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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凤摇摇头:“我的马儿叫千里红,是爹爹送给我的!我不知道它是不是汗血宝马,但是日行千里的本领,它确是有的!”
叶若华颔首道:“那就是了!当年汉武皇帝为了得到汗血宝马的种马,曾派人送去一具纯金打造的马匹,以期换得种马。不料却遭到拒绝,后来汉军与大宛国交战数年,终于才夺得千匹良马,可见此马之非常!”说着遂又叹了一口气,移目东望:“虽夺得千马,后世竟几近绝迹。然而当年为此牺牲的人却何止千万!天下人争名逐利,到头来不过化身黄土,却累得他人惨遭屠戮,受尽欺凌,唉!”
蓝凤轻轻抚摸马鬃,柔声道:“马儿马儿,世人抢夺你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却不知怜你爱你。咱俩一块长大,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红马好似能听懂她的话一般,嘶鸣一声,用头不断在蓝凤身上擦摩。
叶若华微微一笑,拍拍自己的白马,说道:“我的雪骢马也是与我一起长大,看来咱俩都是与自己的马儿青梅竹马啦,哈哈!”
蓝凤闻言脸上泛红,不觉低下了头,心中却是欣喜万分。
叶若华自觉失口,忙道:“对不起啊,我言语冒犯了姑娘,还望恕罪则个!”心中暗自责备:“都怪平日里太过狂妄,口无遮拦,说出这般话来!”
他见蓝凤仍是低头不语,正欲再行道歉,忽闻马蹄声响,前面林中奔出四批健马。那马上四名骑客锦衣貂裘,装束甚为华贵。
四人骑马从叶、蓝身边驰过。那最后一人鼻歪嘴扭,几根稀疏的头发从头顶上垂落下来,整个身子伏在马背上,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蓝凤见他模样奇丑,手中的长鞭却黄光璀璨,竟是一根镶金戴玉的马鞭,便对叶若华说道:“那个丑八怪都病成那样了,还要在手中拿个金马鞭!”
熟料那病夫虽然神情萎靡,听力却是奇佳。只见他双腿一夹马腹,那马吃痛,一下子人立起来。他借势在马背上一点,整个身子弹出一长来高,手中金鞭陡然卷出!
蓝凤见金鞭骤至,忙低头闪过,不料那马鞭竟像活物一般,又卷向她腰间!叶若华见蓝凤危险,伸掌在她腰上轻轻一托,蓝凤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如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落下时已骑在自己的千里红上。
那病夫冷哼一声,在马背上一点,身子再度弹飞起来,手中金鞭如一条长蛇般卷向叶若华。
叶若华已猜出此人身份,不愿与他纠缠,躲过长鞭,飞身上马,低声道:“快走!”两匹马好似知道主人有危险一般,奋蹄越出!
那病夫的同伴纷纷亮出兵器,前来阻挡,岂料两匹马奔得实在太快,只觉一阵风刮过,叶、蓝二人已去得远了。
二人纵马奔驰出三十余里,才渐渐慢了下来。
蓝凤娇喘吁吁,柳眉轻皱:“他们是什么人?”
叶若华说道:“若然我没有猜错,他们四人应该是云峰山的风氏四雄!”
第十八回 玲珑金刹跨豳阳
蓝凤嘻嘻笑道:“‘疯氏四熊’,我看那个病夫就是个‘疯熊包’!”随即又撅嘴说道:“那个疯熊包拿鞭子打我,你怎么不教训他?!”言语中颇有责怪之意。
叶若华摇摇头,说道:“这四兄弟武功倒不是如何高强,只不过他们是北绿林的人物。如果招惹了他们,咱们这一路过去,恐怕就会很热闹了!”
蓝凤一听有热闹,喜上眉头,忙道:“是吗?那咱们就凑凑热闹啊!”
叶若华哭笑不得,说道:“这一路逢山过寨,恐怕都不会太平啦!”
蓝凤心中更是喜不乐滋。她自小生活在人迹罕至的冰峰上,从未见过世间诸般人情,此时下了冰峰,便好似那关养多年的鸟儿飞出牢笼一般,处处觉着新奇。蓝凤生性好动,此时恨不得惹尽全天下所有的麻烦,到时便有诸般热闹,供她来玩。
叶若华见蓝凤一个人抿嘴偷笑,问道:“你在笑什么?”
蓝凤摇摇头,反问一句:“什么是北绿林啊?”
叶若华回道:“绿林就是那些占山立寨的草莽豪杰,也有些独脚大盗算得是绿林人物。江湖中以秦淮为界,南边为南绿林,北边是北绿林。”
蓝凤抚掌笑道:“这么有趣啊!北绿林还有什么人物?南绿林好玩吗?”
叶若华听她询问绿林好不好玩,不觉笑了出来,说道:“绿林里干的都是杀人劫货的买卖,可不好玩!那前些日子上过玉峰山庄的‘鬼刀神枪’武英、胡雄,‘一刀两断’谭定雄,都是南北绿林里响当当的人物。”
蓝凤美目轻眨,忙问:“真的吗?”又轻叹一口气,说道:“可惜爹爹当时不许我去看请剑会,不然我就可以看看这些人啦!”说着又望望叶若华,“你武功既高,知道的又多!我是女儿身,爹爹不许我闯荡江湖,看来我是及不上你啦!”
叶若华哈哈一笑,说道:“你爹爹于武林之事了如指掌,你若有什么不懂,问他岂不是更好!”
蓝凤将头扭过一边,撅嘴说道:“哼!他把我整日关在山上,实在无聊!哪里会讲什么江湖中的事情!”
叶若华微笑不语,蓝凤转头望着他:“你知道那么多的江湖轶事,不如你讲一些给我!”
叶若华见眼下无事,便道:“好,我既然好管闲事,给你说说也无妨!”当下便将江湖中的诸般事情说与蓝凤听了。
二人这般任马驰缰,说说笑笑,行了数日。
这一日来到一座城镇,叶、蓝二人见那城镇人烟稠密,甚为繁华,便下马牵缰,走进城内。
叶若华见城门上刻有“栒邑县”三个大字,便对蓝凤说道:“这栒邑县古称豳州,秦时封邑,汉代置县,乃是一处上古之地。《诗经》中的《豳风七月》说的便是这里。”说着,便轻轻吟道: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
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蓝凤听得入神,问道:“人民劳作,当真如此辛苦?”
叶若华摇摇头:“若然百姓自给自足,自然丰衣足食。只怪恶吏无道,不住地盘剥百姓,食肉不吐骨,当真是‘苛政猛于虎也’!”说着抬起头来,但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高塔。那塔高约二十余丈,七层八角,塔檐上螭首伸出,其状若飞,螭首颈部的环套上系一铁铃,清风吹来,铁铃便叮当作响,甚是怡情。
蓝凤当先牵马来到塔下,抬头一望,只觉宝塔巍峨高耸,直入云霄。她见塔门开着,就要跨步入内,却见一个铁塔般的身子挡在身前,若不是及时停住,便要撞个满怀!
蓝凤抬眼一看,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堵在门前。只听那大汉喝道:“你这小书童,好不懂规矩!难道不知进塔要交宝塔费吗?”
蓝凤柳眉一竖,问道:“什么宝塔费?”
那大汉仰天打了个哈哈,周围他的几名同伴也跟着笑了起来。
蓝凤不明所以,又问道:“什么是宝塔费?”
那大汉正待回答,忽见一个灰衣人走到他面前,沉声道:“你们香主平时就这样纵容你们为害一方吗?”
那大汉闻言一愣,忙低声说道:“五湖英雄常聚义,四海豪杰来相会。敢问拜得是哪柱香?”
灰衣人嘿嘿冷笑,回道:“山不转水转,情义常在!我烧得是水里的香!”
那大汉额头汗珠涔涔落下,忙躬身道:“小的刘二虎拜过水香主!”
水香主冷冷说道:“别在这里坏了咱们山门规矩!”说着转身便走,刘二虎忙带人跟在他身后。
蓝凤见叶若华牵马走了过来,急忙问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啊?”
叶若华见那伙人已经走远,便低声说道:“他们这说的是黑道上的暗语切口。”他见蓝凤疑惑不解,便接着道:“绿林黑道中的人物常常被官府通缉,所以大家讲话都要先用暗语来试探对方,若然对方回答正确,那便说明是同道中人;若答不上来,或回答的话中有只字片语的错误,便知不是同行。”
蓝凤拍手笑道:“真是有意思啊!”
叶若华笑而不语,跨步走进塔内。二人沿着塔内木梯登上塔顶,叶若华望着远处层峦叠嶂,云雾飘渺,近处河清水浅,波光粼粼,顿觉神清气爽,胸间一片畅快,不觉吟道:“玲珑金刹跨豳阳,七级芙蓉舍利藏。风雨翠屏形突兀,云霞白色镜苍茫。古人云,临其境,感其怀,周崇雅的这首《宝塔凌空》当真是写得妙啊!”
蓝凤嘻嘻一笑,说道:“却不知冬天那河里还有鱼没有?”
二人下得塔来,只觉腹中饥渴,便找了一家客栈吃饭休息。那客栈一楼中间的几张桌子围坐着十数名壮汉,划拳喝酒,玩得甚是痛快。南面靠窗的桌子旁坐着一名六十来岁的老者,手中拿着一把唢呐正在吹奏。
叶若华见那老者旁边的桌子尚空,便同蓝凤坐了下来。二人招呼小二点了几样小吃,两碗牛肉粗面,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那老者刚才吹的唢呐声音低迷,此时停得一停,呷了一口烧酒,复又吹奏起来。只闻那唢呐声时而清脆悠远,令人怡情;时而荡气回肠,使人侧目,端的是千转百变,妙不可言。
叶若华赞一声“好”,起身对那老者作揖道:“老丈,小生这厢有礼了!”
老者见他文质彬彬,便将唢呐放在桌子上,笑道:“公子请坐!”待得叶若华坐定,便问道:“公子适才道一声‘好’,老汉惭愧,却不知哪里吹得好?”
叶若华微微一笑,指了指唢呐,说道:“老丈的唢呐声抑扬顿挫,又不工于行迹;清远飘扬,却不限于斗室。令人听之牵魂梦绕,神形俱静,实在是佩服!”
老者抚掌大笑:“哈哈哈,老汉吹奏唢呐四十余年,今日总算得遇一知己矣!”
叶若华神色谦恭,忙道:“小生只是略通音律,知己实在不敢当!”
老者摆摆手,笑道:“公子过谦啦!我尝闻人说,北方自古多战事,羌笛悠悠泪下怀。昔年范希文有词曾道:‘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词虽是作得好,但以羌笛尽述北方之苍凉,依老汉看来倒也不尽然。那时中原尚无唢呐,不然,恐怕就要改成‘唢呐悠悠霜满地’啦!”
第十九回 七级芙蓉英豪聚
叶若华摇摇头,说道:“老丈此言倒也不尽然。乐器本无高下之分,而是各有千秋。羌笛音色清脆高亢,悲凉壮美,这一点却是唢呐及不上的。”
老者以手加额,点点头,忽然又笑道:“那前朝名将前朝名将戚继光曾将此物用于军乐之中,那也是有的!”
二人同时哈哈大笑,推杯换盏,一直喝到日落西山。
老者拱手道:“天色已晚,老汉要告辞啦!”
叶若华回礼道:“老丈慢走!”他见那老者走远,回到桌上,却不见蓝凤身影。叶若华问过店小二,得知蓝凤已经回房,便来到蓝凤房门前,轻轻推门而入。
却见蓝凤一个人撅着嘴巴,正自生气。
叶若华笑问:“你这是怎么了?”
蓝凤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叶若华见她粉颈一扭,将头转了过去,不觉笑道:“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回房休息去了!”不料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