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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一脚,但说归说,他们便只有看的份。
然而,在天下的那些富商眼中,事情就没有那般轻易了…都知道,中原的东西一旦卖到别的地方,价值转眼便能够翻几倍,而尽管运回来的货物中有不少要直接让市舶司收购,但一趟出海下来能够获利数倍是肯定的。换作往常,他们也许还要顾虑五路市舶司的远近,现如今沿海一带又增设了三处市舶司,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最大的好事。
众多的商人中,最最兴奋的便要数接到儿子急信的连建平了。在泰州自家宅邸之中翻来覆去研究了那封信十几遍,他才确认自己没有老眼昏花…会想到,只是想让儿子历练一下,结果竟会成就了这样一个结局!由于时间紧促,他在第一时间把所有事务交给了一应管事。自己则星夜兼程地赶往了汴京,正好听到了在温州、华亭和楚州设立市舶司的消息。
汴京城中最大的五福客栈中,连烽早已用重金包下了一座独立的小跨院。此时,他在自己地房间中来来回回走动着,焦急不安地等待着父亲的到来。终于,一个仆役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少……少东家,东家已经到客栈门口了!”
连烽闻言大喜。立刻三步并两步地迎了出去,才出了院门,他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出口唤道:“爹!”
一连赶路十几天,就算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更何况连建平早已人到中年←疲惫地和儿子打了个招呼,强打着精神往里边走去,却还不忘问道:“朝廷已经下旨增设三处市舶司,此事听说是高学士的主意,你这两天过府拜访过了么?”
“父亲。高府这几天始终是门庭若市。听说上门探听虚实的官员和商贾不计其数,我前天晚上才去过,已经知会了您要来的消息。”连烽帮着父亲脱下沾满了尘土的外套。又打发走了一应随从,这才详详细细地把当日见到赵佶地情形禀报了一遍。“说起来,我到如今都不敢相信,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见到当今天子。”
“这就是你的运数了。”连建平听完所有的经过,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看来往日是我小看了你,你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对生意上的事情却不过浅尝辄止,如今看来,若不是你这番应对,也不会带来这样的好事。”
听到乃父夸奖。连烽自然高兴,但却没有一丝一毫自矜,反侧开口问道:“父亲,看如今的情形,圣上似乎并不想大肆宣扬此事,而高学士似乎也有低调之意。可是,他们两人加起来足有四十万贯的资本,若是再加上我们连家的投入,那船队的规模着实不小。要想静悄悄地进行着实困难,这又该如何是好?”
“烽儿,此事上头你还欠了火候。”连建平毕竟老谋深算洞悉世情,他随手用桌上的几个杯子摆成了沿海地地形,一一指点道,“杭州和明州市舶司是很早就存在地,只不过时废时立而已,泉州广州聚集的多是福建和广南海商,至于密州的胶西县则对我们更加不便※以这就暗示说,我们今后要做地是这三个新近开设的市舶司中选择一个,然后趁着旁人目光还没放到这里前,先从其它地方出海一次探探路。”
“那父亲的意思是……”
“就是华亭!”连建平重重地一拍桌子,掷地有声地道,“我此次行前去问过你陆叔叔,他是出海的老手,北至高丽日本,南至交趾等国,他全都去过。我路上问过他,他说温州和楚州都是大州,此令一下,定有商贾准备出海。而华亭离明州杭州都不远,寻常商人不一定会注意,但是论地理水文,华亭都很有优势,兼且之前又是盐场,若是能够善加把握,说不定能够将盐引的勾当一起揽下。再者,没有地头蛇的情况下,自然是捷足先登者最有优势。”
“父亲说的是。”连烽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这才低声道,“您准备什么时候去见高学士?”
“还是尽快吧,夜长梦多,我也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连建平暗叹一声,甚至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当年初见高俅的时候,对方不过是和自己一样地区区一介商贾,谁知一夕从龙便飞黄腾达,如今已经贵为紫袍大员,人生境遇实在是难以解读。突然,他又想起先前陪同高俅去见神翁徐守真的情景,再联想到之后册立新君时的种种传闻,继而左手轻轻一抖,竟打了个寒战。
“那我立刻去高府投帖,也好让他们有个安排。”连烽却没有看见父亲这个细微的小动作,立刻快步往门外走去。
此刻,高府中也同样在接待客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名巨商沈流芳。自从当年的事情过后,沈流芳便干脆认准了高俅这棵大树,不仅在生意来往时给与对方优惠,而且还不时地送上各种馈赠。结果。在哲宗赵煦一夕驾崩之后,原本并不算太显眼的端王赵佶竟一举登基,这便意味着,他先前的投资转眼便能收到回报,他用极低的价格拿到了入云阁便是其中一例。当然,他不会知道,自己的入云阁曾经一度差点被盛怒地赵佶查抄。
“高学士,此次你上奏圣上增设市舶司。我等商贾无不为之欢欣鼓舞。”彼此身份互变,沈流芳再也不敢托大称呼什么高老弟,语气中反倒带了一丝谄媚的意味。
高俅不由哑然失笑,说实话,对于沈流芳地到来他确实有些意外。“沈兄,你这话说得太过了,须知京东西路的密州胶西县早就有市舶司,你是大名府富商,从大名府过去不过数百里的距离,这增设市舶司似乎和你没有多大关系吧?”
沈流芳被那一句“沈兄”叫得骨头都酥了。但听到最后不由有些尴尬。沉吟片刻←方才说道:“不瞒高学士你说,由于登州莱州与辽国隔海相望,最后朝廷不得不封了这两处港口的互市。密州胶西县便成了北方唯一的港口。不过,这些年女直人渐渐强势,海上掠夺的情形时有发生,所以和高丽的贸易也屡屡遭盗破坏,唉!”
不久之前,高俅就曾经听连烽谈起过女直海盗,此时听沈流芳再次提起,他不由更加警惕。山东半岛的战略地位有多么重要,后世地他自然清楚,因为对于整个中原来说。山东半岛无疑是一个最好的跳板。而女真的不断崛起,最后吞辽之后又行攻宋之举,山东转眼便落入了女真人手中,大宋也不得不在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和外人互市。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不由有些凝重。
沈流芳见高俅面色不豫,口气愈发小心翼翼了起来。“胶西市舶司是在元佑三年方才设立的,主要针对的是高丽和日本。先前高丽入贡,往往都是经由明州入宋,如今有了密州这一处港口。两边的来往就容易了。我前时听说,朝廷有心从高丽买马,既然如此,为了保障安全,朝廷是不是应该开放一下兵器的禁令,若是不能,我们商贾甚至可以雇兵士护送……”
沈流芳的话还没说完,高俅便霍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在室内踱了几步。沈流芳地话固然有片面地地方,但无疑提供了一个契机。这个时候,宋朝海军无疑是极为薄弱的,而且,民间又不许持有杀伤力稍强的武器,对于在海上冒风险地商贾来说,确实极为不利。自己先前也曾经有派兵护送连烽一行出海的打算,既然如此,惠及广大商贾也不是不可能。而禁止民间持有兵器这一条则更是荒唐,若是一旦起了战事,民间连用来反抗的兵器都没有,还说什么抵御大敌?
心念数转之后,他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反反复复警告了自己几遍,凡事需戒急用忍。先前几个条陈一上,民间固然是毁誉参半,朝中反对的声音却是大多数,其中犹以韩忠彦李清臣为最,倒是曾布的一群党羽不遗余力地从旁。但是,他不可能利用赵佶对自己的信任去干所有的事情,这样好评固然是自己一个人担着,却有功高震主之嫌;恶评却也只有自己一个人担着,动辄便有成为替罪羊之祸。
“这些事须得一步步来,总而言之,我会徐徐设法的。”说出这句话,高俅便知道自己算是至少应了沈流芳一半,因此语气分外沉重。突然,他又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虽然我大宋只是在边境设立榷场和辽国互市,但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沈兄你们这些大名府富商似乎在辽国也有些商号,若是我有借重地地方,不知沈兄是否能够行一个方便?”
沈流芳闻言心中一突,这种事虽然有不少人心知肚明,但拿到台面上来说事的,高俅还是第一个←瞥了一眼对方那隐现精光的眸子,终于咬牙点了点头。
第二部 第十九章 辽使告哀
建中靖国元年三月,远道而来的辽使终于抵达了汴京,带来的正是耶律洪基驾崩的消息。于是民间无不议论纷纷,须知一年之内,大宋先后崩了一位皇帝和一位皇太后,辽国也崩了一位皇帝,这怎么看都是凶年的预示。
然而,朝堂上的重臣却无暇顾及坊间的议论,对于他们而言,耶律洪基之死早已不是秘密,重要的是,如何借此一窥辽国虚实。这个时节,由于先前西北战事的连连告捷,昔日强盛一时的西夏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最后还是靠了辽国的百般调停才终于让大宋止息了兵戈,重新遣使入贡,这也是韩忠彦屡屡上书请求罢边兵的一大原因。但是,赵佶深恨西夏的反复无常,并不肯放松在西北边境的防备。
朝上辩论不休,散朝之后,赵佶便召高俅于福宁殿便殿议事,但这一次,殿中除了他之外,还多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高俅装作不经意地打量了那个青年几眼,只见其人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面目俊朗英气勃勃,别有一番说不出的神韵,不由心中称奇。
“伯章,你前些时日不是说要打探辽国虚实么?他就是枢密院北面房副承旨严均,对于辽国的动向最是了然。你别看他年轻,当年在河间府为防御推官的时候,曾经亲自率兵力抗过辽国打草谷的游骑,绝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赵佶见高俅似有疑惑,便笑着解释道,“朕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俊才,召对了一次后颇为满意。若是枢密院中能多这么几个年轻有为的能员,朕也不必始终忧心忡忡了。”
若是旁人,听了天子如此一番夸奖,肯定会伏地谢恩连连谦逊,但是这严均却只是微微躬身以示恭谨,连高俅都觉得其人桀骜。赵佶却丝毫不以为忤。
赵佶回身缓缓落座,这才侃侃而谈道:“前几年我朝对西夏用兵屡屡告捷,就连党项人的根本之地银、夏、育、静、灵五州也唾手可得,然而,辽国却屡屡发文从中调解,所以才会给了党项人喘息的机会。党项人历来反复无常,见我朝势大便上书称臣归附,领受大笔岁赐;见我朝乏弱便纵兵劫掠。祸害西北边疆,实在是令人忍无可忍。不过,如今党项人已经日薄西山,之所以能够仍旧芶延残喘,不过是因为辽国的干涉而已。”
“圣上所言极是。”严均一个箭步趋前躬身一礼,竟抢在高俅之前开口道,“不过,如今辽国也已经不复当年的威势了。尽管辽国燕云铁骑号称天下无双,但据臣所知,在辽国已故道宗在位期间。由于大修庙宇崇尚佛教。辽国田地荒芜无数,国库中的钱粮也挥霍一空。那些权臣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辽国百姓早已怨声载道。而现如今辽主新近登基。不但不知道励精图治,反而把自己的老师萧乌纳调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