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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整个乱了。焦虑、紧张、不安在我的脑中敲锣打鼓。
我什么也做不到,就只能坐在手术室外等待消息。
“小武……”丝丽儿温柔地唤着我。
当我抬起头后她安慰道:“伯仁会没事的。”
我没应话,甚至连一个回应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望着“手术中”的那个灯号。
“啪跶、啪跶”脚步声急促地接近,陈鸿儒出现在我眼前。他的样子也相当狼狈,脸部有多处擦伤,涂了点药水,手则用三角巾固定起来,挂在脖子上。
他的神色相当疲惫。这是当然的,毕竟现在是凌晨四点半。折腾了一个晚上,历经那一切,任谁都会身心俱疲。
“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那里有睡袋。”
休息、睡觉?在这个关键时刻,我睡得着吗?
“别太难过,那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会是谁的错?难道是你——陈鸿儒的错?也许,你这家伙也该负起部分的责任,要不是你把伯仁一起带到那里,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里头的医生技术一流,伯仁一定会没事的。我得向你道歉,靖安会不该把伯仁牵扯进去。可是没办法,伯仁虽然不是靖安会的成员,那一晚你与九纹龙他们出去,碰上选民的事,让他知道了。我们原本该像对杨白华、九纹龙那样,篡改他的记忆,无奈伯仁的意志相当坚强,会里的术士拿他没办法;原本还企图用催眠的方式,不过,在他已经有防备心的情况下,我们不敢冒险。”
“那时我就与他坦承说开,最后他表示,如果你不说出来,他也会装作不知道;但是,他要我告知你所遭遇到的危险,让他明白靖安会的作为,并确保你的安全,作为沉默的条件。”
我睁大眼睛看着陈鸿儒,想起了伯仁的作为。
原来他知道,他一切都知道。难怪他总是能够在我心情最低落的时候,过来安慰我,用他的方式暗中帮我加油打气。他还特别指导我导气的武术动作,还有强拉着我早上陪他去晨练,这都是为了训练我的体能,让云体更能激发出肉体的力量。他一定知道,我为了练习风身,而无暇准备学校的课业,所以又经常伴着我读书,帮我准备家教的课材,甚至在雨铃与我接触之后,经常伴在我身边。这一切都是他默默的付出。
可恶!我应该对他坦白一切,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一定能够理解的。也许一开始他会笑我头壳坏掉,可是,伯仁一定能够接受我说的一切,也可以为我保密。我自以为是的想法让他为我担心,为我付出,现在还代替我进入手术室。我怎么对得起他!
“另外,道师已经派人通知伯仁的父母,现在他们正连夜赶过来。”
提到伯仁的父母,我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像有个核桃卡在我的喉咙中。
“等他们来了之后,我希望你能够配合。靖安会的事情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选民的事情更需要保密。龙九纹那边已经处理好了,会里的术士让他做了一场很真实的梦,令他相信,在山上遭遇到一场山难。雨铃还有那几位女孩都在山难中丧生,这一点让九纹龙非常伤心,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他好,用这种方式收场,至少让他留下了一段凄美的回忆。”
“然后呢?”我冷淡地应着。
“我们编造的故事中,伯仁是为了抢救那几位牺牲的女孩,才会身受重伤。为了逼真起见,也在龙九纹身上弄了些无碍的擦撞伤。希望你能够配合靖安会,也对伯仁的父母这样说。在明早的新闻中,他会是个英雄,因为他与你英勇的作为,救了龙九纹还有我,可惜却无法抵抗大自然的力量,在突来的山崩中还是受了重伤。”
见我没反应,陈鸿儒继续说道:“会里还会派人扮演那四位女孩的双亲。我们会帮忙挡下讨厌的记者,给你、还有伯仁一点宁静。出风头的事情,交给九纹龙就行。”
“……”
“呃,这样你明白吗?”
“我明白个头!”我气极地吼了一声。
“呃!”
陈鸿儒吓了一跳,退了几步,我跨步跟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对准他吼道:“保密、保密,靖安会就只知道要保密。人现在都还躺在里头急救,你跟我提这些干嘛?如果你们有办法,就也对我进行催眠或什么的!”
“咳、咳,伯仁的事我很遗憾,但是……”
“但是什么!你干嘛带他到那里?他又不是靖安会的人,你把他带到有一大堆选民的地方,不正是存心要带他去死!”
怒吼中,我把陈鸿儒提起来靠在墙上。
“小武,别这样……”
丝丽儿企图拉开我的手,努力劝解,我没理她,连看她一眼都没有,甚至连她说的话都没传进耳朵中。
“咳,我……”陈鸿儒涨红了脸,很辛苦地将话吐出来:“我也劝过他…咳,可是…我劝不住。伯、伯仁不…不是我劝得动的人……他知道,知道你有危险,就奋不顾身地想过去帮你。”
“你、小武,你知道他的为人的……”
伯仁的作风。是啊,陈鸿儒这家伙当然无法阻止他。
我放下陈鸿儒,痛苦地蹲下,用力地敲打地板。
“小武,你别这样……”
他扶住我的肩膀,想要安慰我,还想要将我扶起,我用力甩手,将他推开,再自行站起。
“你滚!”
“这……”
“喂!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
我回过头对那位护士骂道:“我知道!还用你多说!”然后又对陈鸿儒喊道:“伯仁最好没事!不然,哼!我不会让你们靖安会好过的!”
“你冷静一点……”
“我·已·经·够·冷·静·了。”
我的叫骂声引来了许多人,道师也在其中。
他走向前来看着我,用包容的眼神和充满歉意的目光。
“道师,我、他……”
他拍拍陈鸿儒的肩膀,说道:“我知道。我们先离开这里,放他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
“放心,在手术结束之前,他不会做傻事的。”
道师念了个咒,一股安祥的风吹过来。
“我们先离开。”
在他的指示下,靖安会的人有秩序地安静离开。
我固执地不想接受靖安会的任何东西,用印契放出驱散的灵气,但是道师的咒术不受影响。我很生气,我就是很生气。想要离开道师的咒术范围,可是却又无法离开伯仁身边,于是我又坐下,固执地在身旁筑起一道又一道的灵气,想要阻绝道师的咒术,却又徒劳无功。
渐渐地,心中的怒火缓息。只剩下自责在折磨我的心灵。等待、祈祷,瞪着手术室的门口。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无法去想,只有无尽的焦虑在折磨我的心灵。
等待之中,天已明亮,医院渐渐变得热闹,我在手术室之外忍受等待的煎熬。
我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地看着手术室门口。丝丽儿好像在我耳边说了不少话,不过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好像觉得很无聊就跑开了。无所谓,她想离开就离开,省得在我耳边制造噪音。
突然,一股不寻常的气氛渐渐接近,那是某些人的灵场,是一些带着焦虑与着急情感的人。我无意识地站起来,望向通往电梯的转角。
“啪、啪、啪”脚步声快速接近。
三个熟悉的面孔出现,伯仁的父母,也就是家乡的村长夫妇,连夜赶来,还有一位是我老妈。
他们三个人虽然有着三种不同的脸孔,却带着相同的神色。
我突然有种害怕的感觉,不敢面对他们。要是村长问起昨晚的事情,我该怎么回答?
老妈她一过来,就帮我解决了这个困扰。
“啪!”脸颊传来火辣的感觉,向来温柔优雅的老妈,毫不客气甩我一巴掌。
我并不觉得痛,如果老妈的巴掌能减少我心中的罪恶感,那我也甘之如饴。可是,这一巴掌却好像是在提醒我的愚昧、错误,还有无知,再一次告诉我,是我害了伯仁,让他在里头受苦。
“你这个死孩子!考完试不赶快回家,还跟人去爬什么山。你、你、你这么有精力,干脆回家帮你老爸整理果园。爬山,好玩是吧!我们送你上大学,是为了让你到处玩的吗?爬山!你很行是吧?既然这么行,为什么没有把伯仁好好地带下山!一定又是你给伯仁惹什么麻烦,才让人家……”
老妈一来就劈哩啪啦地开骂!
我从来没有看过她这么生气。
“好了、好了……”
“别这样,你会把孩子吓坏的。”
村长夫妇拉住母亲,突然,老妈严峻与生气的表情瞬间崩溃,眼泪流出。
“嗯、呃……呜……”她一把抱住我哭喊着:“你这个笨小武,没什么本事,还跟人去爬什么大山。”
“我……”
“你要是出事了,叫我怎么办?”
“我……”
“伯仁要是有个万一,你怎么对得起老村长……”
“好了、好了。别怪他了。事情都还没问清楚,你就别这么激动。小武现在也很不好过,你就别再怪他了。”村长劝着老妈,他的话却让我更加自责。
村长夫妇就跟着我站在手术室外面等待进一步的消息。他们的心情很糟,我不时可以听到伯仁的妈妈问着:“到底要不要紧?”然后就会听到村长安慰地应着:“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而老妈就站在我旁边,握着我的手。偶尔看我一眼,眼神包含着责备和关心。
过没多久,陈鸿儒再度出现,这一次他带着一位穿西装打领带,像是公务人员的家伙。
那个男人一走过来,就向村长夫妇打招呼,好像是要对他们说明事态,老妈也跟过去,听听状况到底如何。
我猜,那个人八成又是靖安会派来的人员,肯定是要对村长他们编出一套让人可以接受的谎言。
几分钟过后,村长他们又过来这边等伯仁的消息。
老妈问了几声,就离开医院,要去帮大家买早餐。我不知道他们编了什么谎言,不过,村长倒是过来安慰我,说什么我干得不错,是伯仁太过逞强,希望我不要自责。
我还听到村长夫人在那边喃喃地说:“这孩子就是这样,倒是喜欢强出头。救了一个还不够,还想着救更多人。人没救到,反而把自己赔上去。这孩子真是……”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由里面出来。
由于开刀的关系,伯仁还要在恢复室里待一段时间,才能推回病房。
医生一走出来,村长夫妇马上就围过去,在确认他们就是伯仁的家属之后,医生开始解释手术的状况。
“他的状况目前稳定下来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句话,我和村长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医生却又接着说道:“但是他伤到脊椎,虽然快速地送医,但还是伤到重要的神经。我希望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说到这里,我看到村长很深沉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点点头请医生继续说明。
“他很可能会半身不遂。神经已经接回去,如果经过适当的复健,日后也许有一天能够站起来。”
“啊!”听到这句话,村长夫人翻了白眼,就晕了过去。
我像个游魂在恢复室外面走来走去。
等到伯仁推向病房,我也无意识地跟在后面。
老妈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