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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就说了,我看高夫人也是个好人,想必不会学那等无知地长舌妇在外胡言乱语。”王氏微微一笑,又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背,“你倒是会找人倾诉衷肠,我虽然没见过高夫人几回,但却觉得她为人谦和,是个好相处地人。再说,能够教导出这样一个懂事的女儿。足可见他们的家教也不是古板不通情理的。对了,她想必是安慰了你一番?”
李清照一边扶着母亲继续往里面走,一边原原本本地将当日的情形都说了一遍。等到快要接近厅堂地时候,她才开口问道:“娘,我刚刚想起来,赵相公和高相公似乎是兄弟相称的。我若是收了嘉儿作弟子,这辈份似乎就有些乱了。”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王氏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摇头笑道,“你受她半礼,半师半友就行了,当日高相公和当今圣上不就是如此关系么?若是真的收了徒弟,彼此之间不免拘束了,我看你也喜爱嘉儿那孩子,还是这个样子最合适!”
在等待李清照母女回来的时候,高俅几乎被女儿高嘉烦死。尽管知道女儿早熟,但是,一个五岁的孩子缠着自己问男女结婚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也有些离谱了。好说歹说安慰了女儿,他方才和英娘对视苦笑了一眼,一抬头却发觉王氏和李清照已经回转了来。
“刚刚实在怠慢了!”王氏歉然一笑,却见一旁的高嘉眨巴着眼睛正看着自己,不由招了招手。见其飞一般地奔了过来,她便朝高俅和英娘一点头道:“我都听清照说了,似乎令千金很有天赋,而且愿意跟着我家清照学习诗词?”
“没错,这孩子从小就活泼好动,唯有认字的时候方才坐得住,而且诗词文章往往是听了几遍就会背,我和内子也一向颇为欣慰。”高俅情知王氏此问便是愿意答应这桩好事,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趁热打铁地道,“只不过若是过早地请西席先生太拘了孩子,再说女儿家也不用走宦途,我倒是希望她能够像李小姐一样精通诗文,谁知两人竟这么投缘,所以方才想请易安教导一下她。我也知道有冒昧之处,还请李夫人不要见怪。”“高相公心念女儿,这也是应有之义,我哪里会见怪!”王氏见底下的高嘉可怜巴巴地拉着自己的袍角,不由笑得愈发欢了,“说实话,清照早年地诗文底子是我为她打下的,后来换作了她爹爹教导,这才算是略有所成。如今这点底子就想要为人师,却还远远不够,也怕误人子弟。”
见王氏一下子转口,一旁的英娘也不由有些着急:“李夫人,清照地才学如今早已是人尽皆知,哪里有什么误人子弟之说?嘉儿一向只认清照,今次好不容易花了十日功夫背齐了诗词,若是您不同意,恐怕她可是不会依的!”
此话一出,底下的高嘉顿时有些眼泪汪汪的′然不明白刚刚还称赞过自己地这位慈眉善目的妇人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她还是用恳求的目光眼巴巴地抬头看着王氏,就差没有开口哀求了。
“是啊,李夫人若是能够成人之美,我们夫妇全都感激不尽!”高俅也连忙出言附和,但他却不认为王氏是有心拒绝,恐怕其中还有些别的缘故。
“高相公和夫人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王氏含笑在高嘉的头上抚弄了一阵,这才解释道,“我只是认为,定下师徒名分多有不妥。莫说清照才疏学浅不当人师,就是相公和夫人他日为令千金找到名师的时候,难不成还要我家清照和人家平齐不成?我的意思是,也不用拘于拜师的俗礼,彼此便算是半师半友,这样岂不是更好?”
高俅在一瞬间弄清了李清照母女的心思,立刻有了主意←霍地站了起来,先是示意高嘉过来,然后拉着她走到李清照面前,又轻轻地在女儿耳边嘱咐了几句。
高嘉听完之后顿时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竟是像模像样地磕了三个头,等到李清照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竟已经磕完三个头站了起来。
“嘉儿,你……”
“李夫人,虽然你这么说,但是,礼不可废,今日李小姐既然为嘉儿的师长,将来也自然是师长!”见女儿聪明地贯彻了自己的嘱咐,高俅的心中不由浮现出一缕诡计得逞的得意,然后朝王氏拱手一礼道,“原本拜师大礼应当更隆重一些,不过如今却不太好张扬←日我回京之后,必定宴请亲朋好友正式宣布!”
“唉,高相公你此举实在是……”王氏也没想到高俅居然会让孩子硬来,一时间颇感无奈↓固然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态,但是,如今丈夫重新得用,她心中还是高兴的,自然也不想把高俅夫妇硬生生地往外推↓转头瞥了一眼女儿,意味深长地吩咐道:“清照,你如今可是多了一个弟子,教导她的责任可是落在了你的肩上,可别让高相公和夫人失望啊!”
李清照瞅着眼前的高嘉,心中很有些杂乱的情绪↓一向很喜欢孩子,之前照顾幼弟的时候,也常常带着几分长姊如母的情绪,和高嘉相处时更是几乎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此刻,她突然伸手把高嘉揽在了怀中,狠狠地在她头上摩挲了两下。
回家的途中,高嘉自然是欢天喜地,在车上便几乎闹腾了起来,倒是英娘看不过去,在女儿的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小小年纪居然会拿刀子胁迫人!回去之后,我罚你禁足,除非我允许,不准出房门半步!你现在老实告诉我,那刀子是哪里来的?”
高嘉偷眼觑了一下父亲,见其同样是面无表情,顿时有些怕了。好一会儿,她方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娘,我哪里敢藏什么刀子,就是拿着一块木头装装样子,包在布里头而已←们一听我说是刀子,就都怕了,陈伯更是担心出事,所以才依了我。娘,我只是因为你们都忘记了我的事,所以才……娘,你别生气好不好?”
“你娘是担心你,生气也是有的,谁让你这么任性!”高俅这才想到了宫中的事,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我和你娘不是存心忘了你的事,而是……唉,希望她没事就好!”
英娘此时也没了刚才的高兴劲,见高嘉犹自不解地望着自己,她只得低头安慰道:“嘉儿,有些事情你不懂,但是,你要知道,你爹和你娘是为了你三姨娘的事在担心,不是存心不理你,知道吗?”
“三姨娘……”高嘉这才想到因为拉着奶娘崔氏躲在房里背诗,确实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伊容,不禁也有些着急,“娘,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三姨娘怎么了?”
“别担心,没事的!”高俅挪动到妻子和女儿身边,伸手一左一右揽住了她们,“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他一边说一边朝窗外望去,只见宫城遥遥在望,内中风云却异常渺然。
第十卷 第二十七章 忧婚事百味杂陈
“清照……”
赵明诚怔怔地看着墙上那一幅画像,心中竟是百味杂陈。从仰慕李清照的诗词,到将自己作的词送到李府请求指教,再到央求父亲上门求亲,他自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子花过这样的心力,也从来没有想到,这桩婚事还会有什么变数。但是,偏偏就是自己的一步走错,而使得如今佳人避而不见,此时此刻,他的心底又哪里是一个愁字了得?
他很清楚,如今事情既然已经传到了李清照耳中,那么,父亲想当然的那种处置根本不妥当′说依照大宋律例,妾婢之流和正妻无法相提并论,但是,倘若自己弃小宛于不顾,那么哪怕别人不说,李清照也会看不起自己。
书房的地上已经扔了不少纸团,这几日里,他冥思苦想着要作词表述心意,但是,平时的文思泉涌都不知到哪里去了,无论怎么苦苦思索,他都只能写出一些寻常应景的诗句,别说打动李清照,恐怕就连自己也打动不了!
正心烦意乱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心中顿时极其不耐烦,随口喝了一句:“什么事?”
大门应声而开,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只见她身量不高,人也颇给人娇弱之感,但眸子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刚毅。
若是论姿色,她也不过是和赵府的几个使女相当,但是,那种读过诗书的气韵。却在一言一行中不经意地流露出来↓,便是赵氏父子口中的小宛了。
“公子,他们说你没有用早点。我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卷子,你多少吃一点。”
“你放在那里吧。”赵明诚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见小宛放下木盘略一行礼转身便要离去,他不觉开口叫了一声:“小宛!”
小宛应声回头,见赵明诚脸上满是踌躇,她哪里会不知道对方所思所想。当日相救赵明诚时,她不过是基于一点救人之心。并无任何高攀之意。及至后来为族人威逼无处容身之时,赵明诚挺身而出,她这才存下了感激和爱慕。再者赵明诚出自官宦大家,却并非不学无术地纨绔子弟,因此在成都府的那段日子,她常常听赵明诚吟诗赋词,两人之间已经是结下了不浅的感情。
她自知孤苦伶仃,不可能为正室,可是,当赵明诚为了未婚妻地避而不见而愁眉苦脸时↓却不可避免地有些黯然神伤。及至在偶然的情况下看到了李清照地几阙词,她方才知道,那位令赵明诚时时倾慕的未婚妻竟是如此才女。无奈此时她已经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她正在那边胡思乱想。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句话。
“这几天若是家里有人在你那里嚼舌头,你便立刻报来给我!”鬼使神差的,赵明诚竟迸出了这么一句话,“你什么都不要想。哪怕是天塌下来,也自有我顶着!”
小宛心中一震,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丝深深的感激,随后盈盈下拜道:“多谢公子!”
等到小宛离去,赵明诚方才长叹一声坐了下来。怔怔呆坐许久,他方才瞟了旁边的木盘,随手拿起一个卷子,掰了一小块丢在嘴里,脸上却带着味同嚼蜡地木然。父亲特意告假了半日去了李府拜会,若是按照常理,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为何他偏偏仍然难以心安?
“公子,公子!”
乍听得门外一阵大呼小叫,他不觉手中一颤,竟是几乎把那个卷子落在地上。来不及多想,他随手将卷子往木盘中一搁,三两步奔上前去打开了门,见是自己的心腹书童吉严,立刻心中大跳。
“公子。”吉严好不容易喘过了气,不待赵挺之开口发问便急急忙忙地报道,“相爷刚刚回府了,小人在那里偷偷觑了一眼,相爷的神情很古怪,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话音刚落,他便感到旁边掠过一阵风声,却是赵明诚风风火火地奔了出去。见到这番情景,他不由悄悄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道:“看来,公子对李小姐惦记得深了……要是那样,还招惹别的女人干吗?”
出了自己的小院,赵明诚立刻放慢了步子,还稍稍整了整衣衫←深知父亲赵挺之为官这么多年,最是讲究城府气度,因此尽管心里着急,也不敢全部放在脸上。从仆人那里得知父亲正在小花厅歇息,他便连忙往那里走去。
远远的,他就听到了父亲和母亲的交谈,从声音中,他没听出几分焦躁,心中登时笃定了不少。待得旁边的家人先通报了一声,他方才跨进门槛,躬身行礼道:“父亲,母亲!”
“正说你呢,你的脚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