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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确实是宫中内侍,撕破他们衣服的时候还拿到了这个。”
高俅听着这匪夷所思的故事,心中不觉犹疑重重,接过阮大猷递过来的东西之后方才觉得一惊。那是半方被撕破的锦帕,其中隐约可见几个用烟灰写就的字迹。
“事成……时机……妄动……郑妃……死……龙裔……”
费劲地辨认了这些零乱的词语之后,高俅只觉得脑中轰然巨震,原本七八分怀疑顿时变作了十二分。这方锦帕虽然不稀奇,但问题在于,那是来自江南的贡物,年前刚刚由皇后颁赐给了各府内眷并宫中嫔妃,绝不是寻常内侍可能会揣在身上。而那笔间然经过矫饰,却显而易见是男子所写,这样一来,背后的问题就大了。
高俅小心翼翼地将那半方锦帕重新折叠了起来,这才郑重其事地抬头问道:“阮兄,此事你可对别人提过?”
“当然没有!”阮大猷不假思索地答了一句,但转而又皱起了眉头,“我家那个小子在外边胡混是人人都知道的,保不准那个时候他们就看清楚了人。若是那般,别人说不定已经有所准备。高相,此事太过惊人,我已经将我那个儿子关在了家里不许他外出,又让人去告诫了他那些狐朋狗友,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高俅冷笑一声,示意阮大猷收好那方锦帕,这才无所谓地道,“现在不是轮到我们着急,对方那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当然会比我们更加着急。不过,这样的东毋不得什么证据,只是找准了一条路子而已,此事你知我知也就行了,别再往外说。”
“这我自然省得。”阮大猷也是老奸巨滑的货色,高俅让他不露声色,他自然是乐得清闲,拱拱手便立刻应了。及至政事堂的人全都到了,开始议事之后,高俅便摆出了浑然无事的模样,一桩桩一件件地处理起了政务,这一忙就是忙到了傍晚←借口要把手中最后一件公事处理完,让别人先走,自己却留在了都堂之中。
赵佶病着,曲风便很难脱身,再加上郑贵妃王德妃两人都不能擅动,因此高俅只能把主意打到了郝随身上。自从昭怀皇后刘珂暴崩之后,郝随虽然凭借之前的功劳没有受到株连,但宠眷却下降了一大截,再加上他曾经有贪贿的案底,更是不免夹起了尾巴做人,因此高俅派人一传唤他便立马赶了过来,脸上堆满了谀笑。
“郝都知,此次我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
“高相有事尽管吩咐,只要小人有能力,一定不敢推辞!”已经许久未曾有人理会的郝随碰到这个机会,立刻拍起了胸脯,“小人虽然不比从前,但宫中的事,还是廖若指掌的。”
“很简单,你去好好查一查,就这三天之内,宫中都有哪个内侍回宫时是衣冠不整的;另外,可有谁是受过外伤的。不过,此事必须隐秘地去办,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明白吗?”
第九卷 第四章 细思量祸端又起
布局诡异,迷雾重重!
思来想去,蔡京只得到了这八个字的结论。以他的城府智慧,当然能够看出王皇后是被人构陷的,就连如今牵涉到的郑王二妃,也同样是遭了无端的怀疑。只不过,放眼后宫,只要这三位地位最尊的女人一倒,其他所有人都会从中得益,而且更有可能问鼎后位。
“都是先帝开了先例,立下了一个坏榜样,以后竟是人人仿效!”
这句话他也只敢在脑中想想,绝对不敢露出半点口风。当初仁宗皇帝因尚妃和郭后口角,废了郭后的同时也同样黜落了尚妃,另外从宫外良家女子之中选了曹彬的孙女曹氏进宫,最终册封为皇后,这种不偏不倚的处置一直为大宋朝臣所称道。但是,到了哲宗的时候就不同了。
作为当事人,他很明白哲宗赵煦那个时候的心理。在被宣仁太后这位祖母压制了多年之后,赵煦亲政之后自然是怀着最强的逆反心理。孟后是宣仁太后选的,那么就一定要废黜。刘珂是他自己喜爱的女人,那么就一定要册封为皇后。而这样一来,什么祖制规矩,全都在哲宗赵煦的独断专行下破了个粉碎。甚至可以说,没有赵煦亲政的那几年,就不会有如今的朝局,什么资历,什么口碑,全都比不上至尊的一句话来得重要。
可是,既然有阴谋,便应该有既得利益者,究竟是谁呢?
他在脑海中罗列了一个个名字,但一番排除下来,竟是连半个符合的都没有。不由感到心底发虚。不怕有人算计,怕就怕那个算计的人隐藏太深,一点都找不到踪迹。那么,有朝一日真正发难起来。一个应对不好便会坏了通盘大局。心烦意乱,他连往日用来平息心绪地写字也没了兴致,只是一个人坐在案前发呆。
突然,他看见外头的窗前蹑手蹑脚地溜过一个人影,立刻厉喝一声道:“谁?”
“爹。是我。”
下一刻,书房的门便被人推开了,来人自然是一脸阴霾地蔡攸。
“娘让我来看看,说是你晚饭没用多少,所以吩咐厨房备了夜宵,我说你没心情,让她别瞎操心。”
“她也是一片好意,不过算你猜准了,我确实没胃口。”蔡京深深叹了一口气,抬头打量着儿子。许久才自失地一笑,“你爹我自视甚高,从来自认为算无遗策。想不到也会遇到算不准的时候。这一次地事情,我算不出来,只是不知道别人能否算出来。”
“爹你都不成,别人哪里还有这样的本事?”蔡攸轻蔑地一笑℃手从袖子里拿出了厚厚一摞拜帖,“这都是从早上到现在上门请见的,我知道爹你心烦,看着没有一个重要人物,便都替你回绝了。其中有几个是从你和叔父门下出去的官员,我稍稍花了点功夫见了见,其他人也就随他们去了。”“嗯,做得不错,这个时候,我没功夫见他们。”蔡京微微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昨日赵佶召见,总感觉到心头似乎耿着什么要紧事,一时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品味良久犹觉没有头绪,他干脆抛开了这些,随口问道:“对了,少蕴这两天没有来么?”
“哦,爹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少蕴三天前发热,当天晚上甚至烧得说起了胡话,结果没奈何用了猛药之后方才把病势压了下去,看那副模样,似乎短时间没可能下床。”见父亲眉头紧皱,蔡攸只得出口劝解道,“爹,你看重少蕴固然好,可总得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府中那么多幕僚,纵使不好也有几个能用地,若是还不成,让人在外面找找合用的不好么?”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蔡京喃喃自语了一句,轻轻挥了挥手,“算了,即便是旁观者清,宫里头的那些事他也不见得能够看准,此番本来就用不着他。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不要误了自己的事!”
“我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蔡攸用极低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却也不敢当面反驳,道了一声安便转身离开了书房。这诺大的府邸,他晚上能干的事却多了。
摇曳的烛光下,蔡京始终觉得心神不宁。后宫如今单居一殿的只有一后二妃,其他地便大多三五人一处宫苑,另有专门的内侍管理。若是真正是二妃之外的人构陷皇后,然后试图一箭双雕,便一定会牵涉到这些位分极低地小黄门。等等,一箭双雕……蔡京霍地站了起来,眼睛中一下子冒出了一缕寒光。如果说,对方原本就不止是想一箭双雕,而是想一箭三雕甚至四雕呢?他来来回回在书房中踱着步子,最后脚下步伐越来越快,一个急停甚至差点撞在了墙上。
有人在算计自己,同时还有人在算计高俅!
他咬牙切齿地返身坐在了椅子上,信手拿过了一张纸,但只写了几个字便将其撕了个粉碎,最后厉声叫道:“来人,给我唤蔡平来!”
夜幕之下,只见一条人影自蔡府后门匆匆而出,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街角下的阴影中。
虽然把锦帕还给了阮大猷,高俅却记清楚了那形式质料,因此一回府之后便让英娘找寻这年前的赐物。等到找出来一看,他却皱起了眉头,以自己家的恩宠,赐下地三方帕子还是和那半方锦帕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式样,可想而知,这一批贡物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要靠这个找到幕后黑手,正可谓是难上加难。
见丈夫踌躇,一旁的英娘便开口言道:“怎么,这些东西干碍很大么?”
“我也不知道,但这些锦帕如今是最大的线索。”高俅轻叹一声,见一旁的伊容也死死盯着自己,不觉更加烦恼←自然知道伊容在担心什么,事实上,英娘和皇后交好,伊容和郑贵妃王德妃交好,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如今,一杆子打落一船人,自家女眷竟是受影响最大的,这怎能不叫他心烦意乱?
沉思许久,他还是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才不无犹疑地道:“阮大猷这个人我深有了解,典型的墙头草,虽然人家看他是高党,但可以说,关键时刻他只会比别人溜得更快。这一次看似圣上没有发落任何人,也没有大动干戈兴秘狱的迹象,但是,他这消息来得如此及时,这便免不了蹊跷。”
“你不是有那些人么,让他们替你打探这些消息,应该很容易。”
英娘是唯一知道高俅在外头班底的人,此时自然不会忘了提醒。”你也别光顾着鄙薄阮相,他是当初曾相的人,蔡相不待见他,他这个时候就算改换门庭,又有谁会信任?倒是宫里的事奇怪得很,郑贵妃的淑宁殿自从出了一个韦美人之后,立刻又多了一个乔才人,听说,前些时日又册封了一个刘姓女子为郡君′然都是平常事,但全挤在一起,是不是就有些太过巧合了?”
“韦美人,乔才人……”高俅陡地感到心中一凛,一股很不妥当的感觉一瞬间冲了上来,这使得他立刻转向伊容,满脸肃重地问道,“自从韦美人之后,郑贵妃那里又有一个宫人得到了宠幸?一举而封才人,这也太快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那天还追问了郑贵妃几句。”伊容偏着头一想,便很肯定地答道,“郑贵妃说,乔氏和韦氏往日是最要好的,似乎还约定过先贵者当引荐后者给圣上,而这一次,乔氏还是在韦氏的宁芳堂得幸。为此,我还说郑贵妃太过大度了。”
韦氏先怀孕,然后便引乔氏为援,应当是为了固宠,这份心机着实缜密,不过要说此事是她区区一个女子策划的,那也太夸张了。高俅品评着其中意味,又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刘氏又是怎么回事?”
英娘摇了摇头:“先前从来没听说过。”
“我也不知道,似乎最初只是掖庭的宫人。”伊容也随之摇头,她虽然在宫中多年,但毕竟自钦圣太后去世之后便出了宫,而后又只在郑贵妃王德妃那里走动,自然不可能熟悉只是寻常宫人所住的掖庭。
“唔,我会让人去探探情况。”高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联想到赵佶那棘手的病情,顿时觉得脑袋隐隐作痛。翰林医官院那批人都是给朝中贵人看惯了病的,等闲小病固然是医不好也医不死人,大病上的本事却难说,再加上那是一朝至尊,估计开药方的时候更是慎之又慎,仅拣那些温和的药方开。
“相爷!不好了,内廷来报,宫中走水!”
听到外头这乍一声叫唤,高俅只觉得头皮发麻,疾步上前拉开房门。不用再问,他便看到了西北面的一大片红光。漆黑的夜里,那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