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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来的却是一片天下升平的气象。
赵佶终于照例召见了各国使节,但却是不露任何口风,不管是辽国使节明示暗示伐夏会有不利影响,还是西夏使节晋见时恳求罢兵,抑或是吐蕃使臣旁敲侧击地打听平羌内情,赵佶都用异常娴熟的技巧一一打发,只在最后面对大理使节的时候才稍稍放松了些。
原因很简单,比起其他大国来,大理实在是太不起眼了′说西南夷一直是大宋最为头痛的问题,但是,也正因为有诸多西南夷部落横在大理和宋国之间,也导致这个小国等闲不可能造成多大威胁。不过,这毕竟还是大理第二次正式入贡,也是他们第二次提出册封大理国王的要求,赵佶自然觉得有些兴趣。
“这么说来,你们的国王段正淳是要避位为僧了?”
此次出任使节的正是高明清,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到大宋京城面见皇帝,因此并不慌张,毕恭毕敬地一弯腰便镇定自若地说道:“回禀陛下,我国国主登基以来虽然勤劳国事,但是,国内却动乱不断,兼且三十六部又起了叛乱,这都是国主失德所致,上苍已经有了警示,因此国主已经准备年底退位。”
赵佶故意脸色一肃,声音中稍稍带出了几分不耐烦:“那你们还要求朕给予册封,这不是儿戏吗?”
“陛下明鉴。国主退位之后,我国世子便会即位,这于上国并无任何影响。”高明清面色微微一变℃后躬身答道,“我国国主向来有避位为僧的惯例。而国主之位也早有人继承,若是能得上国册封,册封的也是我国新主。外臣和使团远道而来,断然不会有任何戏弄之意。希望陛下能够看在我国一片诚意地份上,予以我国国主册封!”
“高卿。你曾经在西南呆过一段时间,他所言可是实情?”
一旁的高俅早就打点好了腹案,趁此情景连忙接话道:“圣上,大理历代国主之中,退位出家的占了绝大多数,这确实是他们地惯例。另外,此次为了圣上的天宁节,带来了贡马三百八十匹,还有麝香、牛黄、细毡、碧耳山等物,甚至还有一队乐人。由此可见,大理确实是诚心诚意。倘若我朝能够在大理新任国主登基地时候加以册封,必定能够昭显圣上仁德!”
赵佶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见高明清一脸喜色,顿时想起了大理高氏专权的传闻。显而易见,高氏虽说是为了新任国主求册封,却也是为了拿着正统的名义镇压各地领主以及三十六部。是在内政上一败涂地的情况下求得外交胜利的一大举措。不过,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个内讧连连不算强大地大理总比一个虎视眈眈的邻国要安全得多。
打发走了大理使节,赵佶见殿中别无外人,终于长长伸了一个懒腰,见高俅故意把目光放在远处,他不由莞尔一笑。这自从儿时起便伴在身旁的臣子到底不比外人,要是他敢在别的宰辅面前如此失态,恐怕这劝谏立刻会雪花一般堆满整个福宁殿,什么大国之仪帝王之态的言辞会让他的耳朵都生出老茧来′然人家说皇帝是孤家寡人,可他偏偏不信这个邪,如今看来确实是对的,坐了天下却事事拘束,那岂不是劳心劳力还不讨好?
“伯章,均达这个时候该到延安府了?”
高俅这才转过头,略略弯了弯腰:“算算日子是该到了,不过整军还要一段时日,估计再过几日便会有正式的奏疏送来。西夏的那个正使这些天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似地,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地方,甚至曾经暗地和辽国正使耶律隆业见过面,看来,他们是沉不住气了。”
“唔,那也是应该的。”赵佶无意识地用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旁边的扶手,脸色渐渐凝重了下来,“这一次骤然用兵,但却不是诸路齐集一地,虽然在战略上有奇兵之效,却也难免有分兵指挥不灵地情形。好在此次策略本就是均达主持制定,否则,恐怕难免重蹈当日五路用兵西夏却收惨败的覆辙。”
“圣上且放宽心,以有心算无心,不管怎么样,这一次都有不小的优势。”话虽如此,高俅的心中却倍感忐忑。从这个时候开始,以往地经验教训再也没了用武之地。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女真的背后是大宋在,西夏的背后是辽国在力挺,整个大宋朝堂早就和史书上不一样了。这一战若胜,则从此大宋可以牢牢握住日后的主动权;若败,则大宋不仅要面对西夏的反扑,还要应对辽国出兵的危险。在眼下这个时候,他可不相信渤海的动乱以及女真人能够让辽国遭受多大损失。
十月初八,天宁节的盛事终于拉开了序幕。先是枢密院率修武郎以上武臣进宫谒见,领受御酒赏赐。两天后,政事堂诸宰执又率文臣宣教郎以上进宫谒见。紧接着,圣驾莅临大相国寺摆了祝圣斋筵,然后方才在尚书省都厅赐宴。
直到十二日,方才迎来了整个天宁节中最重要的一天。宰执、亲王、宗室、百官,依次入内上寿,赵佶端坐集英殿受贺。此时,一阵清脆悦耳的百鸟鸣叫声突然飘进了大殿,那声音或婉转或低沉,或清越或平和,竟是各不相同各有千秋。不消说,这便是集英殿山楼上的教坊众乐人的杰作了′说不是真的百鸟朝凤,却活脱脱地造就了那气氛。
拜舞完毕后,赵佶便依照惯例赐百官座。宰执、禁从,亲王、宗室、观察使以上的官员赐座殿中,而辽国、高丽、西夏正副使节,也一一得以赐座。但是,与往常不同的是,大理正副使节居然也获准在殿中落座,一时间令不少人为之侧目。之后,集英殿两廊和山楼之后也坐满了诸卿少以及军校等。
虽说面前摆着一盘盘高高的果子等物,但是,有份坐在大殿中的哪个不是权贵之家出身,谁不知道这上寿的规矩,略略沾唇的只有御酒,旁的果子等物大多无人取用,只是脸色各异地看着外面的表演。至于御座上的赵佶则是更加顾盼自得,这是他头一次正式做寿,粉饰太平的目的远远要大于实质上的贺生辰,再加上另有别的意义,因此更是频频和底下的几个宰执交换眼色。
歌、舞、杂戏、甚至还有蹴鞠,看着下头的百般花样,听着耳边的嘈杂乐声,饮着一杯杯御酒,高俅却觉得心头一片清明。在这种最最热闹的时刻,他却有一种深深从其中抽离的感觉,仿佛正从一个极高的地方俯瞰整个大殿,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抬眼去看蔡京,见这位首相同样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由心中一笑,更无心欣赏那轻歌曼舞。
正当他耐着性子计算时间时,身边的官员突然有所骚动,甚至有人低声议论了起来,他也不由抬起了头。这一看却非同小可,只见台楼下不知何时多了一群妙龄女童,或戴花冠,或梳仙人髻,穿得是销金锦绣之衣,脚下是镀银带缎面绸鞋,端的是发色如鸦容颜如霞,新妆裹面曲尽其妙。歌者固然是声若绕粱,舞者也同样是形若天魔,即便殿上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此时也不由形色大动,辽国正使耶律隆业更是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好。
虽说如此,也没人去计较他的失仪,毕竟,场中失态的远不止他一个。据高俅自己估计,那些女童大约没人超过十四岁,再加上都经过了精心训练和化妆,一颦一笑都释放出了无穷无尽的力,这三四百人汇集在一起,顿时更不平常。别说是年轻官员,就连这边一片中老年官员都已经是直了眼。
转眼便到了第九盏御酒,宰臣并百官同时饮尽之后,便有左右军相扑为戏,决出胜者之后,整个宴席终于到了尾声,这个时候,却有内侍捧来了一盘盘宫花。这簪花旧习早在唐代就盛行一时,高俅却从来没有经历过,此时拿着一朵散发着阵阵芬芳的花朵,竟有些哭笑不得。及至见蔡京若无其事地将其插入发间,他方才无可奈何地戴了,心中却不禁腹谤连连。不管怎么样,自己这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簪花虽然别扭,却总比那些一个老头要得体得多!
正当一大批簪花官员陆续归私邸的时候,高俅却瞥见曲风向自己打了几个手势,细看之下顿时心头大震←待要留下来问个清楚,却见辽国使节耶律隆业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只得暂时把疑问丢在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对方,心中却转过了千万个念头。
大仗,终于要开始了!
第八卷 第三十七章 为夫郎自作主张
天宁节后数日,宫中便又多了一位有封号的妃嫔。初承恩宠便进封才人,这对于从寻常宫人进身的乔氏来说,自然是非同一般的恩宠。不过,由于她本是郑贵妃宫中的人,纵使别的妃嫔议论纷纷,面上却仍是以礼相待。乔氏自知颇有僭越,和韦氏一同去见郑贵妃时,仍是持了旧日之礼,一举手一投足无不小心翼翼。倒是有孕在身的郑贵妃并未给她们脸色看,照样和颜悦色相待,最后甚至还送了这两位昔日宫人一人一支衔珠金簪,最后才借口身子不适打发了两人离开。
见韦氏和乔氏双双消失在视线中,郑瑕方才收起了那一脸笑意。和宫中别的妃嫔一样,她也时时刻刻担心着失宠,而这种担心,便是伴随着妃嫔中加入了新人而愈演愈烈。只不过,与其让外来的新人夺去了宠眷,韦氏和乔氏不管怎么说都是淑宁殿出去的人,姿色又算不上第一等拔尖,只要稍加照拂,也不见得会成为心腹大患。
她低头摩挲着仍是一片平坦的小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如今的几位皇子。王皇后生下了了嫡长子,而王德妃也有高密郡王,只有她虽然几乎是占了专宠,却始终不得一个孩子℃着年纪,总有色衰而爱驰的那一天,到了那时,她又拿什么去和新人去争?幸好,如今她终于也有了……正在她怔怔发愣的时候,外间突然传来了一阵说话声,紧接着,便有宫人通传道:“贵妃娘娘。许昌县君来了!”
郑瑕闻言大喜,连忙站起身来,却只见那珠帘被两名宫女高高挑起。一个熟悉的身影便闪了进来,正是好几日不见的伊容。
“见过贵妃娘娘!”伊容笑容满面地行了一礼。见四周宫人悄无声息地纷纷退下,这才眨眨眼睛问道,“怎么,伯母没在这里陪你?”
若是旁人问这句话,郑瑕一定会恼怒其讽刺。但她却明白伊容地言下之意。当下她便与伊容在小几两旁坐下,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也该知道,圣上虽然封了我娘,她却早已改嫁他人,这进出宫中当然多有不便。不过,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她,我就已经知足了。正为了这个,我才设法为郑居中说了几句话,否则,我才不想被人指摘干涉朝政。”听到这话。伊容不觉想起了自己早已双双逝去的父母,忍不住露出了一丝黯然,但转而把这些思绪都赶出了脑海。”你已经够谨慎了。要知道,当年昭怀皇后有孕的时候可不是如此,就连孟后也敢冲撞,甚至为此取而代之。小心归小心。但你也别亏待了自己,你如今是贵妃,和锦儿妹妹都是宫中最得宠地妃子,她的任性固然不能学,但好歹也不用太过谨小慎微地。”
说到谨小慎微,郑瑕不由露出了异色,但叹气归叹气,她终究还是没有反驳。姐妹两人说了一阵闲话,她这才问道:“对了,苏学士如今真的很不好?”
由于赵佶借着天宁节的名义,再次复了苏轼翰林学士的头衔,因此如今苏学士三个字再次又变得名副其实。但是,病卧在家的苏轼显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