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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其修为甚高,知道凡事用强是最笨的法子,后果最不可控制,因此从不用强,只是用智。他从未亲手杀过人,只是将他想害的人诱入死路,让其自灭。他最喜欢用的手段,便是利用人的弱点,让对手自造修行障碍,永不得出离轮回。间接杀人,是波旬惯用的手法。因此就算他要教训玉灵子,也绝不会随便动手杀了对方。是以杀心虽起,但也即起而灭。
波旬对人了解甚深,知道要收拾玉灵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个,要么极其残酷地打击其自信,要么极其夸张地让他自以为是,从而使对手走火入魔。可偏偏这两个法子在此时失去了意义。
那玄穹等人,知道波旬的身份后,不管心中是对对手的“畏”还是“憎”,但都出于一个最基本的心态,那就是认可对方的修为比自己厉害。波旬早习惯了对手对自己的敬畏有加,也不以为意,看得上眼的,逗你玩儿几天,毁掉你的修为;看不上眼的,他也懒得理你,让你自生自灭。他就喜欢以至尊的身份和心态自居,随意取舍。
可偏偏玉灵子不同。这玉灵子遇到修为比自己厉害的人,他也怕,他也畏,但他却善于找到一个个理由来安慰自己,以虚幻的想像来满足自己,证明自己并不比对手差,就算双方有差距,也只是差在某一处,但自己也有强项。是以玉灵子在这群人中,修为虽然最低,但他却很少有自卑感,因为他活在自己的心灵世界中,活在一个不需要别人的标准来认可的世界中,他自己有一套认可自己的规则。
咱们普通人被人打败,会在第一时间寻找双方的差距,要么选择放弃努力,要么顽强奋斗,重新再来。这两种选择包含了大多数人的取舍结果,但玉灵子例外。他被人打败,虽然也会明白对方比自己厉害,可他不会选择面对现实,而是选择在心中重新认可自己。比如他会想:老道刚才被某某打败,主要是因为无极游魂手受限于当时的环境,不便于发挥;老道虽然连败两次,主要是因为对手运气不错,而老道这段时间正在走霉运;老道虽然连败N次,主要是对手的真元力过于强大,可对手真元力再怎么强大,也无法领会我无极游魂手的真义,而无极游魂手曾经助我那菩萨兄弟走上修行正道呢……如此等等。
波旬就算把玉灵子打死,也难从根本上毁掉玉灵子的自信,但倘若反其道而行之,把玉灵子的自信升到夸张的地步,让其自满和自骄,对玉灵子的损害也不大。因为这玉灵子脑中还念着要去东西琉璃世界去和药师佛比试无极游魂手呢,没准儿自信超强之下,想见药师佛的愿望太过强烈,念佛片时即有了感应,直接往生东方琉璃世界,波旬反倒助其永脱轮回了。
波旬一生遇到的高手无数,其中也多有无赖不羁之辈,唯有玉灵子这种完完全全活在自我臆想世界中的人,竟使他一时没有对策。
如果哪位哥们儿在公司里遇到这样的人,你的修为明明远高于他,他却全然不把你放在眼里,甚至经常把你视为和他一个级别而向你挑战,输了也不承认,还要非常认真地挖苦你,并一本正经地指出那本不存在的、但在他眼中却又是真实存在的胜负理由……你忍无可忍,终于想恶扁他时,就能体会到,为何波旬在看待其他人时,心境总是客观而自然;但面对玉灵子,却总也放不下那股闷气,想教训一下对方了。
念及此,波旬强压憋闷,长出一口气,苦笑道:“你是想说,老夫只能用擒拿手段和你较量是吧?好好好,我会让你痛苦一辈子的。”
玉灵子闻言大喜,正待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别急,你不仅只能用擒拿手段,而且不能铺以内功修为,否则谁知道你是以真元力震伤了我,还是用擒拿手段逮住了我?”
波旬脑中一阵晕眩,咬咬牙,暗骂道:“我是不是中邪了?居然和这傻瓜较劲?”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憋着一股恶气,非得教训一下玉灵子,否则这口气便出不来。
第二十六部 根源 第一章 玩心的人 疑情解困法
那波旬被玉灵子一番胡言乱语扰乱心境,本想扭头就走,可见到玉灵子一脸认真,他那股恶心劲儿便没法化解掉,忍不住在心中暗骂道:“天下竟有这么无耻的人?竟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角色?外道们都称老夫为天魔,可老夫怎么觉得这玉灵子才是真正的天魔啊?”
各位要知道,那波旬也是一个历练多劫的修行之人,可他并未得根本智慧,修为也有重大缺陷,在哪儿?就在于他也有一丝观念没有打破:我的境界很高。他不屑于和修为差的人斗,那是因为这种自我定义让一般的人难进入他的法眼。他不容易被人扰乱心境,那是因为他修为所致,除了这束缚他的观念外,其他的观念也随着修为渐淡渐逝了。他境界中的“我执”并非特别顽固,许多东西也拿得起放得下,但偏偏就是因为当年不满众生瞻礼诸佛,他心中落下一个被人忽视的结症,这结症使他总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大智慧者。
是以他遇到佛门弟子和那些亲近佛法的人,总是习惯地去诱出别人修为中的漏洞,总是习惯地把那些修行者诱入迷惑之中,因为在他心中,这个过程最能证明一件事:佛法是有极大缺陷的修行法门,非正法,否则佛门弟子为啥那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境,而被我波旬诱惑呢?由此再向上推,留下佛经的佛祖们,也没啥高境界可言,否则的话,所谓正法为啥能被我波旬破坏呢?
未入至道的修行者,心中总有种种困惑,不管是对境界的困惑,还是对“心”的困惑,又或是对“相”的困惑,总之都有障碍自己修行的地方。如果没有这些困惑,那早是大自在、彻底解脱的境界了。因此这些人面对波旬时,很容易被他抓住弱点而引向岐路。因为一个弱点既能成为弱点,往往正是你无法自控的那一环,往往正是你无法把握的地方,这弱点既在,一旦被人利用,往往会导致全盘皆输。
偏偏玉灵子这样的修行者是波旬极难利用的,因为在玉灵子眼中,自己的弱点确实存在,而且多得要命,要说都说不完。可自己虽然有这么多弱点,却拥有一项别人永远无法得到的优点,那就是连许多修为远高于自己的高人都为之赞叹的绝技:无极游魂手。每当他在其他方面受到打击,他都会用这法子来安慰自己:且不说当年连天极祖师和玄穹都赞叹我的无极游魂手,我那菩萨兄弟不也一样极其看重我的绝技吗?有此一念,足以让他完全活在自己的心灵世界中,变现出种种赖以自傲的幻境,变现出种种不把其他高人放在眼里的心境。甚至被人教训了,只要有此一念,他的心灵世界依然牢不可破。
任哪位修行高人在他面前,他都会想:你的修为高又如何?瞧不起我的无极游魂手又如何?我的绝技可是连我那菩萨兄弟都认可了的,你的修为有我那菩萨兄弟高么?他这种执着之刚强顽固,远远超出一般人……当然,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咱们前时提到的一个东西,心力不可思议啊。
像玄穹这样的人,虽然修为远远高过玉灵子,可面对修为比自己高的人,面对一个自己无法游刃其中的境界,依然容易被人暗示、依然容易被自己境界之外的观念左右或是影响,不容易像玉灵子这般顽固坚定呢。
玉灵子见波旬低头沉默,以为对手在自己所提的条件下,感到束手无策了,心中大喜,立时上前笑道:“说实在的,波旬老仙,你的修为确实比老道要高,但就无极游魂手而言,老道却并不输于你。两人争斗,常常都难有绝对的优劣差距,关键在于以己之强攻人之弱,这才是取胜之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老道虽然在擒拿手段上胜了你,但其他方面定然不如你,咱们也算各有所长,各齐各的。”
波旬闻言,险些将一口鲜血喷到玉灵子脸上,他怒极之余,转怒反笑,脸上怪相连连,双手平展,对玉灵子叫道:“呵呵,好好好,你居然与老夫之间还算各有所长?”
玉灵子一脸认真,点头道:“是啊,老道的强项在于无极游魂手,你的弱项在于不会无极游魂手,你一定要用自己的弱项与老道的强项相比,老夫也有点胜之不武……”说着他似觉自己赢得太容易,心中忽生欺负弱者的怜悯,叹道:“其实这场比试不用继续了也罢,老道占尽优势,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这……不如,咱们就此罢手,喝喝茶,聊聊天?”
他心中自恃高人身份,对待波旬时,完全不管客观事实上两者的差距,就像一个偏执的小学生与大学教授坐在一起喝茶,那孩子由自我定义而展现出来的“成熟、稳重、练达”等形象,在那教授眼中,怎么看也觉着别扭得很。
波旬闻言怔住,倘若对方是刻意挖苦他,是故意作出看不起他的样子,他不会生气,因为他无视对手这种假无畏、真恐惧。可偏偏他知道玉灵子的心思与别人不同,知道玉灵子口中说的话出自其内心真实想法,并非有意装酷,也并非有意气自己……那玉灵子已在不知觉中完全把自己放在高人的境界上和波旬对话,而且非常认真地与波旬平辈论交,非常诚恳地邀请对方煮酒论英雄。
波旬脑海中的怪念此起彼伏,越想越远,不知何时心中已没有了愤怒和恶心,只觉脑中空白一片,一会儿晕眩,一会儿苦闷,一会儿恍然若失……呆呆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极深沉、极幽远的思考。
那玉灵子的智商有限,根本无法体会波旬的心境,不知道像波旬这样的人所思考的问题压根儿是他不可能想得到的,更加不知他的人生观引动波旬修行缺陷,致使波旬怪念纷呈,反而以为波旬在考量要不要继续这场比试,他心中欢喜之外,竟生微微遗憾,暗叹道:“虽说大家不打不相识,由对手变成了知己,可老道也失去了一个展示绝技的机会。”
他此念一生,暗道:“如此看来,我那菩萨兄弟说得不错,天下毕竟没有高人能窥透咱哥俩这绝技的真义,只有东方药师佛能与老道在无极游魂手上一较长短呢。”心中又起要和东方药师佛一比高低的愿望,忍不住大念药师的名号,只盼瞬间将此佛祖念到身边,大家马上以无极游魂手比试,同时让波旬作个见证。
那波旬一生之中,对诸佛名号最是敏感,玉灵子口中的佛号刚一开始,他立时醒转,惊怒道:“这傻瓜也学会念佛号了?!”正待将玉灵子震晕,又忽觉不妥,暗道:“不好,倘若现在就将此人震晕过去,他势必会说我耍无赖,用了擒拿手段以外的法子胜了他。”但转念又奇道:“我干嘛一定要和他比试擒拿手段?”
可要他放下身段,转身走开,偏偏玉灵子那恶心的形象又在他心中如鬼魅般纠缠,挥之不去,他欲走还留、欲说无语、欲哭无泪,似乎心中难受时却总找不到搔痒的地方,瞬息之间大起迷失之惑,忍不住叫苦道:“这鬼道士只怕正是我的业债!”
其实波旬此时只要转过念来,以平常心看待玉灵子,所有烦恼瞬间即可烟消云散,可偏偏他的缺陷正在于此,观念中没有完全而真正的平等无差,尚有分别,尚有相对。
玉灵子念了几声佛号,脑中灵光忽现,暗道:“咦,这波旬既然敬重于我,我也该趁着这机会让他放过我兄弟。”此念乍起,忍不住叹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