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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啦得啦!你不喜欢一个人便把他的一切说得那么不堪,他可没得罪你什么呀……”她把脸转向门口,“嘿!德兰米雅,你怎么回事,脸红成那样,有人欺负你了吗?”
矮个子的德兰米雅慌里慌张钻过帘幕跑进里屋,扭扭捏捏,好半天才吐出话来:“不是的,有、有个客人,说想买一百颗雨水珠子……”
“那就卖给他呀!”弗洛尔和海丝异口同声说。
“可是……客人要的是带有标记的那种珠子,我问他要派什么用场,他回答说,用来做祈水珠的。”姑娘的脸又泛上一层红晕。
屋里的两个姑娘面面相觑。祈水珠──哪怕是高级纯魔导士,十人中也仅有一人做得出来,这位客人可稀奇了,还想一气儿买上一百个?“让我来!”弗洛尔站起来,拍拍身上酒红色的绒布长裙,昂头挺胸走出去。她倒想见识一下,传说中伟大的魔导士究竟是什么模样──当然,前提是这位客人不是存心来捣乱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弗洛尔可不像胆小的德兰米雅那么好对付!
就在她摆着最自信的姿势出现在门帘外时,一个瘦高个子皮肤黝黑的男人走上来。
“噢!”弗洛尔拍着脑门翻上白眼,“赛迪!居然是你,我一定要告诉马齐夫人,把你捉弄三位可怜的姑娘的坏事告诉她!”
“我的好姑娘,我究竟做了什么呀?”无辜的年轻人苦着一张脸,不明所以地抓头,“皮勒先生希望我能来帮帮你,我就过来了,若是早知道会碰上坏脾气的魔鬼,我倒宁可当个言而无信的人呢。”
金头发的维艾特姑娘“哼”了一声,骄傲地问:“那难道不是你吗?想买一百颗雨水珠子的混……”混球的“球”字还没出口,赛迪立刻捂住她嘴巴,对她使使眼色。
我们的骑士先生正站在赛迪身后,他安定自若地听完两人的对话,等到弗洛尔把目光投到他身上时,才微微笑着打招呼:“其实要买东西的人是我。”
这下子,可怜的弗洛尔惊呆了,她瞠目结舌,把手摁在胸口,仿佛心疾发作似的,脸色憋得通红。等候多时的萨克里菲斯先生把手里的钱袋放在桌上,倒出里面的金币,向她表示“如果数目不够的话他还可以再加”。弗洛尔却除了摇头,什么也不会了,她只有使劲盯着赛迪的大嘴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能勉强吐出细弱蚊吟的声音:
“对不起,先生……那个,店太小了,拿不出那么多标记珠子。”
她低着头,借翻箱倒柜来掩饰羞涩。事实上,多少年来,买过这种珠子的旅行者寥寥无几,久而久之,它便成为灰尘中的摆设,无人问津了。几分钟过去,她终于在储物橱最角落的小瓶子里找出两枚来,像是端着斟满美酒的酒杯似的,小心翼翼捧到客人面前。
萨克有些失望,但没有表露出来。他付了钱,微笑着向她道谢,便走向店外。
弗洛尔叫住了他,脸上挂着一目了然的红晕。赛迪那张聒噪的嘴巴忍不住发出难听的大笑声,弗洛尔却没功夫理会他的嘲弄,拘谨地走到萨克面前,努力用标准的发音,文绉绉地向他说道:“呃……先生,弗洛尔有一事相求。”这么一来,赛迪抖落满身鸡皮疙瘩,笑得更放肆了。弗洛尔恨恨地跺脚,天哪!究竟是谁说这家伙有教养的?哎,真叫人讨厌!
“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萨克问。
“呃,是的……是关于,那个……”支支吾吾的弗洛尔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割下来。
―――
莎拉的小脑袋在花草铺子门口探了探,一只比人还古道热肠的猴子嚷嚷“欢迎光临”,把她吓了一跳。店主是个有双下巴的矮老太太,牙齿都掉光了,见了客人笑容满面地开口,可说的话莎拉却一点儿也不明白。她虽然不明白,却还装作很懂的样子频频点头。老太太高兴极了,送了她一簇不知名的小花,替她别在胸前,又在她的脑后绑了条细细的缎带。
“姑娘,你可真漂亮!”
“太太,你在说什么?”
“漂亮,懂吗?就是好看的意思。”
“哦,我知道我的头发乱糟糟的,可有什么办法呢,您都不知道它们有多倔强!”
老太太抱着头,说:“天哪,和你说话真费力啊!”
“谢谢,不过我还得去别处逛逛呢。”
莎拉挣脱猴子的拉扯,跑出花草铺子,又来到水果摊子。水灵和葡萄和香气四溢的蜜瓜诱惑了她,她禁不住趴在摊子上直吞口水。店老板瞧了她两眼,乐呵呵问她要买什么。莎拉上下摸索口袋,指望能掏出一两个硬币出来,可是没有,她的口袋里,除了一只倒霉的甲虫外,什么都没有。
“噢,亲爱的大叔,我没有钱。”莎拉小声说。
“若是你愿意把胸口漂亮的石楠花送给我,我就回赠一只苹果,怎样?”
莎拉慌忙捂住胸口,倒退一步,变了脸色。那些话听在她的耳朵里,成了“把你的心肝掏出来给我,我就给你吃水果”,店老板慈眉目善的脸,看在她眼里也仿佛带有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险。莎拉头也不回,飞快地逃开了。
撞上什么东西的时候,莎拉听见一个尖细的叫骂声──这句话她可听明白了:“噢!看看你这冒失的小鬼!”“对不起,我道歉。”她抬起头,一个皮肤白净的金发姑娘正趾高气扬地看着她,丰满的胸脯几乎垂到她脸上。明明没有大多少岁,却高傲地叫别人小鬼,莎拉痛恨这种称谓,正打算用她的拳头“好好教训她”时,被一只大手拉了过去。
“怎么了?不是让你乖乖呆在凉亭下等我么?”萨克弯下腰,把做好的祈水珠交给她,并替她把撞歪的缎带摆正。这个动作令一边的维艾特小姐难堪地张大嘴巴,就好像被人往嘴里硬塞了两只蛋黄,却不准她吐出来一样──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好在她飞快地转动脑子,控制住表情,随后作出热情的样子,笑盈盈朝着莎拉招了招手。
“嗨!”她说。
“谁跟你嗨啊?”这是莎拉的回答。
“……”弗洛尔深呼吸,咬咬牙暗自忍住,转身对萨克说道,“唔,先生,你看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别先急着拒绝,你知道……”
萨克打断她:“多谢你的好意了,可我们只逗留一晚,恐怕赶不上庆典。”
“只要再多等十天,不,我想九天就够了,不会耽误太久的,先生,行行好。”
莎拉这时插进来:“庆典,什么庆典?”一听到好玩的事,她的耳朵就竖了起来,把刚才的不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位寻人心切的姑娘停下来,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待她确信自己掌握了中间的关键之后,便滔滔不绝地把刚才对萨克里菲斯先生的请求重复了一遍,并特意向莎拉露出乞求的表情。看着她从傲慢到诚恳的转变,莎拉可得意了,也不管究竟听懂了多少──事实上,她仍然一知半解──就立刻握着对方的手,拍着胸脯保证:“好啦,我都明白了,我答应你就是啦!”
“啊!好心人,上天会保佑你的!”姑娘快乐地叫着。
萨克却苦着脸:“嗯?莎拉,你刚说什么了?请原谅我没听清楚。”
莎拉便用手肘捅他,笑着说:“得啦,再多呆几天又没什么关系,我们可不能辜负人家的盛情邀请啊!更何况,萨克,扮演个吟游诗人是难不倒你的,不就是拉拉琴唱唱歌嘛……哎!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最近患了头疼的毛病吗?”
哪儿冒出来的吟游诗人?萨克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只惹祸精──她这会儿已经和弗洛尔小姐握手拥抱,一团和气了。“好吧,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话。不过……”他转而对弗洛尔提出让他的要求,“不过莎拉得饰演你们口中的花之女精。”
只允许她一人惹麻烦,这多不公平啊,既然他得留下来工作,可没理由让她闲着哪。萨克笑道:“莎拉,这样你便满意了吧,照你的说法,不就是拉拉琴,唱唱歌……怎么了,难道我的头疼传染给你了?”
托着下巴,莎拉苦思冥想着,两条眉毛像亲热的毛虫一般挤在一起,口中喃喃自语。拉琴?唱歌?……虽说她只拉过锯子,也只唱过“麦田早晨”那一出戏,她认真地想,不过谁知道呢,也许她对此很有天赋的哪!
~第二章 花祭 被欢乐包围的日子~
如果这屋子里没有过于浓郁的脂粉香气,也没有弗洛尔喋喋不休的抱怨的话,莎拉以为一切都是令人满意的。地上的棕黄色地毯平滑柔和,看上去十分干净。墙上挂着无名绅士的画像,拙劣的签名显示出它并非出自名家之手,然而画中的先生身着花呢黑礼服,嘴角挂着微笑,其安祥的神态赋予了画一种额外的涵义。洁白的窗框,乳黄的窗帘,简单而朴素,打开窗子向外探出去,可以望见狭窄的、五彩鹅卵石子铺成的街道,以及古老的细长尖塔,白云在塔间调皮地穿梭,伴随着夺目的阳光,为画家的笔尖增添别样的效果。壁炉关闭着,被一张小桌挡住,桌上摆着花盆,一朵青蕨正怒放着。鸢木床上铺着亚麻色罩单,帷帐直垂下地,形成漂亮的流线形。这是莎拉见过的最漂亮的房间了。
趁着莎拉用午饭的时间,弗洛尔从自己的衣橱里整理出部分衣裙,给莎拉平时穿戴用。由于把女精之位让给莎拉之事,弗洛尔依然心存芥蒂,一半出于被萨克拒绝的伤心,一半又出于被取代的心理不平衡,她恼火极了,把气一古脑儿撒在莎拉身上。可惜的是,莎拉压根听不明白,她的迁怒就像是往面糊里丢石子,丝毫激不起水花。好在弗洛尔还记得是自己亲口答应对方的──当时在萨克的注视下,她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实在怨不得别人,她抱怨了一个早晨,多少有些释然了。余下来,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全部教授给一无所知的莎拉,便是她的工作。为了让莎拉能理解她的话,她刻意放慢语速,挑最简单的字眼向她解说。事实证明,这么做是十分有效的。
“我想你不必这样。”莎拉突然从盘子中抬起头,含糊地说道,“我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另外,我的行囊里还有些新的,它们足够我穿的了。”
“啊、啊!我倒要瞧瞧你有一些什么样的衣裙。”弗洛尔打开莎拉的小旅行包,带着看笑话的表情,倒出里面的衣服来。在看清楚它们的质地和款式之后,她的嘲弄突然间收敛了。“噢……这是纯丝绸的,瞧这胸花有多漂亮,还有这银丝缎带,简直巧夺天工……”她暗吃一惊,偷偷红了脸,吞吐着问莎拉是从哪儿来的,大约多少价钱。这种年纪的女孩,总是对此格外关心,弗洛尔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那得去问萨克啦,是他买给我的。”现在轮到莎拉笑了,她回答,并且善意地向她提出,“如果你喜欢的话,穿在身上吧,弗洛尔,我想它们更适合你。”
这位维艾特姑娘立刻改变了对莎拉的印象,逐渐开始喜欢她了。很快,她们便交换衣服穿,变得无所不谈。“你知道吗,我以前呆在赤路姬的时候,有个朋友也叫弗洛尔,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和你一样漂亮极了。”莎拉说。
“啊,谢谢你!弗洛尔是常见的名字,这不奇怪,它的意思是芳香的花朵。”弗洛尔回答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