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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我也不知道。”
“你死后的那六百年,我几乎都已完全将你忘记。”
“每天每天,平静地活着,平静地普渡众生,平静地在灵鹫山讲经授道。”
“世人说我心如止水,可是我开始觉得寂寞。”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一个人走在长街上,突然觉得身边应该还有一个人,又好像是你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突然觉得一段往事正从心中涌上来,你刻意去回忆时,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直到那一天,我在灵鹫山上讲经,看见你从白烟中幻化成人性。”
“那一刻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我终于知道了答案。”
“也就是那一刻,花果山上巨石崩裂,石猴出世。”
雨不知何时已停。
但风还在吹……
(三十六)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我抬起头,凝视他。
佛看着深深的池水,点了点头。
我吸了一口气,开始发问。
“为什么当初要带走小桃?”
“你以为小桃见到小天就真的会幸福吗?”他反问我。
我愕然地看着他,“难道不会?”
“小桃曾经忘记小天,留小天一个人在黑暗深渊;而小天,也已经害死小桃至亲的爹娘,就算他们不责怪彼此,但那样的一道阴影,已经在他们彼此心中成为魔障。”
他脸色微微凄伤。
“所以说见面不如怀念,世事往往如此。”
“相爱的人不一定能相拥,等到可以相拥的时候他们再已不能温暖彼此。”
我硬生生转过头,不去看他的脸。
“那么生生呢?生生和他情人之间并无魔障,为什么最终逃不过魂飞魄散?”
“那是天谴。”他轻轻道,“所有闯入时间,破坏时间的人都逃不过天谴。”
“那为什么悟空——”
“如果一个人乘舟去河对岸杀人,错的是这人还是这舟?”
“沙僧又作如何解释?”
“难道你愿意看着他在沉默中无声无息地消亡?”
“这——”我语塞。
佛笑起来,“仇恨往往能使一个人活得更长久。”
我没想到佛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觉看了他一眼。
他在笑,那笑容竟开始有了几分诡异气息。
而池水中的倒影,也在笑。
一边笑一边渐渐变淡。
血的气息,却慢慢生了出来。
“为什么?”我看着那倒影,又问:“为什么魔帝要取我和悟空心脏?”
“他取你心中眼泪,不过是为了破除我的法术,这样,你就可以重新轮回转世。”
“而那滴血,本是封印我的心魔,但现在我的心魔既已冲破封印,那滴血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为什么会有这次西行取经?”
他终于迟疑了一下,“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一定有问题。
我暗想,断然否决道:“不可以。”
佛的脸居然淡淡地红了起来,好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吗?”
我点头,心中直纳闷,这和西行有何关系?
“不是有一年,家中来了一个和尚,对我说你是妖孽,然后便带我外出。”
“那时我随他所走的路,就是你们现在西行的这条路。”
“当我走到终点时,我已参透一切。天界诸神在雷音寺里顶礼膜拜,迎我归位。”
“但那一刻,我只想到了你。”
“于是我选择转身离开。”
“所以,当我发现你失去记忆时,我精心安排了这场西行取经,我希望你在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会感觉到我当时的心情,会想起我来,会像我当初回到你身边那样,最终回到我的身边来。”
他顿了一顿,声音变低,“是不是很幼稚?”
“很可笑?”
我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西行。
九九八十一难。
我们拼上性命。
流汗,流泪,流血。
以为是要取得佛经造福大唐百姓,泽被天下苍生。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可是我却不能责怪他。
这世间,有很多看来极复杂、极秘密的事,往往都是为了一个极简单的原因而造成。
那就是爱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迟疑着。
“为什么要我杀你?”
他淡淡地笑起来。
“莫离,我现在已经越来越不能控制我心中的魔意了。”
“魔意?”
“也就是我的心魔,如果在克服心魔的时候我落于下风,心魔就会占据我的身体,控制我的思想。那时候,就是魔帝出来的时候。”
“所以你说时日无多?”
“对。”
“很快佛就会从这世间消失,而魔帝,将代替佛,永远存在于这世间。”
“那样有什么区别?“我看他一眼,“魔帝不就是你,你不就是魔帝。”
佛微笑着摇摇头,“当然有区别。”
“佛是想保护住这个世间,魔则是想颠覆了这天地。”
“我不愿这天地被毁。”
“不是因为什么伟大的理由,而是因为在这天地里,莫离嫁给了释心。”
他看着我,笑容又悲伤又落寞。
眼神却是那么温柔,仿佛安静的月光。
我低下头。
我呢?
我的脸上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笑容?
爱情来了,爱情走了,悄无声息。
就像一场春雨。
然而该改变的已经改变了。
是的,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佛看着我。
我也看着佛。
他的眼睛像是春天的湖水,明亮而又沉静。
“已近子时了。”
“动手吧,莫离。”
我想那是我一生中最冷静的时候。
我冷静地看着他。
他在微笑,寂寞忧伤。
我冷静地拔出了小黑。
那锋利古兵器,在夜色下淡漠冰凉。
我冷静地一刀挥了过去!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天空中居然有了月亮。
明亮,洁白,巨大。
寒光四溢。
“
(三十七)
水波潋滟,波光粼粼。
水珠溅起又落下。
佛在水中的倒影大幅度动荡,破碎成一片一片。
我收刀入鞘,满意地看着眼前呆若木鸡的佛,嫣然一笑。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的。”
他怔住。
“莫离,你——”
我摇摇手,“释心,你听我说。”
“事实上你的做法一开始就错了。”
“你以为心魔是什么?心魔是大海浪花,生生不息,就算你封印得住,又如何封印得完?”
““强行封印,不过是筑堤断江,一时之计。”
“对付心魔,有如对症下药,只要去除了病因,心魔自然消失。”
佛苦笑,“我如何会不知道这点,莫离。”
“只是我的病,已入膏肓。”
“不。”我语气陡然激昂,“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但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佛被我的话吓了一跳,好一会儿后他迟疑道:“这句话,好像是孙悟空说的吧。”
“以前是他说的,但现在起就是我说的了。”
他呆了一呆,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小白,你真是活宝。”
我撇嘴,“什么活——等等,你刚才叫我小白?”
我吃惊地看着他,可他的样子居然比我还要惊讶。
“什么,刚才我叫你小白?”
“不可能吧。”
“但我就是听见了。”我争辩道。
佛皱起眉,他居然笑了。
还是很愉快的笑容,“小白这名字,多难听。”
“还是莫离好。生生世世,莫分莫离。”
我用手肘撞他,“嘿嘿嘿,什么意思,小白这名字哪里难听了?”
“小白这名字嘛,”他作冥思状,“很容易让人想到小白兔,小白狗,小白猪,小白痴——”
“行了行了,”我打断他的话,“你的法号还不是一样难听。如来如来,我还如花呢!”
……
呱,呱,呱。
现在的乌鸦还真是胆大,居然敢从佛祖头上飞过。
我心里突然暖和起来,也许,也许以后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佛看着我,微笑起来。
无可奈何却又愉快的笑容。
“你变了很多呢,小——莫离。”他硬生生改口
我促狭地看了他一眼,得意地拉长了声音,“是——吗?”
他轻笑,“以前的莫离,其实很孤僻,很安静,也不愿意相信别人。”
“那你还喜欢她?”
“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吗?”他轻轻叹息,脸上却是甜蜜。
“她站在那里,我躲闪不及。”
气氛突然又变得奇妙起来。
我不自在地搓了搓手。
“很晚了,我回去了。”
佛看了看天色,“原来已过子时。”
“好吧,再见。”他轻轻说。
我眉毛一挑,调侃道:“怎么?都不送送客人。”
他苦笑,“我不能走出这座宅子”
“为什么?难道还有人敢软禁你不成?”我好奇心上来了。
他摇摇头,“这座宅子是我特意布的阵,它能够帮我克制住心中的魔意。如果我走出了这里,那就很可能随时变为魔帝。”
我心里一堵,脸上却故作轻松道:“难怪很久没见到那面具男了。”
“面具男?”他重复着这三个字,笑起来,目光却慢慢变得沉静。
“莫离,”他轻轻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完全变为魔帝。”
“那时候,”他顿了一顿,“我希望,你能亲手杀了我。”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我沉默转身,向外走去。
长长走廊,沉静池水,明亮月光。
(三十八)
“小白,你回来了。”
小兔子激动地跳过来,抱住我。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担心死我们了。”她耸耸鼻子,眼圈都红了。
刹夏的眼圈也有点红,“幸好你没事。”
我感动地用力抱抱她们。
三藏也扭着腰肢扑过来,“小白,人家也担心死你了。”
黑线。
咚的一脚。
三藏半坐地上,咬着手绢,一脸怨妇状,“小白,你变心了,你要她们,不要我了。呜呜呜。”
众人顿觉嗖嗖一阵冷风。
“对了,小白,诅咒已经解开了吧。”小兔子笑眯眯地看着我。
诅咒?
我额头冒出了冷汗。
天哪,我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一码事了。
怎么办怎么办?
小兔子依旧兴致勃勃,“我问你话了,怎么不说?”
“我,我——”看着刹夏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我迟疑着说不出话。
“小白,难道说,”小兔子终于发现了我的可疑,她的脸色迅速黯淡下去。
我紧张得看着她。
“诅咒已经解开了。”
突然耳边传来悟空懒洋洋的语气。
我们大家都扭转头,惊讶地看着他。
小兔子最先反应过来,“你怎么会知道?”
悟空嘻嘻一笑,“不是说接到绣球的人会在子时前死掉吗?”
他朝着我抬抬下巴,“子时早就过了,你们见过这么活蹦乱跳的死人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