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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郡马出房来-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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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近皆是行刑时痛苦凄厉的嘶喊,有些都已经麻木到没有了哭意,只是因为疼痛至极才牵带着低低呼喝呻吟一声,一切都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我有些发寒迈不动步子,前头那人笑了笑,“你只是禁足断食罢了,不会有刑受的。”

我怔了怔去看他,他稍稍顿了脚步,使我距离与他拉近些,我觉得有些蹊跷,他慢时我便慢,他快时我才敢些微快一点,他终是将我送进了一间囚室。

待我站定后,他笑了笑走进来,我一脸提防地看着他道,“还有何事?你方才说过的,我无刑可受。”

他又是一笑,离我愈发近了,我被逼退在墙角再无可退之步,他悠悠抱拳道,“姑娘与我前夜里还见过的,在那佑国殿里。”

我只担心他会对我不利,全身绷紧的敌意快要一触即发,他如此一说,我一时间还回不过神来,他又道,“我是陆公子在宫中的内线,陆公子早先便会料到姑娘或许会在此一游,故而事先已安排好了。姑娘且放心,这里虽是谈不上享福,倒还是不累的。”

他眼中满是对陆景候料事如神的敬佩之色,我心中百转千回,终是揣摩出几分意思,陆景候竟把暗桩设到了宫里的刑房之中了。

他到底是什么算盘。

富可敌国。这个词甫一浮现我便生生打了个寒颤,他若是要大逆不道,只怕还敌不过女帝。

自然,现下不可妄下定断,他既是先安排好了,我便搭个顺风,冲那人浅浅一笑,“如此便有劳大人多费心,在我之前带进来的王喜公公是受我连累,还请大人多照顾着些,往后我还指望着他帮衬着我呢。”

他道,“陆公子只交待我顾着姑娘,倒还未吩咐去顾着别人。”

我听他言语中是不愿多事,我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或许不知,那位王喜公公……与陆公子……”

我顿住不往下说,只是瞅着他笑了笑,他有些迟疑,“他也是陆公子的人?”

若王喜是女人还好,可偏偏算不得女人,这样一说实是怪异得紧,我赶忙嘘声道,“此事乃是机密,大人先顾他要紧。”

刑房行刑从来都是下狠手,他听我办事肯定的语气,紧张得如临大敌,连忙告辞将门锁了,匆匆的脚步声在我耳边渐行渐远,我叹了口气,顺着墙根缓缓坐下,自己顾不上倒无事,若是害了王喜,他或许不会记恨我,只怕我到时见了他心里也不好过。

夏时流光篇 十五章 被帝贬入狱(2)

囚室三面皆是厚墙,高高的顶上开了扇小窗,可以透些光亮。

我面对着的是嵌了扇半人高的小门的墙壁,在门关了之后,严丝合缝,也瞧不出是有缺口的样子。

女帝说是要禁足我七日,该如何打发是个正经事。

看着地上倒是有些干草,我恍然想起民间有个新奇的手艺,是拿硬草软草来编些小玩意儿,我一直手拙,以前总想着编几只小蚂蚱,就跟摊贩老板一样手打几个转便出来,好拿给从前的小姐和公子逗逗趣儿。

可小姐,不再是从前的小姐。

公子,也马革裹尸,战死在了疆场。

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打开,我偏头看去,还是刚才那人。

“姑娘,你说话可不实诚,”他有些不乐意,“你方才可是说过那公公是陆公子的人,可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他自个偏不承认呢。”

我哎了一声,“他当然不会承认了,这么多人守着他,这等机密事情怎么能轻易说出口呢。”

他哼了哼,“这刑房可没几个人守着,除了用刑的几位大哥,人手都在下边呢。”

我看他这神色,王喜应该也没受多少罪,心微微有些安下来,随口问道,“下边?是哪边?”

他抬眼瞅了我,抬步就走了,“刑房下边能是什么,皇家的天牢呗。”

我心里涌上一阵压迫感,猛地突突跳了几下,李见微曾经说过,公子其实并不是单纯地战死,而是为了救当初被挟制的女帝,被奸人设计所杀害。

而那设计之人,似乎后来被女帝辗转抓获,正是关在寻常人不得进的天牢之内。

我一腔血液都滚烫着冲进了大脑,扑到门边便胡乱敲了一气,我不知这门有多厚,声音会否会传到外间,我只知,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为公子报仇的机会。

以前不曾想,我竟可以终有一日,为公子报仇雪恨。

我捶门不已,手掌拍麻了换成手肘,待到手肘疼得快要筋骨断裂时,门终是被人打开来,不出我所料,还是那人,他悠悠看了我一眼,“姑娘家的,力气倒不小。”

我忍着呼他一巴掌的冲动,垂眉笑了笑,“大哥怎么称呼。”

“怎么?看上我了,要给我做老婆?”他咋咋呼呼往后一退,“虽说你长得是耐看得不得了,可主子的人,我却万万不敢要。”

我开口欲言,他又摆手道,“可别求我,我这人心软,可禁不住漂亮姑娘求的。”

我转身翻了个白眼,压住一股要将脚踹他脸上的邪火,又笑着转过身来,“大哥说的哪里话,您想多了吧?”

他哦了下,“那你问我名字作甚?”

我道,“问名字自然是想好好称呼你,总不能叫些阿猫阿狗的名字罢?”

他想了想,“还是不能说,陆公子交待过我,可不能随便透露身份。”

我与别人说话总要绕几个弯子才说正事,可我与他话总说不到一处,真是不能再忍,大叫了一声,“你闭嘴!”

他愣了愣,我深吸了口气,道:“我先前是被人下过毒的,这几日毒发了耐不住,恐怕不服解药就会死,你家公子那处有解药,快传口信给他,让他来与我一见。”

他看了我半晌,“我看你不像是很虚弱的样子。”

我又是一声大叫,高叹道,“若是我死了,你敢不敢担这个责任!”

他像见了鬼一样连连道,“行了行了,我在宫里传话又不方便……”

“总之我就是要见他!”我嚷道,“他让你在此处当差应该就是要关键时候来照顾我的,我不管,我现在不高兴了,我见到他才乐得起来。”

他不在乎道,“不高兴就不高兴,关我个毛事。”

“你别忘了,我在这里只有七日,你要是惹我不快,等我出去了,我让陆公子办了你!”我许久没像从前在木雪岛一般小姐做派装腔作势了,此时只觉舒心得不行,狠狠对他道,“你知道他为何这么在乎我吗?还不是因为、”

我顿了顿,有些说不出口,这样扯谎哄瞒,若是传出去,我一张老脸都要掉光了,“因为我是你陆公子的心上人!”

他骇了一骇,“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不信你去问他……”

“可那又如何,”他摆了脸过去,“陆家主母又不是你,我怕个毛。”

我有些气短,愤愤看了他许久,又是开口道,“你莫非就不知,人之常情里头有一道,便是如夫人总是比正夫人更要在心尖尖上的。”

我这话没往下说,只盯着他看住了,他一副脸色越来越凝重,到后来抬眼看了我一下,又慌忙低下头去,埋头支吾了一声,“我、我这便去办!”

说毕竟是抬脚便跑了出去。

出息。

我啐了一口,就这几句话便能糊弄过去的脑袋瓜子,真不知道陆景候如此聪明之人,怎么能用上他的?

得嘞,我现下便只差好好想想,如何让陆景候借我一臂之力,去打探从前陷害公子之人了。

也不知那小哥办事如何,反正我用完了两顿饭,陆景候还是没被他带来。

天窗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我急了一会,随即又故意想些别的来不让自己那般心焦。

总是要来的,公子,你在天之灵,便让这事办得顺利些罢。

天窗的光又一点点地亮起来,想必是月快升至中天了。

我终是熬不住,起身四处踱起步来。

才刚踱了一会,陆景候竟是来了。

我惊喜地抬头去看,他站定冲我轻声一笑,“瞧你这神色,等急了?”

我慌忙敛起笑,一本正经道,“陆公子,本是不该麻烦你的,只是我被关在此处,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他一身短打黑衣,墨色的发,雪白的肤,尖下巴衬着一双胜似琉璃的眸瞳灼灼看过来,“你少有朝我开口的时候,尽管说便是。”

心跳得有些快,我忍住不去看他,侧过身去缓缓开口道,“见放公子去得冤枉,我、”我抿了下唇,再开口时有些艰涩,“我想让你帮我去查下,当年是何人害的他。”

夏时流光篇 十六章 共赴入天牢(1)

他忽然便慢慢敛起了笑,一丝一毫都不留,那人沉默着用他那双黑如浓墨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良久又轻轻苦笑一声,“苏苏,我还以为……”

他叹了气,再开口时有些幽幽哀哀,“还以为你本是要对我说那些话的,你不是已经知晓我对你的心意吗,可为何要我来,也还是为了别人呢?”

我喉间一噎,一颗心怦怦跳着落不到实处,是了,我现在对他,分明不再是从前那般了。

以前或惧或恨,总是欲让他死而后快的,而现今,我竟不知不觉中对他萌生了些许的……

我竟不敢往下想,我竟不愿承认自己对这个灭族仇人是有些爱意的。

再是一个音都极难发出,我灰白着一张脸,转身慢慢走至墙角处站着,四处皆是静寂,万籁无声。

他脚边的干草窸窣响了几声,我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也终是攒不出力气转身过去看他,他轻轻开口道:“我进宫来也只能趁夜深,到此处更是不易,既是来了,我也定会允你。”

我心中空空,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什么,衣袂拂动处他似乎走了出去站定了,背对着我道,“你放心,等我消息。”

门缓缓吱呀一声又要被关上,像根细线牵着我的心悠悠地悬起来,那人顿足不走,我内心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我要不要与他说清楚,我要不要……

可是门已经关上了。

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去上前一步的时候,已经有一道坚实巨大的屏障彻底地横亘在我与他之间,有个声音隐约在叫嚣着,“你不可爱上他,他是个深不见底的不洁之人。”

王喜的那声嘱咐我还记得清晰,他让我离他远些,好似若是离得稍近,便会被他从地狱带来的冥火灼得尸骨不剩。

我枯坐了一夜,囚室中分明很安静,可我总能听见几年前的那夜,全岛的老人孩子临死前哀嚎出声的惨叫。

残忍如修罗的那人在我面前生生割下了父亲的头颅,我现在终于记起来,他那时的眼睛一片赤金,满满的全是复仇成功之后的快意。

而后他那般折辱于我,我怎么能忘记,我怎么能爱上自己的灭族仇人。

一笑泯恩仇那种事情,无非是恩太少仇太少,若是真正论起来,谁要是能泯过如我这般的血海深仇,谁铁定就是犯贱的叛徒。

所以,绕来绕去,我还是不该和陆景候说陆公子其实我也喜欢你很久了我们在一起吧这种话,从各种意义上。

忽然有些庆幸刚才咬着牙坚持着没去开口,对,我就是个缩头乌龟。

我不敢报仇不敢去爱人,不敢对那些要致我于死地的人产生恨意,连产生恨意都不敢啊,我当然就是个缩头乌龟。

我在这里每日三顿,有水有粮,不需要服侍人不需要担心其他的,睁眼便吃吃了便睡,如此过了两日,应该是两日,在我想着应不应该跟那个说话总说不到一起的大哥商量着抬桶热水进来沐浴梳洗一下,陆景候风尘仆仆地来了。

他抿着唇,肃然着极快递给了我一张绢布,我看了许久,又去看他,他转过身去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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