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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伯伯最后一次杀人……”
婉儿的心仿佛被戳了一下,大叫道:
“伯伯,为什么?你不是说过不再杀人了么?你也曾告诉我,在梦里,你看见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那鲜红的血还染上你的身上,伯伯,噩梦如魇,日日夜夜跟随着你,你难道都忘了?”
老方蓦地脸上一冷,道:
“婉儿,这是最后一次……”
婉儿摇头道:
“伯伯,你骗我,每个人都会说是最后一次,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杀了下去,伯伯,请别再做了……”
老方将手中玉佩扬了扬,道:
“为了它,我必须要杀人……”
婉儿大声叫道:
“一块玉佩有什么魔力能让你去杀人,伯伯,扔了它,忘了它,不然,你会永远被它利用……”
老方厉声道:
“胡说,你知道这块玉佩对我有多么重要么?”
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失常的喝叱婉儿,心里的确有些过意不去;而婉儿从和老方认识以来,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的对自己大呼小叫的,她竟然被吓的愣在那里。
半晌,婉儿颤声道:
“伯伯,你好吓人。”
老方咽了一口气,道:
“婉儿,伯伯不是有意的,来,坐下,伯伯讲故事给你听……”
他忽然变得慈爱异常,扶着婉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抹干了脸上的泪痕,望着碧蓝长空,道:
“伯伯一生杀人无数,被人称着杀魔,有血手魔,杀人魔之称,江湖上不论黑白道上,见了伯伯都避之三分,伯伯一生从没听过人的话,任性惯了,但,只有一个人是伯伯的克星,言听计从,我从没违背堵塞她……”
婉儿睁大了眼睛,道;
“那一定是个很伟大的人……”
老方嗯了一声道:
“她是个女人,是个令人尊敬的女人……”
婉儿一愣,道:
“是不是方伯母……”
老方点点头,伤感的道:
“不错,她为人随和娴淑,自跟了我后,我便不再杀人,她为了让伯伯离开江湖,极力反对我再涉身江湖中事。我也知道满身血腥,杀人也有杀厌的时候,我带着你方伯母远走北方,而这时候你方伯母正是身怀六甲……”
婉儿啊了一声道:
“天寒地冻,你们远走北方,方伯母又有身孕在身,哪能耐得了高寒,伯伯,你这害死伯母……”
老方全身一震,道:
“果然,你伯母在严寒之下得了风寒,一连七天都在高烧中,伯伯寻遍各处,居然没有一个肯治伯母的病……
婉儿不解的道:
“为什么?”
老方叹了口气道:
“当这里郎中知道伯伯就是杀魔的时候,他们不是吓昏了就是跑了,全部郎中都躲得远远的……”
婉儿急声道:
“那怎么办?伯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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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老方仿佛沉醉在昔日的凄凉景象里,眼眶子里一片空茫,望着远处的山峰,凄然的道:
“伯母熬不过病魔的纠缠,眼看要死了,正在这时有一个人自告奋勇的替方伯母治病,他虽然尽力医治,可是还是挽救不了她的生命……”
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又道:
“那人虽救不了你伯母,却保住了孩子的命,伯伯为了感激他,曾送他这块玉佩,并答应见佩办事……”
婉儿啊了一声道:
“那孩子呢?伯伯……”
老方颤声道:
“孩子,孩子……”
他望着婉儿,嘴唇颤动,却半句话说不出来,但在眼神里却有着无限的柔和关怜,他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可是他却说不出来……
婉儿讶异的道:
“伯伯,你怎么啦?”
老方自失神中醒了过来,道:
“没什么,婉儿,伯伯的故事说完了。”
婉儿哦了一声,道:
“伯伯,那个人是谁?我去求他,别让你再杀人……”
摇摇头,老方道:
“欠债好还,欠情难偿,婉儿,伯伯一生中从不失信于人,虽然杀人是件坏事,可是伯伯若不偿还这个人情,往后……”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摇摇头,站起身来。突然,大袖一拂,右手屈指一伸,一股浩瀚的力量蓦然间如雷声般响了起来,一股大力冲向右侧那块石板上。石板砰地一声落向一边,一柄雪亮的长刀斜插在石板下,老方跃起身来将长刀拔了出来,颤抖的大叫道:
“刀呀,刀呀……”
刀在风声中颤啸,嗡嗡地直响,那寒凛的冷芒有如吞人的恶魔,那么狰狞和厉怖。婉儿寒惧了,她仿佛是个被伤害的小鹿,颤声道:
“伯伯,别动它,别再用它……”
但是,一个终其一生玩刀的高手,一旦握紧了自己心爱的刀刃,心里是何等的激荡和亢奋,他像抓住了生命的浮萍,唯一能给予他倚恃的权柄。他望着这柄伴他一生的刀,那锋刃是沾满了鲜艳的血,多少的生命从他刀下丧失,他曾为这柄刀疯狂过,也曾自豪过,而这柄雪亮的刀,像个精灵样的引诱他、吸引他……
可是,眼前他又浮现出那对令他不曾忘怀的大眼睛,那双目光曾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眼神,请他放下那柄刀,远离那柄刀——那柄杀人的魔刀……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道: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用它……”
婉儿用力的摇着他,乞求道:
“伯伯,别这样……”
老方已似着魔般的长笑一声,挥舞着那柄有如生命的刀,人已随着笑声拔起,直往山下奔去。
婉儿大叫道:
“伯伯,伯伯。”
唉——
空中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在泪影中,婉儿看见她的娘悄悄站在花棚下。她已是个半白的老妇人,虽然粗布粗褂,依旧掩不住那绰约的风姿和秀丽。婉儿奔上前去,扶在母亲的肩上,泣道:
“娘,伯伯又杀人了。”
那妇人叹息道:
“老方的事,谁又能改变的了。”
婉儿黯然的道:
“他明明知道杀人是件坏事,为什么?”
那妇人摇摇头道:
“‘杀魔’两个字是怎么来的?他就是爱杀人,唉,孩子,上苍会有安排,你别难过了……”
摇摇头婉儿泣道:
“不,娘,伯伯从小看我长大,我不能让他再杀人了,娘,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阻止他……”
苦涩的一笑,那妇人道:
“没有人能阻止他,除非是你娘……”
婉儿浑身一颤,大声道:
“娘,你说什么?谁是我娘……”
那妇人似乎已惊觉到自己的失言,连忙道:
“没什么,没什么。”
婉儿面上神情忽然一冷,很奇特的道:
“娘,别瞒我,我早看出我和伯伯的关系不寻常,虽然他把我当孩子看待,可是我感觉得出来,他像是……”
那妇人急忙捂住她的嘴,道:
“婉儿,别问了,你日子过得很好……”
婉儿泪流满面的道:
“我必须要知道,你说,他是不是我爹……”
那妇人想不到婉儿会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呆了呆,见婉儿那股伤心和难过的样子,叹了口气道:
“他的确是你爹……”
婉儿大叫道:
“我就是那个婴儿,那个死去的女人就是我娘……”
她忽然像发疯了一样,突然拔足狂奔起来。
那妇人叫道:
“婉儿,你去哪里?”
婉儿喊道:
“我要阻我爹再杀人,我娘死了,我不能再失去我爹……”
那妇人急叫道:
“婉儿,回来,回来,别做傻事……”
但婉儿早已听不进去,她根本不理会那妇人的叫喊,一路奔跑着,那山峰愈来愈远,人影已愈走愈淡……
风在吼,叶在抖,一股股寒风自远处吹来,在那风啸中,一个斗大的酒字风灯在半空中摇晃,一缕烧刀子,随着寒风溢散开来。路上,孤零的旅客已停在那路边的酒棚里,喝着浓烈的烧刀子,啃着卤肉猪脚,逍遥的谈谈路上轶事趣闻,各自诉说着……
此刻,天空阴霾,风刮的很大。远处,缓缓行来两个人影,这两人一出现在酒棚前,所有目光全落在他俩身上。男的英挺潇洒,女的如花争艳,以这两人的打扮骤然出现在这一个场合,令人有种不太协调的感觉……
那年轻汉子瞥了酒棚里的人一眼,道:
“孙姑娘,你是说这里……”
孙琴嗯了一声道:
“这里的烧刀子很有名,红烧猪脚更是有名,大掌柜的,你可没有和一个女人坐在风底下喝烈酒啃猪脚的经验吧……”
东方独孤淡淡一笑道:
“的确没这种经验……”
孙琴哈哈一笑道:
“那你就试试吧,我保证这是一次难忘的经验,尤其有个懂得男人心理的女人陪你,那更有风味……”
东方独孤淡淡地道:
“可惜,我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只怕有负你那片心意……”
孙琴脸色微红,道:
“能跟你聊聊天也是好的,况且咱们是在谈事情。”
他俩走进铁棚里,随意点了一壶烧刀子,一盘猪脚。
酒入肠内,有股灼热的舒畅,美味的猪蹄子更是风味绝佳,两个人连着干了好几杯。
东方独孤酒量好,孙琴也不含糊,这两人真是将遇良材,棋逢对手,东方独孤虽然满腹心事,也不禁被孙琴这风情万种的女人勾起了无限的豪情……
棚里的酒客都被这一对目中无人的男女给吸引住了,更被他们那种潇洒的风范给迷住,毕竟男的英俊,女的潇洒,若非孙琴的酒量震住他们,他们还真不敢相信一个女人会有那么豪迈的酒量。
酒能醉人,更能迷人,那孙琴却更艳丽了。
半晌,东方独孤道:
“孙琴,说,你要告诉我什么?”
孙琴似乎更大胆了,嫣然笑道:
“如果能在你耳边说,不是更有味道……”
酒能壮胆,此言果然不虚。
摇摇头,东方独孤笑道:
“可惜咱们没有缘份,不然倒可配成对。”
孙琴大眼一瞪,道:
“什么叫缘份,你肯娶,我肯嫁,那就是缘份,可惜,我已是残花败柳,配不上东方大掌柜的……”
东方独孤淡淡地道:
“咱们不谈这个,我只想知道……”
孙琴望了四周一眼,道:
“大掌柜的,当心隔墙有耳,你大掌柜的不要命,我孙琴还想多活几天,你要知道,那个主要知道我孙琴卖了他,他决不会让我活过明天……”
东方独孤哈哈地道:
“这讯息只怕早就被老冯传了出去,我敢保证,你只要走出这个酒棚,定会遇上你不想见的朋友……”
孙琴似乎也感觉出什么不对劲,因为此刻正有一双眼珠子在瞪着他们,那个人长的一副讨厌相,那双眼珠子像要凸出来一样的令人不安。
孙琴喝了酒,回头那么一望,道:
“妈的,你再看,老娘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那个人似乎想避开孙琴的目光,可是双方都看清楚了对方,孙琴立刻叫道:
“尤贵,你这个卖了祖宗的王八蛋……”
那汉子忽然露齿一笑,道:
“孙大姑奶奶,别那么凶悍,尤贵路过这里,可不是有意要和你碰上,嘿嘿,好歹我们认识一场,来,我敬你一杯——”
他一下将眼前一杯酒仰头干了,孙琴却呸了一声,骂道:
“你有什么消息,说来给老娘听听。”
尤贵果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连正眼也不瞧东方独孤一眼,朝孙琴邪恶的一笑,道:
“有人打赌说你活不过今天……”
孙琴眯了眼,道:
“哪个人要你传话给我……”
点点头,尤贵嘿嘿地道:
“我不过是赚点跑路钱,孙姑奶奶,你也赏一点吧,至少我这也是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