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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正常的很,若是让高相公为举主,少则少上几次磨勘,多则可以直上青云,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蔡相公在位的时候,直截了当拔擢上去了多少人?这一次高相公下东南,他们又怎么会不打主意?”说到这里,刘管事突然低声嘀咕道,“只不过,他们怕是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个不好丢了官职……”“你说什么?”李纲的耳朵却是相当灵敏,刘管事的嘟囔他听得清清楚楚,此时此刻,他强自按捺住心头的激动,连声问道,“难不成你还知道什么内情?”刘管事似乎自知失言,沉吟片刻后方才答道:“你应该知道,高相公此次下来还带了十几个新科进士?”“没错,诏令上说了,是要这些进士接任各地一些空缺的县尉之职,也好让他们多多历练′说不考核即授官似乎有些不合情理,但是,往日也是常有的,有什么不对吗?”不待刘管事回答,李纲的脸色遽然一变,“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跟来还有别的含义?”“我可没这么说,我一个替东家跑腿的人,哪里知道这么多!”刘管事晒然一笑,轻轻巧巧地把话头搪塞了过去,“李公子,恕我直言,你在乡试都是名列前茅,为什么不早些参加礼部试?若是能及早殿试登科,不是就能够得偿心愿么?”“天底下的士子全都在挤那个独木桥,早试晚试都是一样的。”李纲苦笑一声,这才站了起来,“话说宗汝霖当初登科的时候都已经三十三岁了,还不是因为一篇时文而触怒了权贵,从而蹉跎了十几年?我有自信能登进士第,但是,与其等到登进士第之后在考虑该如何报国,还不如现在就开始未雨绸缪。”他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朝着刘管事点点头道,“老刘,多谢你了,不管此次结果如何,我都至少尝试过!”目送李纲离开,刘宗咸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十一年了,他在无锡这个地方窝着足足有十一年了,当年的东家如今已经成了朝堂上翻云覆雨的宰相,可是,他却没有忘了当年的吩咐。从刻意制造偶遇到后来的提供各种信息,他亲眼看着当年十二岁的少年长到如今,只是,这一次成亦不成,却要看李纲自己的本领了!”此间事了,我是不是该回京城了?”他喃喃自语了一句,自失地摇了摇头,无锡是好地方,只不过,再好的地方待了十几年都会腻味,更何况他是谨记使命不敢拈花惹草?只不过,这些年虽说枯燥些,他得到的报酬同样不少,两个孩子全都在京城上着学堂,听说他日若是读书有成还会有出仕的机会,换作旁的商行管事,哪里有这般的恩遇?
想到这里,他突然沉声吩咐道:“来人!”一个小伙计应声而入,躬身一礼后便静悄悄地等待吩咐。”待会送出信去,请东家到时在无锡停一停!”略一停顿,他又嘱咐道,“还有,就说江浙这里的官员都在盯着,请东家多多注意。”他突然想到了李纲提到的事,便把献石头的传闻说了一遍,“原话报上去,东家对于这些事情最是上心,应该会有所措置。好了,就这些,你去吧!”
第十卷 第三十三章 闻危言心有所感
初次坐船的兴头一过,包括英娘在内,一群人的兴致都慢慢低落了下来,就连原本东奔西跑的高嘉也安分了不少。好在除了几个头一回坐船的仆妇之外,其他人没有一个晕船的,这也让高俅省却了不少烦心。此时此刻,他站在船头眺望着往来的船只,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感慨。
这年头只有海路和陆路两种交通方式,陆路上最快的就是骑马或坐马车,但是,那股颠簸劲却着实让人难耐,因此,宋时无比发达的运河体系,便成了贸易繁荣和交通发达的一条捷径。可以说,若没有运河,也就没有天下第一繁荣的东京城。
宋代的运河体系以汴河为骨干,包括广济河、金水河、惠民河,合称汴京四渠。通过四渠,向南沟通淮水、扬楚运河、长江、江南河等,向北沟通了济水、黄河、卫河。而这其中,超过六成的南粮都是通过汴河运到东京开封府。因此,宋朝的历代君王,无不在维护汴河上投入了巨大心力。然而,汴河的水源乃是黄河,自唐到五代再到如今的宋朝,河水中沙泥沉积,水面早已高出地面,一旦溃堤便是毁灭性后果。正因为如此,每年朝廷在这上面投入的钱粮便是一个天文数字。
“幸好这个时代的人不说什么人定胜天!”想到后世那句口号,高俅不由嗤之以鼻。在那样科技发达的时代,不是照样有洪水泛滥山体滑坡台风肆虐?生而为人,便需时时刻刻地保持着那点敬畏心,不敬神佛并不可怕。但是,最可怕的是人真的什么都不敬,那时。恐怕天地就真地倒置了。
他这一次虽然不想太招摇,但是。内河航运毕竟不可能用那种太大的船,再加上还有赵佶给他派的一些卫士,另外十几个进士及其家眷也人数不少,因此足足用了四艘船。浩浩荡荡地船队在运河上驶过,就是不想引人注目也不可能。
他五月十八日从东京开封府动身。一路经过了宁陵、南京应天府(商丘)、永城、宿州等十余个州县,此时刚刚抵达楚州。为了避免惊扰各地官员,他每到一地除了补给食水和粮食外,并不轻易上岸,只是即便如此,却依然有官员前来拜会,他却名帖照收,人却一概不见。此时楚州在望,他自知又是一番应酬,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船一靠岸,他便看到了岸上有一长溜马车等在那里,中间大多是青袍官员。也有寥寥几缕红色夹杂其中,一眼扫过去少说也有十几人。如今他的情形几乎和后世地钦差大臣差不多,大宋以往罢相的宰臣哪个不是满身失意地离京,他倒好。夹道欢迎的人一拨又一拨的!
不多时,下船交涉的高丰景便拿着一叠拜帖回转了来,不待炙吩咐便轻手轻脚地将其分门别类,最后才说明道:“相爷,这些大多都是楚州地官员,因为听说大人过境,所以才来求见。除了楚州的知州洪令亨洪大人之外,尚有市舶司提举钟昌钟大人,相爷是不是准备见一见?”
高俅闻言倒是踌躇了起来,楚州知州洪令亨乃是蔡京的人,这种时候见不见却是无所谓。只不过,这个市舶司提举钟昌却有些意思。楚州增设市舶司之后,每年来往高丽的船只陡增一倍有余,特别是近两年上交国库税钱高达六十万贯,比起东南明州、杭州和华亭市舶司也不逊色多少。须知在各沿海州县增设市舶司乃是他提出来的,但是,中间过程他却没有过多地过问,只是在大局上稍稍留心,即便如此,钟昌这个人也小觑不得。
沉吟良久,他终于定下了主意:“这样,让洪令亨和钟昌上船,顺便告诉其他人,我只是过境,地方事务与我无干,他们都是公务在身的人,不要在这里多做盘桓,免得误了自己的事。”
“是!”高丰景弯腰答应了一声,随后便匆匆下了船。传达了高俅的意思之后,下头的官员果然是大失所望,但当着洪令亨和钟昌的面却不好表露出来。毕竟,一个是执掌一州大权地正牌知州,又是京党亲信;另一个则是管着肥得流油的市舶司,一年过手的银钱无数;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这种小官惹得起地。见洪令亨和钟昌上船,这些人便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高俅对于洪令亨自然没有什么好说,按例敷衍了两句,又提了提蔡京的近况,不到一刻钟工夫便打发走了人,这才正儿八经地见了钟昌。
从第一眼看来,这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中年人,非但没有一点管钱的官员应该有地精明相,相反却显得颇为糊涂。若是只看表面,他几乎无法相信,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能把楚州市舶司管得滴水不漏井井有条,就连本地知州和本路转运使也找不到可以入手的地方。
“钟大人,你接任楚州市舶司似乎已经三年多了吧?”
他随口问了一个问题,这才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顺便观察一下其人神色。
“已经四年了。”钟昌略微欠了欠身,脸上并没有寻常官员应对时的诚惶诚恐之色,“当初高相公主张增设市舶司,我便从宝应任上被派到了楚州,那时连市舶司衙门都是从百姓那里借的房子。须知我朝虽然曾经在明州杭州泉州广州等地设过市舶司,大多数官员却认为楚州不是个贸易的好地方,因此全都认为市舶司即便建了,不久之后也会撤去,所以被推出来的我便成了一个笑话。如今眼看着市舶司蒸蒸日上,这些人便纷纷红了眼,若非我的政绩仍然在那里,恐怕早就被调走了!”
高俅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脸色不由微微一变←乃是政令的建议者,至于具体施行则是由下头官员奏报,因此他虽然消息灵通,但却不可能面面俱到,在此事上,他看到的还是官面文章居多。再加上乃弟高傑任官一直在市舶司之中打转,他也没听到多少抱怨,因此本能地认为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不会有多少困难,谁知其中还有如此隐衷。
此时,他立刻收起了最初的漫不经心,郑重其事地问道:“这么说,明荃此来是为了讨一个说法?”
“下官并非此意。”见高俅态度与刚才截然不同,钟昌的心中不由暗自高兴,本能地坐直了身体,眯缝着的眼睛也突然睁大,射出了不容人轻视的精光。”大人,我朝的富足四海皆知,因此,但凡我朝货物,南至交趾蒲甘,北至辽国高丽,几乎处处都能够卖出高价,因此,尽管海上贸易风险太大,十停的商队往往要折损三停,但是,商人依旧是趋之若鹜。市舶司发引课税,这利钱确实是丰厚。这市舶司乃是我一手组建,因此,用的吏员无不是经过一再筛选,稍有贪贿便罢斥不用,所以,一直以来,我自信楚州市舶司的每一分利,都完完全全地入了国库!”
听到这句斩钉截铁的保证,高俅更是悚然动容。自己不贪贿已经很不容易,而能够保证手下也不贪贿,这钟昌绝非等闲人物。此时,他情不自禁地搁下了茶盏,脸上的神情更凝重了一些。
“然而,在别人看来,我此举无疑是断了他人财路!”钟昌愤愤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自从圣上下旨褒奖楚州市舶司以来,人人都知道这其中是一条巨大的财路,因此不仅仅是知州,还有历任本路转运使,纷纷都想把自家人安插进来,或者是明里暗里示意要分一杯羹。我起初还一个个地拒绝,到了后来却发现,市舶司虽然是一个独立的衙门,但是,诸多事务却不可能全靠自己人完成,于是我便处处掣肘,甚至连要从百姓中请几个帮手也是困难重重,若是再如此下去,只怕我再难维持下去!”
事情真的有那么严重?高俅微微皱起了眉头,手指不经意地敲着扶手。要知道,他如今不是宰相,虽说人人知道他宠眷不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够真的肆无忌惮地插手地方政务,这可是莫大的忌讳!
他的职责在于两浙路和江南东路,楚州属于淮南东路,怎么也轮不到他插手的份,除非……他忽然感到脑中灵光一闪,目光立刻往面前的钟昌扫去,见其坚定的目光下似乎隐藏着一丝别的东西,他立刻醒悟了过来。好一个钟昌,果然是莫测高深的心计,因为当初是他高俅提出了增设市舶司而理所当然地找了上来,而后又痛陈事实,果然又是和杭州明州市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