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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也为这种说法感到不齿,但他咬了咬牙,一古脑说了出来。“我希望你能救艾娜一命,相应地作为交换,我会协助你对付王宫的主人。”
一阵沉默。莎拉开始捧着肚子笑起来,都笑出了眼泪,怪异的笑声在夜晚显得尤其刺耳。她边擦眼睛边说:“特拉伊,你又一次选择了背叛吗?这次倒霉的那一个,换成了你的主人?哈哈……可是真遗憾,你错了,我并不想对付他,连给我最多伤害的你,我也没想过要报复,更别说是与我毫无关系的墨王。你看,毋庸置疑,我们做不成交易了。”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么再上我吧──若是你答应救她……我将会永远属于你。莎拉,你不是一直对我抱有那样的念头吗?”
莎拉于是用尽全力,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望着可悲的灵魂,既怜悯又厌恶,她脸上仍然笑着,胸中却有酸涩涌了上来。他蓦然间跪倒在她面前的时候,没有意外地,莎拉听见了他深沉而悲哀的哭泣声,压抑地释放内心巨大的痛苦,那个骄傲的生命被完全挫败了,无助地向她哀求着,语无伦次喊着不连贯的句子。最终她心软了,把手伸给他,他便长久地亲吻着,像一个深陷泥沼的人死命抓住救命草绳似的,把滚热的眼泪洒在了上面。
“特拉伊,你的模样实在太糟糕了……”她终于忍不住哭了。
―――
黎明时分,初秋的天气透着凉爽,风中飘散淡淡的新鲜气味,使人精神振奋。萨克摸了摸飞鼠邮递员的脑袋,把回信装在它的大口袋里,目送它离开。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旅行,他心想,再过没多久,太阳从一端冒出来,钟会敲响六下,里娅和里朗就会准时起床,把厨房摆弄得叮当响。当然,莎拉也会出现在喷水池边,顶着蓬松柔软的小卷发,笑嘻嘻和他打招呼。她的头发总是乱糟糟的,从来不知道细心打点,却永远生动亮丽,吸引人……唔,吸引他。她还会背着她鼓鼓囊囊的行李来,背包的角落里一定躺着几件可笑的收藏品,如果笑话她,她会狡辩说:我可没有收集,它们原本就在那儿了!那种表情尤其逗人──多有趣也多么幸运,她和爱兰格斯简直像是两个极端!
不过这回他料错了,莎拉两手空空,心事重重地来了。
一看她的脸色,萨克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望着她,等她说出来,可是她被内疚堵住了喉咙,低着头迟迟不开口,脸颊都憋红了。
“你是想告诉我,由于某些原因,今天不适合旅行,是吗?”萨克微笑着替她说道,“让我来猜猜是什么原因,你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太过留恋里娅的橄榄蔬菜饼?或者……啊,这最有可能,你不愿意和我单独在一起是吗?”
莎拉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她轻轻说:“我不能同你去了,萨克里菲斯先生,原谅我。”她的语气让萨克看见了不祥的阴影。
好一会儿,他费力地分析她的话:“你的意思是……一直、永远都不能了?你那样坚决,已经下定决心,什么都不能令你改变主意了?”
有一刻他弯下腰想看清她的表情,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莎拉把他推开,背转过身,激动地回答:“是的,是的!”
这让萨克既错愕又难过,他低声问:“我能知道原因吗?”
“昨天晚上,特拉伊来找过我。”
“那倒不错,他好吗?”
“……他很好。”
“唔,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要告诉我了吗?莎拉,转过身看着我好吗?你看,我很镇静,比任何时候都镇静,你可以放心地把一切告诉我,让我为你分担烦恼。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对不对?他对你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事也没有!”莎拉焦急地打断他。她恨这样的场面,不得不对萨克有所隐瞒,不得不再一次伤他的心,让她痛苦极了。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在把手伸向特拉伊的那一刻,她选择的道路已经很分明了。她放弃了那条萨克为她铺筑的平坦舒适、充满温暖的大道,而选择了黑暗的、前途未卜的荆棘小路,只因为那条小路的尽头,有一头受伤的狮子。那只狮子曾经把带着倒勾的箭头插入她的心脏,她想拔出来,箭头却进一步撕裂她的胸膛,于是她妥协了,箭头便连同狮子一起,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她想了想,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萨克,特拉伊他需要我……并且,我也需要他。”
霎时间,莎拉察觉到一道微弱的火光平静而绝望地在她身上徘徊,投下支离破碎的影子。她几乎没有勇气看他的眼睛,恨不得此时地面裂开一个大口子,毫不留情地把她给吞下去,也好过站在这里面对他的悲伤。时间太难熬了,等待几乎让她发了狂!
终于他回答道:“好的,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会尊重它。”他走近了,莎拉以为他会俯下身亲吻她的嘴唇或者脸颊,但是他没有,只是以一种十分克制而严肃的姿势吻了吻她的手。
“再见了,莎拉,保重!”他轻柔地说,慢慢地放开她的手,转身提起行囊。他走了几步,低下头渐渐停下来,含糊地说了句──“抱歉,本来说要带你去看吉莫拉的黄昏,现在恐怕要食言了”──然后接着迈步。望着他的背影,莎拉捂住差一点就要滚落的眼泪。她感觉自己做了同样的事情,清清楚楚地,在他心口插了一把刀,并强迫他把伤痛忍住。
现在他走出了大门,独自上路,离开了她。
~第六章 秘密 似曾相识~
得知特拉伊投靠的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嘎帝安的金先生,这倒不代表特拉伊取得了他的信任,只是或许有利用价值而已。他迫不及待地把那念念不忘的计划重新提了出来,获得了特拉伊的认同──为了表现出该有的诚意,这位重战士对于此类行动毫无异议,还表示愿意代替萨克里菲斯将众人领进结界内的城堡。莎拉大声反对,搬出萨克的理论:那会减少独角兽的寿命。金先生口上不说,脸上摆出明显的不屑──在他看来,同情和怜惜独角兽是相当愚蠢的,他花了一个下午来说服莎拉,使她相信他的计划完全有助于她的大业,理应得到支持。莎拉为此头疼,她正处在为失去一个至要的朋友而伤心期间,无心顾及那些所谓的“大业”,便轻率地丢给金先生处理,于是没过多久队伍就出发了。
露宿森林并不愉快,或者说,十分痛苦。受到夜间出没的野兽骚扰,蚊虫叮咬,寒冷侵袭,并且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多。莎拉不禁想起萨克,他总是体贴入微地做好一切,嘘寒问暖,甚至心甘情愿替她守夜。她也幻想着令她无比向往的吉莫拉,她和萨克曾经那样期待着这趟旅行──可是现在的状况并不容许她过多想念萨克,因为越是想念,心中的懊悔就会积攒得越多──她只有用沾着唾沫的手指轻轻抚摸肿起的蚊虫块,把被子裹得更严实一些,强迫自己入睡。
由于缺乏飞行能手,马车取代了空间移动魔法,旅途漫长乏味极了。金先生总是那一套陈词滥调,得意而并不巧妙地自吹自擂,莎拉觉得只有头脑不健全的人才能一整天下来还听得津津有味──她一点儿也不想装作这样一个人,却仍然免不了被叨烦。好在还有特拉伊,他和他们呆在一个车厢里,会在适当的时候把话茬接过去,让莎拉轻松一会儿。每当这个时候,莎拉就会用复杂的眼神看他。他并不像她预料中的,为那一夜的失态而羞愧自卑,当然,莎拉也并没有拿此事看他不起,于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保持着生疏而礼貌,仿佛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她也和斐黛尔小姐说话,但那个漂亮的小姑娘不知什么原因,唯独对她抱有很大的敌意,眼中时常流露出怀疑和轻蔑,仿佛看着一个不理智的疯子,或者傻子──那天早晨发生的事,她透过被幽禁的房间窗户全都看见了,所以得出了这个结论──而只有当莎拉提到萨克里菲斯先生的时候,她会十分专注地倾听,两只手交握在胸前,使劲咬嘴唇。
那天夜晚,莎拉还在梦乡游荡的时候,嘎帝安的战士们悄悄行动了,特拉伊亲自为金先生开了一道小门,引着众人走向王宫的地下冰窖。途中的交战在所难免,火把丢了一地,鲜血将石阶染红,特拉伊的大剑不知在多少人的身上划过,魔法不知贯穿了多少人的心脏,为了挽救一部分尸体,却又制造了更多的尸体。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天亮。黎明前,出人意料地,席恩?嘎帝安带着另一支队伍来到王宫,及时作了接应,顺利把少女们的尸身带了回来。
对莎拉来说,能和席恩再次相见是目前唯一让她高兴的事了。他依然腼腆可爱,对她亲切有礼,不断问她这么多天来过得好不好,却把自己危险而艰辛的经历轻描淡写地略过。值得庆幸的是,对于她和特拉伊之间发生的不快,席恩丝毫不知情,莎拉当然也不愿主动提起,觉得这样对三人都有好处。
席恩带来了巫女的魔杖“紫风”,让莎拉第一次对魔法有了认识,因为当她好奇地把紫风拿在手里的时候,身体忽然从席恩的面前,移动到了一堆坐着喝酒的战士中间,把他们吓了一大跳。莎拉欣喜万分,把这当作力量觉醒的好兆头,搂着席恩的脖子接连亲吻了好几遍,直到那孩子的脸羞成酱红色,她才快活地放开他。她那样高兴,席恩便觉得为此付出的千辛万苦实在太值得了。
特拉伊始终面无表情默默注意着她,这时也不免激动起来。莎拉从他欲言又止的神态中猜出了他的想法,两人都觉得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为了他们的“交易”。他带着莎拉远离众人,走到一片结满红褐色浆果的矮灌木丛后面,要求她再试一次空间移动。莎拉照着指示做了,这回比刚才移动得更远。“噢,真叫人高兴!我想这是个开始。”莎拉快乐地嚷道。特拉伊发出一声“谢天谢地”的感慨,急切地向她解释接下来他们所要做的事。
听了他的长篇大论,莎拉费力地找出重点,而对于他的说法表示出怀疑:“你是说缔结契约?你介意再重复一遍吗?”
“当然不。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希望能和你缔结一个魔法契约,它的名字叫‘赫轮海特’。你知道,这是能把我的力量给予你的唯一方法,也即是说,在这个契约有效期间,你将能够代替我使用我的魔力。当然,这只是令你拥有可以支配的魔力,至于如何运用还需要刻苦的训练。我相信你能做得到,对吗?”
“……我只能说,但愿如此。但这听起来不坏,值得我试一试。我能再打听一下吗?这个契约怎样才会终止?终止之后,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啊!很高兴你这么问我,这代表你已基本同意了。关于其他,你可以完全放心,等我那可怜的愿望实现之后,我会终止契约的──虽然这将耗尽我大部分魔力,但对你绝不会有任何影响。”他语气中的诚恳和期待似乎不容莎拉置疑,可出乎意料的是,莎拉竟没有一口答应。她望着他端正俊秀的五官,有一会儿的沉默。
永远没有了!她心里想,那种全心全意甚至到盲目的信任,已经像气泡一样消失了。一个人只要做了一件欺骗的勾当,就会在别人心里留下污点,哪怕他今后的表现像圣人般诚实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