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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高俅眼皮子一跳,立马想到了上次去胡府赴宴的情景′然自己只是虚与委蛇,但赴宴的其他人还是卯足了劲和他套近乎,从中他也了解到,这些豪族只不过想立足于一方,并没有十足的野心。那么,只是胡家之中出了败类?
另一边的渝州城却显得风平浪静,赵庭臣的病倒在一般人看来不过是很平常的事。不少人都认为,赵老爷子年纪也大了,在这种乍暖还寒的季节染上风寒再正常不过,几个平日往来甚好的朋友也就差人问候一声,旁的举动就再也没有了。
话虽如此,头一次管事的赵谂还是感到如坐针毡,他的妻子只不过一尊泥菩萨,从来不过问他的事,至于他的弟弟赵谦则是最不安分的,早就被陈克韫的花言巧语诓骗了过去,所以他已经完全没了退路←唯一一件没有照着陈克韫的话去办的就是白玲,左思右想,他终究还是没有去唐突佳人,这究竟是谁的福分就很难说了。
只是,这一日的赵府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若是旁人,赵府仆役自然会将其拒之于门外,可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名声大噪的徐守真。自从赵府那一手广为人知之后,他完完全全被渝州城内的百姓当成了活神仙,那些往日看他不顺眼的道士在发觉自己的道观香火比平时鼎盛了好几倍之后,谁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观主更是把他当作了祖宗一般礼敬。
“徐……徐真人!”管家一惊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不好意思,炙身染风寒,少主忙于侍疾不见外客,您看……”由于赵谂下了严令,他即便再想一睹神翁神技,此时也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贫道正是听说赵大人染疾,所以才前来看看。”看到赵府仆役的态度,徐守真本能地感到一阵不对劲,联想到他不久前和赵庭臣交谈时这位老者的长吁短叹,再回忆起燕青话里藏刀的机锋,他立马猜到了其中的文章,所以语气更加客气。“赵公子既为人子,忧心父疾也是应当的,贫道和赵大人虽然相识不久,也愿意为贵府解忧。”
“啊……”管家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而后连连点头,拉过一个仆役吩咐了几句之后,自己立马急急忙忙地朝内院奔去。在他看来,赵谂应该会爽快地答应此事才对。
“你说什么,那个神翁……徐真人说要替爹治病?”
赵谂好容易才拿捏住了手中的茶杯,脸色却已经难以抑制地变得煞白。别说是他,就连一旁的陈克韫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是看到那一次枯木逢春似的神技,任是谁都会对徐守真生出一股敬畏。此时此刻,竟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你……你先去请徐真人到这里来!”陈克韫终究见多了世面,一瞬间的失态过后立刻缓过神来。“既然有神翁替赵伯父看病,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第五卷 第三十一章 半推半就伪投诚
一踏进赵庭臣的房间,徐守真便敏锐地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氛。且不说旁边那个看似悲痛的赵谂,只要一看陈克韫那种阴森森的表情,他就能够断定,所谓的病重之说很可能是两人捏造出来的。果然,当他掀开床边的帷帐,入目的就是昏迷不醒的赵庭臣,那情形哪里是寻常的重病!
“哈哈哈哈!”
由于房间中只有赵陈二人,因此徐守真并无顾忌,突然发出了一阵大笑←倏地转过身来,冷冷打量着面前的两人,用一种极度轻蔑的语气说道:“赵公子,陈公子,这就是你们说的重病不起?赵大人分明是为人制住才昏迷不醒,你们能骗别人,却别想骗过我!”
不同于赵谂的面色大变,陈克韫的神情却依旧是波澜不惊。这里四周的仆役早就被他用各种借口远远遣开,再者有赵涂的弟弟赵谦在外应付场面,他根本就不怕有人戳穿了把戏。唯一可虑的就只有徐守真神乎其神的奇技,但是,联想到此人从京城到此地的种种举动,他有七八分把握能够拉拢对方。
“徐真人,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不妨把话挑明。实不相瞒,我和赵公子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为了天理正道。徐真人虽然是方外之士,但你也应该看到了如今这巴蜀之内是怎样的景象!你说,这天是不是该换一换了?”他虽然装出了一幅悲天悯人的情怀,但话语中却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威胁之意。
“天意?”徐守真顿觉心中猛地一震,面色随之迟疑了下来。“莫非你二人如此做,只是为了一探天意?天意莫测。唯独民心可求,你们应该明白这一点才是。”
见徐守真语气松动,陈克韫顿时大喜←当然知道自己做的是随时可能掉脑袋地大事,之所以还硬着头皮上,除了希冀富贵的那颗心之外,就是因为他当初在巴蜀之外和几个外地势力的头头交过底。准备用一起发动的形式让朝廷无暇分心他顾。为此,他甚至不惜用大把大把的钱买通了辽国和西夏的几个小角色,准备用计挑起边乱。当然,诸般准备虽好,能够发挥多少效用却不得而知。蜀民笃信鬼神,若能多一个神翁相助,他地胜算至少会上升到七八成!
“徐真人,巴蜀之地向来笃信道教。你道术通神,却未得朝廷册封,甚至不及京城道录院的那些尸位素餐之辈,难道你就甘心么?”既然见事情有所转机←立刻用上了巧舌如簧的煽动本事。“听说当初先帝驾崩之前曾经遣使向你问策,既如此说,你的从龙之功远远盖过那高俅,却根本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徐真人,你如今坐享富贵却缺了权势,难道就不想补足这个缺憾么?”对于这种论调,徐守真心中自然嗤之以鼻←自己消楚,周旋于权贵之中,所谓的分寸两个字无疑是最重要的,一旦逾越,说不定就连哪一天死都不知道。但现在,他却不得不流露出一丝犹豫,随即又用一种不屑一顾的语气道:“笑话,你们马帮即使是有能耐也难以左右整个川中,难道以为那些豪族都是摆设么?即便四川不再是朝廷地后花园。但要说是你们的,那还为时过早!”
陈克韫见一旁的赵谂始终沉默不语,心中愈加看不起这个曾经在京城做官的公子哥。果然,他尚未开口,赵谂便脸色阴沉地找了个借口出了房间,许久也不见回来。趁着碍眼地人不在,他终于拿出了杀手锏。
“徐真人,盟面前不说暗话,巴蜀豪族虽然势大。但未必有人就满足于如今的格局。若是没有凭恃,我也不敢做这种事不是么?我们马帮在川中行走了数十年,于民众中间的根基相当不错,说是一呼百诺应者云集也不为过。徐真人,事到如今,你就是不赌一赌也不可能了,你贸贸然闯到这里,难道还想全身而退?”他见徐守真似乎流露出一丝悔意,便立刻趁热打铁地道,“徐真人,你若是还有怀疑,我可以做置人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徐守真只觉心底咯噔一下,一个个念头飞速在眼前划过,最后剩下的只有投名状三个字。不过,左思右想,他还是推翻了这个设想,且不说如今自己还远远未得到对方的信任,就以陈克韫多疑的心性,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接触到什么深层次的隐秘。于是,他故意摇了摇头。
“也罢,今日就当贫道算错了吉凶!贫道可以保证不出赵府半步,不过你想要我做其他事却是休想!”
大约是因为忌惮白玲背后地人,因此陈克韫在几乎掌控了整个赵府之后也没有进她的小院中去,倒是赵谂来了好几次,但每次都被白玲冷言冷语嘲讽走了。渐渐地,赵府的下人也习惯了赵庭臣不在的日子,拨来的两个丫鬟甚至在闲聊中透露了不少原先的情况。
“白小姐,听说今天徐真人来给炙看病了!”小丫鬟繁儿一边麻利地收拾东西,一边喋喋不休地唠叨道,“那天徐真人的手段大伙儿都看到了,真是神乎其神,炙那点病肯定是……”
“死丫头,你不要命了,竟敢胡说八道!”一旁的绮梦显然老成得多,不待繁儿把话说完便打断了对方的话↓小心翼翼地朝门外张望了两下,这才心有余悸地关上了房门。“白小姐,炙地病如今是府中上下的忌讳,少主根本不让说,就连二公子也吩咐过,不得多提徐真人逗留在府里的事情。您一个人知道也就算了,千万别往外说。”
白玲心中冷笑,面上却装出了一幅懒散的模样,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待到两个丫鬟离去,她的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从那天隐约察觉到的燕青和徐守真眉来眼去的状况来看,两人之间无疑存在着什么关系,那么,徐守真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赵府,其中目的便很值得商榷了↓先头是把消息传出去了没错,可是,七叔却不见得对燕青说实话,那事到临头,自己做的事未必能给爱郎帮上忙,那么,怎么也应该找点其他地法子才是。
入夜时分,赵府之内一片静寂,后院更是根本无人走动。自从顺利让赵庭臣“病倒”之后,陈克韫便从马帮中调来了数十名高手,美其名曰看家护院,其实却是行监视之实。只可惜赵谂如今早已成了入洞的蚂昨难以蹦达,对陈克韫言听计从不说,平日更是一直在书房中冥思苦想着那所谓的檄文,书呆子习气足可见一斑。而其他下人全都得了严令不许在夜间外出,因此庭院中愈加显得空荡。
白玲对于赵府的格局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因此早早地准备好了晚上前去探问。可是,当她装束停当拉开房门时,看到的却是一个形同鬼的身影,差点吓得惊呼了出来。定睛一看,她方才发觉面前的人是徐守真,心里顿时充满了疑惑。
“白小姐不必吃惊,我只是用一点障眼法瞒过了那些人而已。”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他便不无郑重地问道,“白小姐,你是不是故意留在赵府之中的?”
“没错。”白玲想也不想地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你直截了当地赵府来探消息,不嫌太莽撞了么?”
徐守真心底苦笑,他又怎么能说是拗不过燕清的要求才不得已而为之,干脆装蒜蒙混了过去。“既然知道白小姐没事,那我也就好交待了,就此告辞!”
“喂,你等等!”白玲一把抓住了徐守真的袖子,压根没有注意这个“老道”的脸上掠过一丝异色。“我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安他们的心,很难探问出什么东西来,你却不同。你上次表演了那番神术之后,赵府上下全都对你敬畏有加,只要你肯低头,陈克愠一定会对你交一些底的,毕竟,马帮即便号召力再大,也比不上神翁的话有效。你既然和高郎有旧,就该干脆投靠了他们,然后才知道这帮人究竟想干什么!”
望着对方那张理直气壮的俏脸,徐守真只得把所有想说的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难言的羡慕。许久,他才淡然点了点头:“即便白小姐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好了,夜色已深,我也不便久留,告辞了!”他不动声色地挣脱了白玲的手,一个稽首便转身飘然而去。
两日后,陈克韫得到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消息一一徐守真竟答应起事之后在满城之内散发符水!在确认了此事并无虚假之后,他立时仰天大笑了起来。不是么,事情正在照他的计刑一步步顺利进行,中间竟然没有任何纰漏,岂不是老天相助?
“好,很好!”望着那个卑躬屈膝的下属,他生出了一种无比畅快的感觉。“你现在就去把徐真人请来,说我有要事相商!如此不可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