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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的影子。可是,偏偏仍有人不放过她,自己当初怎么就这么糊涂,以王皇后地心性,怎么可能去做餍镇这样的事?
“别说话,就这么躺着!”赵佶按住了挣扎着想要起身的王皇后,微微点头道,“你这宫里朕会命人好好整肃,不能这么瞎折腾,历来哪有在宫室之中熬药的道理?”
“官家别责怪他们,这是臣妾自己的意思。”王皇后终于缓过了气,话语也渐渐连续了起来,“官家也是刚刚生过大病,倘若在外熬药,这药味难免会散播看来,若是外头的官员闻到了,说不定又有什么猜测。再说,郑贵妃和韦美人都已经有了身孕,若是有一个万一,臣妾也过意不去……”
“你别说了!”赵佶越听越觉得心惊,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头。尽管早知道王皇后是个贤良淑德的女人,但是,在遭受了这么多不公之后,她对他却没有丝毫埋怨,反倒是一心一意为别人着想,光是这份心意,后宫之中便没有第二人能及←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安慰道:
“你的心意朕都知道,但是,这不利于你休养,再说了,你这里不止这一间宫室,哪里就会影响他人?那些小人滑胥偷懒,你就不用替他们说好话了!曲风!”侍立一旁的曲风陡地听到赵佶叫自己地名字,慌忙趋前几步躬身道:“小人在,圣上有何吩咐?”
“皇后宫里的内侍宫人,你全部好好梳理一遍,把那些三心两意的人全都拎出来,这里不需要趋炎附势地小人!还有,传朕旨意,召医官院院使罗蒙亲自为皇后看脉,务必精心诊治!还有,皇后有恙在身,除了郑贵妃和韦美人有孕在身不便行动之外,其他的嫔妃一律不能疏忽了礼数,还有……”
见赵佶一脸怒容地说了一大串命令,曲风只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后宫之中向来就是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想当年哲宗皇帝在世时,刘珂便恃宠而骄,处处不把孟后放在眼里,甚至为此废了孟后,现如今宫中众人焉知不是怀着同样地心思?这样一道旨意传下去,怕是傻瓜也知道,天子官家和皇后之间的情分依旧深重,不容外人离间。
“官家,已经够了……”王皇后终究还是挣扎着撑起了身子,一把拉住了赵佶的袖子,“莫要为臣妾一人而让宫中乱了阵脚,臣妾病着的时候,郑贵妃遣人来探望了好几次,还送过不少补品,至于其他人也多多少少来过,没必要强求她们每日都来……”
“小如!”
听到这个久违的昵称,王皇后顿时身躯一软,神情怔忡不已。六年来,除了新婚的那三个月,她再也没听到过这个称呼,此时此刻再听到,她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
“你是朕的皇后,自然不能一味恭俭待人。”赵佶的口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味,随即便挥手命曲风前去传旨,而后又将一干内侍宫人都屏退了。
此时此刻,内室之中便只剩下了这帝后二人,两人彼此凝视着,谁也没有先说话。良久,赵佶突然轻轻叹息了一声:“朕早该知道,餍镇的事情不可能是你做的。夫妻多年,朕却依旧被疑忌乱了心绪,是朕对不起你!”
王皇后闻言大惊,脱口而出道:“官家!”
“是朕不该听那几个宫人内侍的一面之词便怪罪于你,是朕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拂袖而去,是朕不该罔顾结发之情对你的病不闻不问……”
“官家,官家不可这么说!”听赵佶的话语中的意味越来越不对,王皇后立刻打断了话头,自己也急得咳嗽了两声,“臣妾身为皇后,却连自己宫中的人都管束不好,自然也是有责任的,官家责备原是应当。况且这病也是多年落下的病根,圣上自己也在病中,怎能说不闻不问?”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凡事只想着别人。”赵佶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了那面颊,“跟着朕这么多年,你却越发消瘦了。小如,你知道朕不喜欢你哪一点么?你实在太贤良淑德了,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
直到赵佶离去,王皇后依旧没有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乃至于赵佶最后吩咐她将养身子的几句话也漏过了。贤良淑德,难道父亲和母亲一直教导她的贤良淑德反而错了么?难道她信守女子不妒的原则反而错了么?一时间,她只觉得将自己深深包裹在里面的那层外壳完全碎裂了。
匆匆回到福宁殿的赵佶并没有立刻处理政事,而是命人叫来了梁师成,然后便把一干闲杂人等全部遣退开来。
自打赵佶病愈后下达了一连串旨意之后,梁师成便颇感惊疑不定,此刻听闻召唤更是心中忐忑不安。匍匐在地的他甚至不敢去偷眼观察赵佶的脸色,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地回忆自己做的每一件事,确认毫无破绽之后方才逐渐镇定了一些。
“梁师成,你干的事情,忖度朕都不知道,是么?”
这犀利如刀的一句话骤然甩下来,梁师成顿时有些懵了。但是下一刻,醒觉过来的他便立刻重重磕头道:“圣上明鉴,小人一向秉承圣上旨意办事,从来没有半分逾越……”
“没有逾越?没有逾越你会和外官勾结,私相传递信物?”暴怒之下的赵佶重重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斥道,“你区区一个内侍黄门,朕不过看着你能写一手好字的份上刻意优容,你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在背后兴风作浪,莫非以为朕就会始终容忍下去么?”
这私相传递信物的罪名扣下来,梁师成反倒恢复了平静←是命人送出过一方锦帕,而那三个小黄门也确实捅了娄子,但是,不管怎么查,事情也不会和他有关。想到这里,他索性一叩头道:“圣上,小人确实冤枉,小人可以指天发誓,绝对没有暗通宫外之人。”
赵佶随手从袖子中掏出锦帕,冷冷掷在地上,厉声喝问道:“那这是什么?”
梁师成膝行几步,捡起那半方锦帕才瞧了一眼,脑海中便清清楚楚地浮现出“构陷”两个字。然而,不管是行文笔意还是遣词造句,全都是他素日的用法,一时间,他甚至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第九卷 第二十一章 雷霆恕阉宦横死
见底下的梁师成半天说不出一句辩驳,赵佶更加坚信其人和整件事脱不开干系。除了喜欢那些不拘泥于陈腐旧理的年轻才俊之外,他一向对于那些能写得一手好字的人另眼相看,高俅如此,蔡京也是如此,梁师成更是如此。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个自己一向颇为信任的家伙干下了这样的勾当。
梁师成终于横下了心,莫说他承认了也难逃死罪,就是此事的天大干系,他也承担不起一点←突然直起脖子,大声抗辩道:“圣上,这是赤裸裸的构陷,小人要和那个人当面对质!”
“构陷?对质?”赵佶冷笑一声,脸上尽显讥诮,“没错,这锦帕是别人呈交给朕的。不过,别人可没有指名道姓说是你的字,若不是朕素日曾经让你写过不少东西,这一时半会还不见得能认出来!你写字的习惯,用词的手法,别人也许不注意,但朕却熟悉得很,决不会冤枉了你!”
听到这里,梁师成顿时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倘若是别人在赵佶面前一口咬定这锦帕上的字是他写的,那么,他还有辩驳的机会,想不到那个人竟如此精明,将所有的决定权都拱手送到了赵佶手上。侍奉这位官家数年来,他又怎会不知道赵佶认准死理的脾气,难道,这一次真的在劫难逃么?
“没话说了是吧?证据确凿,朕料想你也没有话说!”赵佶陡地提高了声音,话语愈发犀利,“你不是想问这证物从何而来么。朕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东西是阮大猷的儿子无意中得到的,阮大猷不想管宫里地事,所以就把它交给了郝随。让其暗中查访。那时朕还在病中,郝随不想多事。就把事情隐了下来,直到前几日才交给了朕。朕还生怕冤枉了你,命人暗查了所用的笔墨和你素日所用是否相和,想不到竟真的是你。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以辩驳地?”
梁师成已经是听得浑身冰凉。为了他一个小小阉宦,对方竟然用了这样深重的心思,根本就是存心置他于死地,可这又是为什么?自己就算再设法往上爬,也绝对不可能对那些宰执构成威胁,如此大张旗鼓地目的,又怎是为了自己?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模模糊糊的念头,他立刻皱眉沉思了起来。
赵佶冷冷地打量着梁师成,良久才迸出了一句话:“朕问你。锦帕上提到的,巫成”是什么意思?”
梁师成闻言陡然一惊,抬头时正对上了赵佶冷冽地目光。一时间,他终于恍然大悟。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方如此处心积虑,恐怕为的就是找出他背后那个人。可是。无论是否供出那人,他都难逃一个死字,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不想说?还是你根本就不敢说?”赵佶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一字一句地道,“若是你此时不愿明言,朕只好下令刑部讯问,让那些刑名老手从你口中撬出实话来!梁师成,朕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赵佶的这番话无疑是将梁师成往深渊中再推了一把,此时此刻,趴在地上的他用手使劲抠着青石砖缝,竭力控制住颤抖的身躯。不能死,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哪怕能留着一条命也好。对方已经计算得如此周详,倘若自己为了报复胡乱攀咬,只会招来更惨烈的后果。与其如此,还不如把那人供出来,兴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终于,他咬咬牙说道:“小人自从受圣上恩宠以来,从未有一日敢忘记。若非此番受人胁迫,小人无论如何都不敢犯下这弥天大罪。圣上明鉴!”
“胁迫?”听到这两个字,赵佶着实感到心中一沉,一股极为不妙的预感瞬间冲了上来。梁师成并非那些常常出宫地内侍宫监,要和他打交道,至少也得是能够自由出入禁中的官员,难道……“是,小人的地确确受人胁迫。”梁师成见赵佶神情松动,再也不敢有丝毫放松,连忙自事情的起因开始叙述,原原本本地交待了起来。
当然,在不少关键的环节上,他都变着法子添油加醋,想方设法地为自己开脱。
一日后,高俅终于从宫中得到了准信——梁师成交通外官,事败后畏罪自尽!
徐徐把那张纸条在灯火上燃尽之后,他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臭名昭著的六奸如今终于死了一个,对于梁师成而言,虽然不是死得不明不白,却也同样只是一个垫脚石←起身在书房中走了两步,渐渐陷入了沉思。赵佶和粱师成单独谈了将近两个时辰,决不至于只是限于锦帕之事地本身,梁师成为了活命,应该还供述了一些别的,只可惜这些事情万难打听出来。
前时查访连家商行的人,至今仍然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说不定还知道那些宗室在此事中担当的角色。之前自己之所以这么做,很大的原因是为了给赵佶树立信心,但是,却有一个最大的弊病,那就是此举于私固然有利,于公却是损害不小。
无论是建造宫室还是修筑园林,用的都是国库的钱,而宫中内库,则是为了皇帝和嫔妃的不时之需,一般都是有进无出,偶尔有拨钱劳军或是作为军费的情况,那也只是九牛一毛。如今,宫中内库虽然无比殷实,国库却时有捉襟见肘,若非改革茶法之后每年有将近四百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