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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慕容思仪仲心栗六,纤白的素手绞着腰结,久久难作决定。
淳于鲜哼了一声,首次凝定祖平双眼道:“祖兄不知病情,难怪作此缪断!此子命实不久,老夫可以‘神一贴’之名保证,绝难活过三月,又怎可徐徐调之?俗云:‘重症须用猛剂’,否则以祖兄高明若此,想一样无能为力!”
祖平眼内闪过一丝郑重。淳于鲜人虽难过,神医之名却噪于大江南北,他既如此坚持,必有一定的道理。
脸上自是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儿,哈的一笑,漫步过去,伸手搭在云梦秋脉间。
淳于鲜嘴角现出一缕讥嘲,与慕容思仪和赵钱孙的目光一道落在他身上。
屋里再次寂静下来。
祖平笑意渐隐,换之一脸异色。忽然咦了一声,闭目沉吟片刻,又咦了一声。
淳于鲜睥睨道:“祖兄似胸有成竹,何妨言之一二,让在下等恭聆高论如何?”
祖平听若罔闻,紧锁眉头放开手来,深思片刻,忽向慕容思仪道:“令弟病之极矣,却非是无救,思仪姑娘若信得过老夫,且宽坐片刻,待我去去便来!”
一抱拳,竟就那么出门而去。
云梦秋三人相与愕然时,淳于鲜哼道:“旷病岂可用慢药?思仪姑娘,令弟之疾非用猛剂不可,请少坐一会!”站起身来,也是说走就走。
慕容思仪稍一迟疑,垂目看了云梦秋一眼,娇声道:“淳于先生!”跟了出去。
赵钱孙低声道:“云兄弟,我也去瞧瞧,奶奶的,可别让这两个老家伙把你医死了!”嚷道:“思仪妹子,等等我!”追出房去。
剩下云梦秋呆坐椅上,满心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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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遍天。
天地白茫茫一片。
云梦秋久候二人不至,枯坐无聊下,闲步出房,长廊外满地银霜,园落内几珠梅树迎雪傲立,筋骨似铁,幽香阵阵。
赏玩一会,一回眼间,看见侧旁假山后藤蔓披垂,似有道角门,百无聊赖下,漫步近前,开门出去。
门外曲巷深僻,行人寥寥,四旁秀阁雅楼重幔垂罩,沉浸雪雾下,冰霜严寒间,骊歌娇笑声却时时得闻。
云梦秋长于川南,从未见过如此丰雪美景,快步出得巷外,前方豁然开朗,宽旷的大道上路人接踵来往,花街繁华,酒楼林立,曲桥流水,处处得见。
云梦秋挤入人潮里,兴致盎然的沿路游玩,不知不觉间,已远离回春堂,前面一道秀桥彩虹般横跨大河上,河面花艇络绎不绝,间或能见身着华服盛装的娇俏女郎在船舱内格格娇笑着惊鸿一现。
云梦秋上得桥来,凭栏闲眺,心情一片宁怡。雪花片片飘下,轻柔落在他身上,肩头。
就在这时,心里升起一阵奇异的感觉。
云梦秋一下回头,突然呆住。
不知何时,身后多出个秀发披肩,袅娜多姿的丽人来。一双似若脉脉含情的如水秋眸盯在他身上,朦朦胧胧的眼波里射出迷茫的神色。
此女肤若凝脂,杏目桃腮,秀色可餐,虽此刻酷寒难当,她却只在雪白的罗衫外加了件长垂及地的淡黄披风,愈显娉婷秀美,兼之身形高挑,一对美腿极为修长,更惹人倍添遐思。
但更引人属目的,还是她眉间有着种淡淡的迷茫之色,若似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般若隐若现,与她成熟动人的玉躯相衬,反另有种强烈的诱惑力,让人生出呵护不忍伤害的感觉。那种特异的风姿,以云梦秋之见惯美女,仍不禁心生惊艳的感觉。
二人面面相觑,丽人悄然无语,云梦秋则愕然无话可说。
四外路人早已停下,纷纷驻足观看,窃窃私议,指指点点。
丽人终于启口,美目深注他柔娈道:“你不认识我了吗?”语音温婉动人,悦耳之至。
云梦秋瞠目诧愕,吭哧了半天,才好容易想到一句回答:“嘿!小姐……你认错人啦!”
芳脂微闻,四面又众人围睹,窘不可抑下,一个转身,飞也似的逃下桥来,埋头急行。
七拐八折行了多时,一颗突突直跳的心才稍觉平宁,正想回转“回春堂”,却突然愣住。
四外高楼夹屹,道路伸展入旁边去。难以置信的,自己竟然迷路了。
第八章 美人白痴(上)
云梦秋大为苦恼,搔头四顾,惟见行人如梭,却哪里还记得回入的道路。
无可奈何之下,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随便找条岔巷过去,脚步方动,忽然发觉四外行人都望向自己身后,脸露怪异神色。
云梦秋一呆回头,身后雪地上,俏立着个白衫佳人,一双妙目盯着自己,竟又是那罗衫美女。
云梦秋正张大了嘴合不拢来,那女郎目露幽怨,轻声道:“夫君啊,你不理奴家了么?我是楚楚呀!”
云梦秋惊愕的差点一头栽倒,失声道:“你……你……你叫我什么?”
女郎悄无声息的稳近两步,一双大眼内射出如海深情,檀口微启道:“夫郎啊!都是楚楚不好,你打我骂我吧,可千万不要不理奴家啊!”
云梦秋早呆若木鸡。
天下竟有这种事,认错人不足为奇,可这尤物般的人儿竟然认错了夫君。
提手乱摆,面红耳赤的连连后退道:“不!不!不!我跟你说,小姐你真认错人了,我不是你……那个……这个的……”
一个掉头,放足狂奔,专往人潮绸密处乱钻,所经过处,行人纷纷避让,望往他身后,眼内都有惊诧莫名的神色。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满脸惊惶之色遍街乱跑,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个秀丽如仙的美女,如此怪异景像,想不让人好奇都不行。
云梦秋狂喘粗气,心内实是哭笑不得,眼见街面上骚动渐炽,大惊下再不敢怠慢,慌不择路窜入侧面一条僻巷里去。
女郎如影随形跟入。云梦秋一下立定,回头老羞成怒道:“你跟着我干么?都跟你说了,我不认识你!”
女郎秀目内刹时浮上层泪雾,垂下头来,晶莹剔透的珠泪沿着面颊无声滑落下地。
看着她楚楚动人的模样,云梦秋立时慌了手脚,想要借机溜走,又觉不妥,手忙脚乱道:“喂!喂!你做什么?这么大人了,说哭就哭的,害不害羞!”
再指着自己,脑红筋涨道:“你看清楚了,我真是你……夫郎么?”
女郎破滴为笑,近前几步,云梦秋正不知所措,猜想她想做什么时,将芙容晓露般的俏脸依在他肩上,柔声细语道:“夫郎啊,楚楚以后再不敢惹你发脾气了。嗯!你抱紧人家好不好?”
云梦秋血往面涌,尴尬之至,双手外推,嚷道:“喂!大厅广众的,你这成什么样子!你自去找你夫郎好了,放开我!”
触手温软如绵,待惊觉推在女郎高挺的胸口上时,已来不及了。
女郎面泛桃花,娇羞道:“你还说呢!嗯!你好坏呵!”
娇弱无力的软伏在他身上,轻轻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媚眼如丝道:“夫郎啊,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么?当时人家伫立桥头欣赏雪景,却没发觉你贼兮兮的一直在旁边偷看着我。后来你告诉人家说,自从见第一面开始,你就深深的爱上我了……”
云梦秋又气又急,额头上已浮出一层油汗,听着她犹在脉脉回忆与自己的“山盟海誓”,陡地怒从心起,一把将她推开,大声道:“你认错人了!我警告你,不准再跟着我!”转身便走。
女郎呆了一呆,快步跟上,却稍稍落后少许,天仙般的容色上现出一缕幽怨之色,侧瞟着他,幽幽道:“你不再喜欢人家了么?你到哪里去,楚楚总是跟着你。”
云梦秋脸都气绿了,正要大声呵斥,忽然灵机一动,止步往她看去,黑沉下脸道:“你硬说我是你劳什子‘夫郎’,那好,我问你,我姓什么?”
女郎似淡烟笼罩的秀目里迷茫转深,温柔如水的靠了过来道:“夫郎啊,你的失忆病又发作了么?怎么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云梦秋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朝前急走,再不理她,心里却在暗暗大骂,今天真是倒了血霉,竟被自己遇上个白痴。
转眼走出横巷,顺着外面那条大街折过一座牌楼,前面出现一道小桥。曲水秀亭,景色甚幽。
看见二人走过,沿途路人都露出惊怪神色。
云梦秋大感头痛,正不知该如何甩掉身旁这个“娘子”,迎面过来几个华衣丰服、脸色浮滑的年轻人,看见他身后那女郎的丽色,眼睛一齐亮了起来。
相互使了个眼色,横成一排,有意无意撞了过来。
第八章 美人白痴(下)
云梦秋脸色微变,侧身让开。女郎却似躲闪不及,一声娇呼,被几人挤在肩头,颦蹙退开两步。
众少年当即止步,一人假腥腥道:“姑娘当心,哦!在下等莽撞了。姑娘可撞痛了吗?”伸手搭往她肩头。
女郎侧身让开,咬着红唇不答。
又一人笑嘻嘻道:“天寒地冻,小姐怎身着单衣?不冷么?”与另几人一同色迷迷的将她围住。
云梦秋勃然大怒,再怎么说,这女郎也是他“夫人”,岂可任由外人调戏?
抢过去将女郎护在身后,怒道:“你们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
众恶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一齐哄笑出来。一人道:“小子,她是你何人,凭样维护她!”
又一人阴阳怪气道:“说不定美人儿正是他老婆呢,也难怪啊,这么标致的老婆,谁不心疼呢!”
众恶少前仰后合,笑得越发响了。
四外行人一齐驻足观看,见着云梦秋困窘难言的表情,都暗为之不平。
女郎在后轻轻拉扯云梦秋衣角,柔声细语道:“夫君啊,咱们走吧!”
此语一出,不仅众恶少嘎然止笑,连一众围观路人也一齐瞪大了双眼,实在无法置信,这年级轻轻的少年人竟是她的“夫郎”!
众恶少脸脸相觑,一人斜乜云梦秋道:“小兄弟,好福气啊,竟有这么个美若天仙般的老婆。可惜,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云梦秋面赤如火,偏又无法开口反驳,怒瞪了女郎一眼,粗声粗气道:“走吧。”
刚走出一步,脚下忽然一跘,差点摔倒。接着听见众恶少嘻嘻哈哈道:“小兄弟,可得把你老婆看管紧了,不然日后头上多出顶绿帽来,那滋味只怕不好受哩!”
云梦秋怒极,捏紧双拳,霍地侧身,正欲与之放对。
女郎那婉娈温柔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道:“夫君啊,不要生气好不好?楚楚这就去把他们全部杀了!”
云梦秋气不打一处出,白眼相向道:“你这么厉害又何必问我?即管去好了!”
言尤未了,波、波两响,女郎忽魔幻般出现在众恶少中间,素手动处,立有三人倒飞出去,噼啪摔在地面,口里鲜血狂喷,眼见不活了。
四下惊呼诧叫声大起,女郎身姿美妙的在半空微一盘旋,罗袖通灵般滑出,早击中另二个脸色大变、呆若木鸡的恶少胸口。二人当即断线风筝般旋跌开去,不吭一声掉入河里,显亦毙命。
大街上立时一片混乱,一众路人你推我挤,纷做鸟兽散。片刻之间,便逃得干干净净。空荡荡的河道边,余下云梦秋独自一人愕极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