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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军马不过如此,昨天我们才不过出动了几十个人,就杀得你们那些军队……那个屁滚尿流!”羌族大汉满脸的鄙夷不屑,傲然喝道.“来人哪,将那个人头悬挂起来!”众目睽睽之下,羌人中竖起了一根高高的旗杆,上头正悬挂着一颗狰狞的人头,正是昨日摔落山崖的安永国。就在宋军大哗之际,他又高声嚷嚷道:“你们尽管来,到时候,我们会把你们的人头全部挂在旗杆上,哈哈哈!”此时,羌人大军一阵骚动,竟是齐齐杀上前来。
王厚勃然大怒,一声令下,身后弓弩手立刻万箭齐发,箭矢如暴雨一般向敌阵落去。在留下近百具尸体之后,羌人自知难以力敌,不得不稍稍退却。
王厚从阵前退下之后便眉头紧锁地对童贯说道:“羌人占据地利,这样下去越拖越久不是办法!”
童贯也觉得心急如焚,算算时间,大军在此绝不能耽搁太久,否则就会令高永年的兵马成为孤军,损失将难以估量。一时情急下,他不由脱口而出道:“不若另遣精兵从旁侧击或是直击敌后,也许能收奇效?”
“好!”王厚眼睛一亮,立刻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唤来偏将部胜,面授机宜后便令其率精兵脱离本队,自己则依旧喝令大军掩杀。厮杀了一个多时辰后,两军都有些疲累,不免双双向后稍退。正在此时,羌人后队突然大乱,军旗飘扬处,隐约可见一个宋字。
“是时候了!”
王厚大为振奋地传下军令,大军立刻重振旗鼓向前进军,不多时就将羌人四面围住。激战一上午之后,巴金城守军近万几乎全军覆没,多罗巴长子次子阿令结、厮鐸麻令被杀,而幼子阿蒙则被箭射中眼睛而侥幸逃脱。多罗巴虽然率众来援,但当得知败讯时也只得率众退兵。不到正午,王厚大军成功克复巴金城,而后一举斩杀羌族强硬派首领百余人,至此四方惧怕纷纷前来归降。
十九日,王厚乘势进克瓦吹寨。北路高永年军亦相继攻克通川堡、把拶宗城。二十二日,南北两路军终于会师围湟州,湟州之战进入了最后倒计时。
第七卷 第二十四章 血肉之躯困坚城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自古以来,据坚城而抗强兵的例子不知凡几。以大军攻城,虽数倍于守军,即便能够攻下往往也是损失惨重,那些在坚城之下碰得头破血流的名将更是比比皆是※以宋军虽号称十万之众,却始终对湟州围而不打。自支以下,人人都希望能够兵不血刃地得到湟州,所以屡屡派人劝降,却一直都没有收到什么好效果。
帅帐之内,一众将领死死盯着沙盘中的湟州,人人都几乎恨不得将其吞下去。十几日内连克险关,眼看功劳唾手可得,谁料湟州这块硬骨头却不是那么好吃的,当然谁都咽不下这口气。可是,要他们真的把那些精锐全都放在攻城上,又谁都不愿意,情况便僵持了下来。
“报——”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恍过神来的王厚立刻厉声喝道:“进来!”
一个亲兵匆匆奔入,在案前几步单膝跪下禀报道:“适才湟州城内旗杆上突然出现了三颗人头,遣人打探后得知,酋首丹波秃令结将所有主张开城投降的人全都关了起来,并将最为坚决的三个人斩首示众,誓言不降!”
王厚闻言脸色更加阴沉,座中诸将也同时面面相觑。既然湟州如今的主事者如此坚决,那事情便没有什么余地了,只剩下攻城这一途。前时他们虽然也各执一面攻过城,但那只是虚张声势雷声大雨点小,扔下几十具尸体便草草收兵,如今若真的要攻城,损失肯定是非同小可。
“王帅。不如去城南山一观城中景况。”童贯见众将尽皆脸色严肃,便出言建议道,“你我于城南山居高临下。看清楚城中状况后便派诸将攻城,届时看战况再作其他计较。”
王厚百般无奈,便只得点头应允,随即和童贯带着数百亲军以及各将领上了城南山。俯瞅城中,只见四面城墙都立满了全副武装的羌人,城墙下还有民夫不计其数,显然所谓力抗到底并不是虚言。见此情景。王厚不得不下定了决心,分遣众将各守一方防备援兵之后。便命令从四面攻城。
比起先前几次佯攻,这一次攻城才是货真价实的较量。那高入城头的云梯上,一批又一批宋军前赴后继地向上爬,而擂石滚油劲箭则自城墙上狠狠地压了下来。每一刻都有军士的尸体坠于城下,不时有云梯被人从高处推倒,场面极其惨烈。
“报,北面宗水桥出现羌人援军!”
“什么?”王厚闻言勃然色变,须知湟州如今三面被围。唯有北面宗水桥后因为还有另一座小城为羌人据守,一旦耗日持久,则羌人可从青唐来援,这也是王厚为什么急着攻城地最大原因。现如今才刚刚攻城便有援军来临,一旦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日暮时分,在羌人战意高涨的情况下,攻城依旧徒劳无功。依次退下来的众将在清点损伤后全都感到异常心痛。仅是这一日地攻城便折损军士千余人,伤者更不计其数,倘若再这样继续下去,损失还会更大。一番计议之下,众人便齐齐来见王厚,希望能够暂缓攻城。
“王帅,羌人刚刚得到援兵,而我军攻城日久不免精疲力竭。如今既然湟州被围,不如暂时收拢军队缓缓图之。”
“不行!”王厚拒绝得异常干脆,他目视着四周神色各异的将领,一字一句地道,“青唐一带乃是羌人世居之地,他们占了天时地利,我军最多只占了一个人和。大军深入到湟州腹地,也就是进入了绝地,倘若不能尽快攻下湟州,一旦青唐王子谿赊罗撒率大军来援,据宗水桥而守,这场仗至少得拖上几个月!既然不能力敌便须以智取,尔等不思对策,反而意欲暂缓攻城,可对得起圣上信任?若再敢妄言者,定斩不赦!谁若是第一个攻入湟州,我必定和监军一起上书保举,定他此次头功!哪怕是一介军士,也可封妻荫子!”
他为支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疾言厉色,众将中颇有他的旧日同僚,此时也同样觉得噤若寒蝉,但满脸兴奋的也不在少数。待一众将领退去之后,童贯方才的镇定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忧心忡忡地问道:“王帅,攻城确实难免损伤,若是诸将今夜不肯用命,那又该当如何?”
“监军不必担心,他们的心思我清楚得很。”王厚也收起了脸上的厉色,似笑非笑地道,“他们不过是希冀立功又担心麾下精锐士卒损伤过大,所以才会显得畏首畏尾。我以重赏厚爵激励,他们必定个个奋勇争先!先前打巴金城地时候就有人因为争功而中伏,现在第一个攻入湟州这么大的功劳,我就不相信他们还能耐得住性子!你等着看吧,重赏之内必有勇夫!”
正如王厚所说,夜晚再攻城时,整个宋军立刻爆发出一种异常强大地气势,自统军将领乃至寻常士卒,人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一种嗜血的红光,而这一点尤其在头一拨三千死士攻城的时候完全显露了出来。和前一日一样,在连绵不断地石块砸击之下,从云梯上坠落的人依旧不计其数,只是这一次军士们的表现却大相径庭。但有一口气在,这些人便会从地上爬起来再度奋勇向上,再砸下来再上,城头上四处可见头破血流血染战袍而依旧悍勇杀敌的勇士。杀得兴起时,竟有伤兵不管不顾地抱着羌兵自城头一起落下,一时羌人尽皆胆寒。
“谁说我大宋男儿没有胆色!”王厚远望战况,不觉豪气大发。见东面城头宋军渐渐稀少,他突然大喝道,“本帅麾下可有勇士愿意带五百死士攻东面城墙?”这一问之下,顿时全场皆惊,须知王厚身边的亲兵几乎都是赵佶御口赐下,一多半都是带着武官品级地亲贵子弟,不少只是希望借机拿一笔军功以供他日升职。若是真的效勇夫之举去攻城作战,那不是把自己的小命往里头填么?
一声之下无人应答,王厚不由心中冷笑,但他城府如今已非当年可比,正欲转过话头,耳畔便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属下愿往!”
王厚定睛一看,见是姚平仲,心底不由犯起了踌躇。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自己还颇有点欣赏的小子?他王厚如今能够为洮帅,都是出自高俅的举荐,而姚平仲显然是高俅的心腹,倘若出了什么事情,自己拿什么交待,而且姚家岂不是要忌恨上了自己?
“希晏,攻城乃是九死一生的勾当,你真地愿往?”说实话,此时他颇希望姚平仲能够借机知难而退。
姚平仲已经被战阵上的情景激起了心中血性,此时毫不犹豫地答道:“属下不想堕了关中姚氏的威名,请王帅允准属下所求!”
“好!”王厚的倔脾气也上来了,重重点了点头,“本帅便给你一营五百人,来人,带他下去重新整装!”
“多谢王帅!”姚平仲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跟着另一个中年亲兵匆匆奔了下去。
“看来,我大宋的武将还是后继有人的!”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句之后,王厚神情大振,回头厉声下令道.“随本帅移步阵前!”
支遣心腹亲兵出阵并亲自莅临阵前,这个消息几乎是以飞一般的速度在整个军中传播了开来。火把和帅旗到处,人人皆是忘情呼喊,一时间士气大振。而装束停当的姚平仲在到达己方阵营的第一刻,迎来的便是麾下士卒们的高声欢呼。这些人身上清楚可见战火的痕迹,很显然,他们都是今日早先经历过攻城之战的幸存者,而晚间重临险境,竟无一人露出惧色。须知他们此次的主将不是别人,正是那威名慑关中的二姚后人!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声响彻原野,只见阵前正中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座高达十余丈的木质高台,其上火把重重,并高悬牛皮战鼓一面,而在上头奋力击鼓的,赫然是支王厚。在那令人血脉贲张的战鼓声激励下,新换上的一拨攻城军齐齐呐喊一声,飞一般地朝城墙冲了过去。
城墙上的羌人也已经杀红了眼睛,仅仅是一个大白天,他们已经不知道杀退了几拨进攻,也不知留下了多少宋人的性命。预先准备好的滚石控木已经全都用光了,如今民夫送上来的都是从民宅上拆下来的砖石瓦片,所幸箭矢还能供应的上,否则他们早就难以坚持下去了。在寻常士兵奋勇杀敌的同时,一些将领却已经露出了深深的恐惧之色。大宋和羌人的大战这并不是第一场,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如今这种深入骨髓的战栗感。倘若再顽抗下去,难免真的如大宋支的劝降书说的那样,举城上下全部化作齑粉。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这是萦绕在不少羌人酋头心中的念头,他们当初之所以会依附于青唐王子谿赊罗撒的麾下,不过是因为他的强大,不过是因为他能够为他们带来保障。如今,没有得到半点好处却迎来了大宋强兵,丹波秃令结又顽固不化,谁也没有义务为这样一位头领死战到底。
第七卷 第二十五章 出奇兵火烧宗水
“王帅!一味强攻恐怕不是法子!”
童贯匆匆上了高台,见已经有军士接替王厚擂鼓,立刻上前提出了异议。“如今将士虽然拼死用命,但羌人占了地利,万一今夜再不能攻下来……”
“今夜湟州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