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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杏花春味道虽佳,却是口味清淡,最起码要三壶才可解馋的。”
老丐笑道:“小兄弟已深得酒道三味了。”
傅邪真亲自取来两壶酒,灌进老丐的酒葫芦中,老丐道一声谢,摇摇晃晃地走了。
伙计道:“李大哥,你这样好心,一个月的薪水也不够你施舍的。”
傅邪真笑道:“那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笑论一阵,纷纷进房做活,那位夫人的随从甚多,食量又豪,一直忙到夜深人静,才收工回家。
傅邪真每日完工后,必会小酌一番的,正好今日进的杏花春最合他的口味,于是提了三壶,去了醉仙楼附近的一家小酒店。
他在此店已是常客,不等他吩咐,店家已端上他平日爱吃的菜蔬来。
傅邪真笑道:“今日我可是自带酒水,店家可赚不到我的酒钱了。”
店家笑道:“李大哥能常来坐坐,已是瞧得起小店了,几个酒钱,又算得了什么。”
傅邪真启壶自饮,刚喝了一杯,身边一人长吸了口气,道:“好酒。”
傅邪真循声望去,只见店中西北角坐着一名男子,年纪约有二十多岁,却留着满腮的短须,目中豪气逼人,桌上已堆了几个空酒壶,一把剑连剑带鞘横在长条凳上。
傅邪真暗道:“此人酒量颇豪,既同是酒国君子,请他喝一杯又何妨。”
他举杯道:“兄台既也爱杯中之物,何不过来同饮。”
短须男子道:“怎敢打扰。”
傅邪真笑道:“兄台太矫情了些。”
短须男子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一步跨到傅邪真的面前,提起酒壶就饮,然而等放下酒杯时,壶中已是涓滴也无。
傅邪真喝采道:“好酒量。”
短须男子道:“可惜酒只有三壶,难以尽兴。”
傅邪真道:“兄台既爱此酒,便是想喝二三十壶也是有的。”
短须男子大喜道:“萍水相逢,怎能让小兄弟如此破费。”
傅邪真道:“你又来了,酒逢知己千杯少,小弟虽然爱酒,每次皆是独酌无味,难得遇到兄台,又怎能不尽兴一醉?若兄台再客气下去,我们可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短须男子哈哈大笑道:“我走南闯北,阅人极多,不过像小兄弟这样胸怀磊落,豪爽大气的人倒是难得一见,也罢,今日我就厚着脸皮,大喝你一顿。”
傅邪真大喜,忙取出银子,唤此店的伙计去醉仙楼取二十壶杏花春来,不一刻酒已取到,满满地堆了一桌。
二人以壶当杯,开怀畅饮起来,三四壶酒下肚,二人偷眼望向对方,发现对方皆是面不改色,心中更喜,知道今日遇到了对手。
须知饮酒如赌钱,最易瞧出一人的真性情,饮到此时,皆有一见如故之感。
短须男子道:“我叫刘三,不知小兄弟怎样称呼。”
傅邪真暗道:“说不得,只好骗你一下,不过傅邪真这个名字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也算不得真正欺骗于你。”
于是道:“在下李勤,是醉仙楼的厨师。”
刘三叹道:“小兄弟头角峥嵘,豪迈大气,骨相极佳,实为天生练武的好材料,只是做一个厨师,着实可惜,你若有意,我可替你引见一人,必能学得高明武功。”
“学得高明武功,又有什么好?”
刘三瞠目道:“这都不知吗,学得武功,自然可以闯荡江湖,见到恶人贼子,一剑将他杀了,岂不快哉?江山多娇,处处有如画景,你我把臂同游,岂不快哉?天下美酒极多,时时可以痛饮,岂不快哉。”
此人相貌虽是粗豪,然而谈吐不凡,傅邪真被他说的怦然心动,然而很快就意兴阑珊,暗道:“我若出江湖,必又会被柳飘飘等人逼为教主,又怎能如刘兄说的这样快活?”
他道:“人各有志,不可勉强,我虽是一名小小厨师,却是自由自在,又有什么不好?”
刘三一愕,道:“小兄弟说的不错,这倒是我见识浅薄了,失言该罚。”提壶就饮,又是涓滴不剩。
店家见他这样喝酒,简直呆住了,此人年纪甚轻,酒量却怎会如此之豪。
刘三喝得热了起来,索性脱了衣衫,露出铁块也似的肌肉来。
他道:“好兄弟,这小店热得如蒸笼也似,喝一壶酒下去,似有半壶酒被逼了出来,着实令人不快。”
傅邪真道:“本镇东面有座小山,虽谈不上风景绝佳,不过此时前去,倒也月白风清,你我何不去那里饮酒。”
刘三喜道:“既有这般好去处,怎不早说。”
二人收拾起桌上的酒壶,并肩走出酒店,出镇不过半里,果然见一座树林葱郁的小山坡,正值夜深,小山寂静无声,颇为寂寞。
刘三哈哈笑道:“幸有我来山不孤,今夜你我定要一醉方休。”
傅邪真道:“那是自然。”
二人选了处平整地方,席地而坐,重又提壶畅饮,不知不觉,酒已消了大半,二人皆是微有醉意,凉风吹来,皆是身心大畅。
傅邪真暗道:“想不到今日能得识刘三兄,也算我平生一幸,只可惜他却是江湖中人,过了今日,明日就不知要到何处去了。”
想到这里,心中难免怅然。
就在这时,山下忽地掠来一道身影,身形极快,眨眼间已到山脚。
傅邪真见那道身影纤秀苗条,心中暗道:“此人好像是一名女子,是了,她不正是今日店中来的那位古怪女客吗。”
刘三忽地按住傅邪真的肩头,将他压到草丛中去,傅邪真正在奇怪,刘三低声道:“这个女子极不简单,她深夜来此,定有机密,若是被她瞧见我们,就有些不妙了。”
傅邪真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暗道:“江湖人的秘密,自然不欲被人所知,刘兄竟是认识此女。”
好在那女子上山的方向却非傅邪真这里,而是西边的一个山坡,离傅邪真二人有四五十丈之遥。
那女子站在山坡上静立不动,刘三与傅邪真皆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女子发现。
过了片刻,又有一道人影掠上山来,直奔女子所站的小山坡上。
傅邪真道:“男女半夜相会,必有私情,刘兄见机好快,否则若撞破好事,大家可都要难堪起来。”
那人已瞧见女子,却并不急于上来见面,而是左右张望了一下,月光正明,将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傅邪真心中惊道:“这不是李正源吗,他怎会在这里?”
他的心脏立刻跳得剧烈起来,恐惧之心油然而生。
刘三低声道:“你不必害怕,他们发现不了我们的。”
李正源上了山坡,与女子说话,只是因隔得太远,傅邪真又无内力,自然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却见刘三眉头紧皱,神情中露出愤怒的神情来,显然已听到二人的谈话,且大为不满。
傅邪真与刘三虽只是相处半日,却知此人光明磊落,是一真正的侠义中人,如此看来,李正源与那女子所谋,定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此时有一阵西风吹来,将话声若有若无地飘送过来,傅邪真断断续续地听到:“八月十五……雄极……必死无疑……。”
傅邪真心头剧震,暗道:“原来这二人商议的,却是谋害雄极之事,李正源与雄极皆为江湖五老,想不到暗中却思谋害。”
他本对江湖中事不感兴趣,听到这种密谋杀人之事,更对江湖大失所望,对自己立志为民的心情也更坚定了。
忽听“叮”地一声,一粒石子被山风吹动,正击在锡酒壶上,刘三与傅邪真相视一眼,心中暗叫糟糕。
果然,李正源闻声而警,扭头向这边瞧了一眼,立刻走来。
女子紧随其后,道:“什么事?”此时二人离得近了,声音已然可闻。
李正源道:“有石击金属之声,这山中莫非有人埋伏?”
女子道:“这里怎会有人来?”
李正源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步向傅邪真、刘三这边走来。
傅邪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又不敢乱动,须知以李正源的武功,一旦被他瞧见自己,那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的。
眼瞧李正源离他已只有二十丈的距离,傅邪真心知无幸,刚想从草中跃起,忽觉肋下数处穴道一麻,已是动弹不得。
刘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站了起来,道:“好酒啊,好酒,想不到一觉醒来,竟已是夜深。”
傅邪真暗道:“刘兄虽然机警,只是怕骗不过李正源。”
他知道刘三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引开李正源的视线,可是对他自己的安危,却是不放在心中了。
他虽与傅邪真相交日浅,然而这份义气,却是千古难见。
李正源停下脚步,负手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却在这里?”
刘三笑道:“阁下又是什么人,深更半夜,来到这里做什么?”
李正源瞧了瞧刘三腰间的剑,冷笑道:“既是江湖人物,留你不得。”
女子忙道:“他离我们这么远,未必听得见我们说话,令他发个重誓,不提今日之事也就罢了。”
李正源道:“妇人之仁,常常误了大事,在我看来,除了死人,这世上的人谁也守不得秘密。”
刘三脚步移动,却是离开了傅邪真的藏身之处,同时剑已出鞘,道:“阁下好大的口气,你想杀我灭口,可没那么容易。”
李正源淡淡地道:“是吗?”
他大步跃了过来,手掌飘飘,击向刘三的胸膛。
刘三虽不知对方身份,却知道对方的武功必定极为厉害,又怎敢大意,手腕翻动,长剑已封住李正源手掌的去势。
李正源微微一怔,道:“少林剑法,你的师父是谁?”
刘三并不说话,只顾将长剑一招招刺去,他知道今日绝无胜机,是以一边使剑,一边脚步移动,离得傅邪真更加远了。
李正源避过几招,神情更是惊讶,道:“你怎又会武当剑法,阁下究竟是谁。”
一边观战的女子道:“是了,他的师父定是……”
还没有说出名字,李正源已点头道:“不错,定是那人,这样说来,我可更不能放过阁下了。”
手掌略紧了紧,刘三顿时压力奇大,对方虽只是一对肉掌,可自己的长剑,却有无法施展之感。
他怎敢再缠斗下去,虚刺一剑,纵身下了山坡。
李正源刚想追出,忽觉面前击来一物,来势甚疾。
他急忙侧身避开,却发现是只酒壶,就这么缓了一缓,二人相距已有二十丈之遥。
傅邪真透过草丛,已瞧得一清二楚,心中喜道:“刘三哥果然机灵,这下李正源可追他不到了。”
忽见李正源手掌一拍,身子就好似一缕轻烟般急掠而出,二十丈的距离,竟是眨眼而过,已在刘三的身后。
傅邪真暗暗吃惊,心道:“这是什么轻功!”
女子已失声叫道:“烟波横!”
刚才李正源的身影,的确如一阵轻烟也似,这种轻功很像八步赶蟾,将人的潜力在刹那间爆发出来,却又比八步赶蟾高明许多。
只见李正源手起掌落,直击刘三的头顶,刘三双手举起,想格住这一招,却听得“扑”地一声,李正源的手掌正中天灵。
刘三惨叫一声,向前滚了几滚,就此一动不动。
傅邪真简直不敢相信所见的事实,刚才还与自己饮酒欢笑的刘三,居然就这样死了。
他拼命咬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