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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六皇子自申正就一直等在赏荷亭?
范公公见我神色有异,宽慰道:“皇上并未发火,只让你去伺候几天。你早起就过去,晚上仍回这边歇着。我这里先不安排你当值,等六殿下痊愈了再说。”
我只好点点头,往玉清宫走去。
路过赏荷亭时,特地放慢了脚步。
月湖早就上了冻,乌青色的湖面上白雪皑皑,在冬阳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目的白光。竹桥上的雪大多化了,浅浅地结着一层薄冰。
踩上去定是很滑吧。
刘成烨本就看不见,走一趟更是不容易。
原本对他的不满顿时变成了愧疚。如果我按时赴约,他必然不会染上风寒,皇上也不会让我去玉清宫……
皇上知道他生病,平王会不会也知道?
他适才所说“虎毒不食子”是什么意思?
是说昨天庄王的事,庄王为皇子,皇上再恼怒也不会置他于死地,所以根本无需我多嘴。
还是说六皇子,皇上宠爱刘成烨,定会命太医全力诊治,我不必杞人忧天。
又或者是说他自己,要我无需为他做什么,只照顾好自己就行。
不知不觉就到了玉清宫。
跟守门的太监说了自己是景泰殿的宫女,奉旨来伺候六殿下。太监进去通报,不多时,江离阴沉着脸出来了。
我情知理亏,不去计较他的态度,依着礼数欠身见了礼。
他并不回礼,只淡淡道:“跟我来。”
玉清宫跟纤云宫以及景泰殿的景致大为不同。纤云宫奢华,景泰殿肃穆,玉清宫则极为清幽,一路行过去,两旁尽是松柏。苍翠的松枝上覆盖着残雪,水墨画般神韵天生。
我猛地想起乍见面,绿油油的草地上那个白衣胜雪,清贵优雅的男子。
玉清宫跟他的气度很合拍。
到了正殿门口,江离随意指了指,“殿下在暖阁,你自己进去吧。我还要熬药。”
点点头,顺着他指的方向往里走。
殿里极安静,不见半个宫人进出。事实上,自打来到玉清宫,除了守门的太监跟江离,我尚未见到第三个人。
诺大一个宫殿,伺候的人竟如此少?
心里疑惑着,已到了暖阁门口。
暖阁门口挂着绣了青松白鹤的石青色锦棉帘子,隔着帘子隐约有药香传来。
顿了会,深吸口气,轻轻撩了帘子。
刘成烨并未如我想象般躺在床上,而是负手立在窗前。料峭的北风自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屋里尽是清冽之气。
我刚要上前,刘成烨转回头来,“阿浅?”稍稍有些疑问。
“是。”我恭声应着,又问道:“奴婢把窗关了吧?风太大了。”
刘成烨犹豫下,“我不喜欢屋里的药味。”
“要不,您披件斗篷?”我瞧见床边的衣架上搭着件月白色绣宝相花的刻丝斗篷。
他摇头,“还是把窗关了吧。”
越过他的身子去关窗,他忽然道:“药味太浓,我闻不出你的气息。”
这句话叫我心酸不已。
染上风寒常常会鼻塞,对于普通人而言,鼻塞顶多是难受不舒服,可对他来说,该算丧失了一只“眼睛”吧。
慢慢地跪倒在地,“殿下恕罪,奴婢未能按时赴约,以致殿下受风,奴婢万死不能辞其罪。”头重重地磕下去,“咚咚”作响。
这才注意到,暖阁的地并非如纤云宫一般铺着棉毯,而是铺着浅褐色的宽条木板。
刘成烨伸手拉起我,“你生病了不能去,我如何能怪你……是我自己情愿等在那里。”他的手烫得惊人,想来热度仍未退。
我惊了片刻,终是缓缓问:“殿下知道奴婢生病了?”
他淡淡一笑,“昨日我去赏荷亭时碰到了李太医。我想,若是我因此而生病,你就会心怀愧疚,就会原谅我了……你瞧,到这般地步,我仍是对你用心计。”言语里满是自嘲。
我却无法对他愤恨起来。
李太医诊完病才刚未初,他竟然未初就往赏荷亭去?
那种酸酸软软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如那次隔着雨幕看到他候在赏荷亭时的心情毫无二致。
而抓着自己的那双手,似乎更加烫了。
我急忙扶他到床边,“殿下好好休息,奴婢奉皇上的旨意而来,若伺候不好殿下,奴婢……”
刘成烨顺从地上床,身子斜靠着半旧的弹墨大靠枕上歪着。我替他盖好被子刚要退下,他一把攥住我的手,“别走开,陪我说会话。”
我抽出手,拉过只矮墩子,靠着床边坐了。
刘成烨低低问:“阿浅,你怨恨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是2013年了,祝愿亲们新的一年里顺心如意~~~
☆、35不怨恨
我不明其意;问:“奴婢不懂,为何要怨恨殿下?”
他微愣,忽地叹了口气,“我还记得;沈相生辰那日,母妃自沈府回来;说见到个会养花的小姑娘,生得不错,一双杏眼清澈澄明。又说你布衣荆裙,撑着地的手一直在抖;显然没见过什么世面。母妃说;把她召进宫吧;就算是种不出草来,留在身边伺候也好。能入母妃眼的人不多,当时我便有些好奇。”
“原本想直接接你来纤云宫,听说沈相认了你为义女。母妃怕看走眼,就让你先到宁翠院,让徐姑姑试探试探。徐姑姑故意吃坏了肚子,想看你如何应对。后来徐姑姑说,你与朝云均非刁钻奸恶之辈。”
呵,徐姑姑竟是故意的,想想也是,这世间怎会有人明知饭菜馊了还去吃。我与朝云被吓傻了,竟没往这层去想。
不过即便知道了她是故意的,难道我们就会袖手旁观么?
自然不能,所以无论她是否有意而为,结果都一样。
他见我没吭声,续道:“召你进宫就是为了还生草,可在此之前要确信你值得托付。我一直认为,倘若一个女子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所以,我安排了第一次见面。其实,江离就在旁边,等你走近了,才躲开。然后送你手脂,约你在赏荷亭见面,一切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因着风寒,他的嗓音有些哑,沙沙的,有种无法言说的魅力。
可我却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原来所谓的偶遇,所谓的感觉,全是他蓄意所为。他编织了美丽的情网,等我落入爱情的网罗。
“我觉得自己就要成功了,你却突然告诉我,不想再教我种花。那日母妃说,我看错了你,说你的眼里没有丝毫情意。阿浅,你当真没有半点动心么?”
我无声地喟叹!
动心,该是有过吧。因他的容貌惊艳过,因他的眼疾惋惜过,因他的体贴感动过,因他的无助心酸过,因他的开心欢喜过……这种种情绪都真真切切地体会过。
倘或不是心里有了人,或许我早已被情网束缚住了。
刘成烨咳嗽两声,继续道:“我是个骄傲的人,既然失败了,自然不会再去求你。可母妃却说,你已答应了种还生草……”
我终于开口,“贤妃娘娘是主子,又保了朝云的性命,奴婢岂有不答应之理?”
他明显抖了一下,皱紧眉头,“母妃没说那草籽是怎生种法么?”
我摇头,“娘娘只说连种了七年都没成活,让我尽人事听天命……还生草有什么特别的种法吗?”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悄声道:“没什么特别,就是费心费力而已。”
费心费力,这是自然的。做什么事情能不费心力呢?
说了这么久的话,他真是倦了,恹恹地说:“我想睡一会,你别走开,好么?”漂亮的眸子里尽是哀求之意。
我终是不忍拒绝他,低低说了声,“好”,上前帮他摆好枕头,又掖了掖有些下滑的锦被。
他浅浅一笑,“多谢!”阖上眼睛,不多时传出悠长均匀的呼吸声,真的睡熟了过去。
俯身看着他的俊颜,不禁有些愣神。
睡梦里的他有种近乎婴儿般的纯真,脸庞光洁白皙,双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浓密乌黑的睫毛雕翎般排成扇状,挡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眸;因着病痛,浓黑的眉尖微蹙,像笼罩在烟雨中的远山。
这般好看的男子,即便是眼盲,定也会让许多女子心折吧。
一个俊美无俦尊贵无双的皇子,召个民女进宫,然后用点小手段,吸引宫女爱上他,任谁看来,都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他为何三番两次问我怨不怨恨他?有这个必要么?
闲着无聊,悄悄撩起帘子走了出去。
四周仍是静悄悄的,不闻半丝人声,只有我踏在木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我再次疑惑了,这里竟没有宫人伺候,若刘成烨使唤人该怎么办?
正思量着,一道黑影闪过,吓了我一跳。
定睛一看,是个十七八岁的宫女,面无表情地挡在我面前。
我忙赔笑道:“这位姐姐,我内急,你能不能……”
宫女伸手往旁边指了指,并不言语。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走了两步,果然看到了净房。盥洗完毕,再出来,那个宫女仍在原地站着,似乎专程在等我。
上前问道:“姐姐还有事么?”
她指指暖阁的方向,仍是不说话。
是让我回暖阁吧?
可我并不想回去,刘成烨正睡着,我一个人无聊得很,就想找个人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
宫女固执地指向暖阁,眼神很是坚决。
无奈地叹了口气,往暖阁走去,走了两步回头看,宫女已不见了。正如她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样,离开得也是悄无声息。
可脚下分明是木板铺地,纵然我的步子很轻,踩上去仍是吱呀作响,可她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应该是有功夫的人吧?
是怕有人伤害刘成烨?
皇上还真是宠爱他。
走到暖阁门口,遇见了捧着药碗的江离。
我急忙上前撩起帘子,低声道:“殿下睡了,先放在这,等他醒了再热一热。”
江离点点头,就要离开。
我追上去,“这里太安静了,无聊得很,你能不能陪我说会话?”
江离看我一眼,“半天还不到,你就嫌无聊,殿下在这过了十多年也没嫌闷。”
我抢白道:“那怎么一样,这里的宫女见了我都不肯说话,难道见了殿下也敢如此?”
“这里的宫人,除了守门的太监,都是哑巴。”
我大惊,原来那宫女不会说话。
江离显然看出了我的诧异,“哼”了一声,“殿下本来就看不见,身边伺候的又都是哑巴,这样的日子你受得了?”
我本能地摇头,自然受不了,事实上,我可能连一天都过不下去。
蓦地想起朝云说过,六皇子性情乖张行事无常,生活在这样的环境,换谁都会孤僻乖戾。
又想起,跟他一起拔草摘花时,他孩子般得开怀大笑。
那种笑,不会是假的。
刘成烨还是在骗我。
他说一切都是想引诱我刻意而为,其实里面也该有几分真心吧?
果然江离道:“殿下虽然开始有意欺瞒,可后来他却真的在乎你……上次你绕路而行,殿下很难过,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贤妃所托之事,非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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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量片刻,我开口,“我没有怨恨过殿下,从来没有,不管是进宫也好,种花也好,但凡主子有吩咐,我自当尽力去作。殿下无需思虑过多。”
江离道:“我也是这样劝殿下的。”
那么是刘成烨不肯听了。
刘成烨是大半个时辰后醒的。
侍候他喝药时,我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又道:“殿下若真觉得愧对奴婢,还请殿下将养好身子,殿下早日康复,奴婢也好早日交差。”
他没说别的,只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