劳了。任顺子这老乌龟。”
任顺子杀猪般的声音响了起来:“骂什么骂什么骂什么,老子不是来了么。”
绵章一脸失望,任顺子一来,他就打不成了。
苏三火爆爆地叫道:“快上去,就等你了。”
“哟,是小三子啊,嘎小子呢?咋不见他。”一个女人的声音笑了起来。
“花满园。”陈良一怔,“坏了。”
他选错了两个人。一个是马老白,因为马老白最擅长的是偷袭而不是面对面的硬拚,所以马老白死了。
另一个,自然是任顺子。倒不是因为任顺子也和马老白有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