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么?”萨克心不在焉回答,“有二十六了吧。”
“是这样的吗?我以为有三十了,你看上去多么成熟!啊,我无意冒犯你,我是说,你的外表的确很不一般。”斐黛尔红了脸,见他没有回答,她又尴尬地转变话题,“我变成人类的时候,模样真的和她很像吗?你第一次看着我,有一小会儿的迷惑,是吗?”
“确实。”萨克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过并不很像,你像的是爱兰格斯殿下。”
她还想搜刮肚肠说点什么,萨克突然把她的脸摆正。“望着前面。”他说,“你的飞行技术棒极了。”眼下他们正在向一堵用结界做成的墙壁高速撞过去。听见萨克笑话她,斐黛尔涨红了脸,慌里慌张地掉转头,在空中晃了好几圈才停稳。
“我、我很抱歉。”她围绕着结界继续飞行,却再也不敢回头凝视他了。
对于她这种显而易见的少女心思,萨克想了想,用手抚摸她头上的秃角,低低说道:“据说──独角兽天性忠诚,一旦把自己的角献给主人,便象征终生为其效命,永不易主,直到死去。”
“是……”斐黛尔的声音颤抖了,“你知道得真多,先生。你看出来了?我的角从一出生就被人夺走了,我不得不效忠于我的主人。但请你别问主人是谁,我无权告诉任何人。”
“那么,忘掉我吧。斐黛尔小姐,就像你的名字一样,你代表的是绝对的忠诚,所以我不可能成为你的主人。”
“我的天哪!”斐黛尔叫起来,“你又一次捅了我一刀!你把我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就如同看穿我的先天属性一样,但却又如此无情地,在拯救了我之后又把我推入痛苦的深渊,噢,难道没有人说过,你事实上是个狡猾并且残忍的人?”
萨克淡淡笑了:“没有,你是第一个。”说完这句,无论底下的独角兽如何抱怨,他也不再开口了。
―――
特拉伊把艾娜安顿在火炉边的一个软沙发上。不知是由于火光映照还是刚吸了血的缘故,她的面色异常红润,头高傲地昂起,浅红的小嘴紧抿,双眼睥睨祭台上的红衣少女。多年来,她躺在病床上,始终渴求着这个祭品,如果不是需要经过神圣的仪式,她现在就想撕开她的身体,把她连骨头带肉吃个干干净净。她的心底有一个幽灵,那是仇恨之火,打她出生起,这把火就在她身体里熊熊燃烧着,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需要,所以她绝不会弄错──眼前这个身形瘦小的红发女人,就是爱兰格斯。
艾娜公主又转而看向特拉伊。他已经第三次把刀子掉在地上了,莎拉的话似乎对他有很大的影响力。他僵直着身子,咬着下唇,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慌乱,却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顿时心生妒火,不耐烦地大声催促司仪,两个老人便指挥着众多学徒,高声咏唱起来。
“愿上天保佑你……”特拉伊终于动了动唇,声音低得仿佛说给自己听。然后他割开莎拉的手腕,黏稠的液体顿时泉涌,流进一只通体透明的琉璃壶中。莎拉呢,她既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昏厥过去,没有面红耳赤的争辩,没有孤注一掷的对抗,没有眼泪没有哭泣。这简直不可思议!──照她以往的脾气,非得大闹一场不可──然而此刻,她却闭着眼睛,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安静得犹如一块石头。魔法咏唱中,她听到身体里有个尖细的声音:停止啊,停止,莫让仇恨蒙蔽双眼……然后,这股声音渐渐淡去,变成热量流进了她的血管,浑身的血像烧着了般滚烫。
壶接满了,特拉伊又换了第二个壶,把第一个捧到艾娜的面前。艾娜迫不及待地凑上嘴唇,咕嘟咕嘟几口喝下去。
“阿布里美拉斯里,撒亚!”她丢下琉璃壶,双手向天,高声咏唱赞美,脸上的快活溢于言表。所有的人欢呼起来,就连特拉伊也露出欣慰的表情。他原本担忧鲜血解决不了问题,于是指望莎拉能用自身的力量,解除心上人的诅咒。现在看起来他是错了,瞧,艾娜多高兴啊!笑得那样甜美,充满青春和活力,如此一来,他的一切努力都值得了。
他犹自记得多少个夜晚,艾娜在他的怀里痉挛抽搐,一边痛哭着一边咬牙切齿地诅咒,又有多少个夜晚,自己辗转难眠,为她苍白的生命和凄凉的未来哀伤不已。如今他是幸运的,艾娜恢复了健康,这比什么都重要!他再一次告诉自己:这么做是正确的,对于莎拉,他会想办法弥补。
特拉伊伸手替莎拉止血──她只流了大约四分之一的血,谢天谢地,她仍然有意识──他刚把止血的草末倒在手腕的伤口上,突然听见艾娜的呼叫,连忙回头望去。
艾娜捧着肚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五官痛苦地皱拢,不住地呻吟。紧接着,她呕吐起来。吐出的血甚至比喝进去的还要多。她倒在地上,满手满身都是血,就像一只快断气的金丝雀,颓然挣扎,刚得到的一股活力也迅速从她身体里蒸发了。
“艾娜!公主殿下!”特拉伊和贝塔惊恐地瞪大眼睛,同时扑上去,呼喊她的名字。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每个人都显得惊慌失措,来不及适应,有些人的手还停在头顶,另一些人嘴里还飘着最后一个欢庆的音符。不知什么原因,他们的公主倒在血泊里,使得气氛一下子僵滞了。
“哈……哈……”看见这一幕的莎拉禁不住大笑起来。啊!多么滑稽!想要得到鲜血的人反而付出了鲜血,人心邪恶自食苦果,这便是报应啊!她真庆幸自己的血是有毒的,这比任何一句恶毒的谩骂要来的管用。“来啊,你们都来喝我的血!来吧,都来尝尝自己的良心!”
特拉伊失去理智,暴怒地跳起来,揪着莎拉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你究竟做了什么?快告诉我!噢!我发誓我不会放过你!”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莎拉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哈!这恰恰是我该问你的话!你!特拉伊先生,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特拉伊揪着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捂着脸孔,颤抖着说:“莎拉,救救她,我知道只有你能救她,我恳求你!”
莎拉又笑了:“恳求我?你还不明白吗?仪式失败了,这只有一种解释:我根本不是巫女!”
这简直犹如晴天霹雳,特拉伊蓦地怔住了,随即又摇头喃喃说:“不,这不可能。”
―――
莎拉被关押了起来。他们把她关在一间阴暗狭窄的屋子里,毫不留情地把她扔在地上。莎拉的脑袋不慎撞到了坚硬的桌腿,撞得她头晕眼花,视线模糊。待看守的人出去之后,她摸索着爬起来,把头靠在床沿。然后,她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她一边小心触摸着伤口,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着,伪装的坚强烟消云散,只剩下惶恐不安和孤独沮丧。一种莫名的屈辱感笼罩了她,浇灭了她的怒火,却点燃了她的忧伤。一想起特拉伊可怕的表情,她便觉得眼眶湿热,心中的苦倒也倒不完。谁来解救她?莎拉无助地闭上眼睛想,哎!不会有人来救她的,她被朋友出卖,被命运抛弃,再也没有比她更不幸的人了。
时间就这样过去,莎拉哭累了,倒在床头。这时她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墙的另一边传来。那个声音也在哭泣着,仿佛在呼唤某个名字。莎拉敲了敲墙壁,对方立刻长长叹息了一声,低声说:“蓓拉……”
莎拉清了清嗓子,回答说:“我不是蓓拉,我的名字是莎拉。你也被关押在这里吗,先生?”
温和声音没有回答,又是一串长长的叹息。
“可怜的人!”莎拉心生感慨,“他一定也是受了什么冤屈,却无处倾诉,就和我一样,我为什么不帮帮他呢?”
“先生,你为什么那么伤心?说给我听听,也许就好受多啦!你看,我与你同病相怜,也成了囚犯,而且还受了伤。我比你可要不幸得多啦!”
对方答非所问,喃喃道:“不幸?……是的,她很不幸。”
“她?她是谁?”
“蓓拉,我的另一半。”
“她是你的妻子吗?先生?”
温和的声音迟疑了半晌,回答说:“是的,我的妻子。”
“她好吗?如今在哪里?”
“她死了。”
“啊!我很抱歉!”莎拉嗫嚅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把耳朵贴着墙壁。在对方低沉而含糊的自言自语中,她听到一个名字,立刻叫了起来:“爱兰格斯!这个名字我知道!她是一个高尚伟大的巫女,不是吗?”
“高尚?伟大?”那个温和的声音霎时变得冲动焦躁起来,他仿佛用脑袋撞着墙壁,痛苦地嘶叫着,“爱兰格斯!她是一个虚伪的骗子!一个阴险的刽子手!”
莎拉大吃一惊,想不到他会如此刻薄地咒骂那位神一般的人物,于是她说:“呃,我想我是弄错了,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不,你完全没有弄错,我指的就是她。”那个激动的声音立刻回答,伴随着急促的呼吸。
“那么这话可不对头,谁都知道,她是个……”
那人立即打断她:“听着,我给你说个故事,听完之后,你就会明白我的形容毫不过分!”
莎拉不由得再一次感叹:“哎,多么令人同情!他想念已故的妻子,都想得发疯了。可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呢?”莎拉不愿意伤了这位好人的心,于是回答:“好的,我听着哪。”
“在此之前,我必须向你说明我出生的环境,我的家庭,好让你对我有个初步的了解。你现在心底一定把我当作一个可怜的疯子,是不是?但你马上就会发现的,我没有疯,这些年来,我始终头脑清醒,保持理智──尽管我宁可自己发疯或者死去,以免受思念的折磨。”
他顿了顿,喘上两口气,接着说道,“我生在玄诺尔最大的魔法世家中,一出生便被家族寄予厚望。我的老师仆人全都经过严格筛选,我的生活、我的前途、我的一切都被早早地规划妥当,尽管我时常不满,但我并不抱怨,只是持着听天由命的想法遵照家族的意愿,做我该做的一切。”
“我按部就班,缺乏热情,所有的事情对我来说都可有可无,只有一样例外──我的爱情。我有一个妹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我看着她长大,花费心思呵护这个体弱多病的花蕾。在我意识到什么之前,我越来越为她所吸引,一刻也离不开她。噢!你猜出来了?是的,我不顾一切,疯狂地爱上了她,我的亲妹妹!这是多么可怕的灾难,不用别人提醒,我自己也发觉了。我开始逃避,用视而不见麻痹自己,用残酷的训练压抑自己,我甚至到遥远的南岛去上学,试图彻底断绝我的痴心妄想。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对自己发脾气,我极度渴望着她的灵魂,我寂寞得发狂!然后,我急不可耐地回到她身旁。”
“天晓得,你一定不会相信,我的蓓拉也在同样思慕着我。当她用含情脉脉的眼睛对我说‘我爱上你,我的哥哥’时,我当下就做出了决定:抛弃世俗的道德观念,厮守在一起。可这个决定却害了她,如今想想,我后悔极了!”
“二十二岁那一年,爱兰格斯回到北岛来,我的祖父请她做我的魔法导师。她是个年届三十的美丽女人,装束和举止很受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