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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阵子。如此她能够见到高相公的千金,兴许过一些时日也能够解了心结。再者,此次随高相公去东南的还有不少新科进士。我听说其中有不少才学出众人品不凡的,而江南向来是人才俊杰迭出,若是可能……”
王氏闻言先是露出了几分不可思议,随即便觉一喜:“老爷,你的意思如…”
“我没什么意思,这种事情还得看缘份地!”李格非脸上的苦笑更浓了些,两鬓的斑斑白发在摇曳的烛火下异常醒目,“你也知道,我朝向来是娶媳容易嫁女难,清照已经耽误不起了。若是真的能够……唉〉实话,赵家如今乃是宰相之家,谁知会有这样的变故。”
过了几日,李府用一辆严严实实的马车将小宛送到了赵府,同时还送去了李格非的亲笔信。看了李格非地信,赵挺之不由长长嘘了一口气。既然他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他自然不好再厚颜催促李家完婚,于是,两家的婚事便无声无息地冷寂了下来。
休养了半个月后。李格非再赴河北,而李清照在几个仆妇和家人的陪伴下登船南下,王氏则留在家中教导稚儿。尽管赵李两家都把消息捂得极紧,但总难免有些流言蜚语散布了开来,只是,这些话自然传不到离京而去的李清照耳中。
京城发生的这一切高俅全然不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在眼下这个时代还没有流传下来,和江南其他的城市相比,杭州虽然已经是颇为富庶,但是,比起盛极一时的东京开封府还有颇大的差距。不过,由于水路陆路都极为方便,此地便成了江南商人云集之地,论起热闹却也是不同凡响。
当了大半个月的撒手掌柜,高俅却已经渐渐摸清了一些情况。和他事先了解地差不多,大宋官员向来有南北对峙地情况,由于东南以及四川士林的逐渐崛起,使得北方士子在科考中并不具优势,当然,还不到明清那样悬殊的情况就是了。不过,由于太祖立国便是以北统南,崛起地大多是北方的家族,因此南方的家族虽然富有,但是在官场上却尚未形成一脉相承的势力。北地有相州韩氏、有府州折家将,有山西姚种两个将门世家,还有不少世家大族,而像这样显赫的门庭,南方则并不多见。
东南是整个大宋的粮仓,也可以说是整个大宋最安定的土地。但是,派人在各处明察暗访的结果却让高俅大失所望。怪不得人说大宋乃是当时世界上最繁荣的国家,拥有当时最灿烂的文化以及最先进地技术,其人民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苛捐杂税如牛毛,此话诚然一点不假〉是劝农桑,但农有丁税,桑有砂,号召人们养马,但马还有马税,总而言之,不管是小民百姓干什么,一个税字便当头压了下来。一旦遇到灾年,交不出租子而流离失所的佃户更是不计其数,故而大宋的厢军年年庞大,根本裁撤不掉,这正是量出为入的税法最大的弊病。国库虽然支出庞大,但是,并非是真的没钱,而是这个时代的人虽用禁榷作为敛财之术,但在根本上,却只是敛财,而没有生财的概念。
所以,高俅感到肩头的担子沉甸甸地。要知道,赵佶已经发了狠,特许他可以使用东南府库常平钱取利。这虽然是权宜之计,但是,一旦失败,他知道不仅是弹劾可能纷至沓来,更有可能会使得仕途从此嘎然而止。因此,在调查的时候,他半点都不敢马虎。
虽然他一向为人随和,但是,身为高官却随意接见商人却不能成为惯例,所以,这几日在外头奔忙的便都是吴广元和金坚两个幕僚的事,而被他拐骗来的李纲也是忙得不亦乐乎。李纲本就是无锡有名的士子,在江南士林也颇有同好,此次一到杭州便先去见了一帮旧友,不费多大功夫便又为高俅找到了一帮子人。于是,那些官员根本是应接不暇,最后索性就不再派人跟着。
除了这些人之外,连家父子也在代替高俅奔走于各海商之间。这个年头还不存在皇商的名头,但是,在东南经营多年,明眼人哪里还会看不出连家和那些当朝贵胄的联系,因此自然是个个羡慕,几乎全将这父子俩当成了座上客。但是,一听他们的要求,人人都是面露难色。
在杭州巨室陈家的府上,连烽便正在游说此地炙程伯谨。不过,无论他怎么说,陈伯酱依旧没有松口。
“连公子,并非我不信你。你们连家能够在数年之内成为江南有数的大家,我自然是知道轻重。”五十出头的程伯谨并没有在连烽面前倚老卖老,但是,口气却丝毫不动,“造出更大更好的海船不是问题,只需重奖工匠,自然能够做到,朝廷一旦褒奖,则我们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好,这都是应有之义,不在话下。但是,海图的事事关重大,我无法轻易应承。”
“程老,我也知道海图乃是各家不知花费多少代价方才摸索出来的,所以,我和家父商量之后,认为既便是有厚赏,献海图于朝廷对我等海商也确实有为难之处。”虽然不到三十,但连烽在程伯谨面前却镇定自若挥洒自如,此时见对方面有所动,他便趁热打铁地道,“所以,此事我本就是想征询程老的意见。须知我等虽然于北于南都有贸易往来,却只是民间,不入大雅之堂。兼且朝廷每每查禁流出的铜钱,却也为我等带来了颇大的麻烦,不知程老认为是也不是?”
查禁铜钱四个字入耳,程伯谨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太自然。但凡东南沿海的商人都知道,与其贩运货物前往海外,还不如装满一船的铜钱最为划算。十万贯的钱能在国外换来二十万贯的货物,运到国内翻手又可以成为四十万贯,还有什么买卖能够比这个更有利?只是,这是朝廷一直严令禁止的事,如今只是不曾严查,倘若真的追究起来,自己却还是真的讨不了好。只是,当着一个后生的面服软,这却是万万不能的。
他立刻板起了脸,冷笑一声道:“怎么,连公子莫非愿意替官府越俎代庖不成?”
“程老笑话了,连某一介晚辈,怎敢如此?”连烽微微一笑,随手放下了茶盏,“我只是想说,我辈商人的钱来得虽然容易,但是,却比不过朝廷的政令。当日我连家不过是区区泰州商贾,如今却能够用区区四五年在江南巨商中占据一席之地,靠的自然不仅仅是财力不是么?程老,和人家福建海商比起来,我江南海商并不占优势,莫非你连这送上门的好处,都愿意拱手让给别人么?”
第十一卷 第五章 巧时机双雄聚首
在外奔波好几日,几乎连个好的宿头都找不到,赵鼎自然是精疲力竭,蚊虫叮咬燥热难当更不必说。因此,一回到杭州的下处,他便立刻吩咐两个仆人备好洗澡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倒头便睡,待到一觉醒来却已经是黄昏时分。
他出身贫寒,因此对于高俅派下来的任务,他并不像那些小康之家出身的进士那般抗拒,更没有半分怨言。在临平镇和长安镇走访了一下之后,他骇然发觉所谓膏腴之地,百姓却依旧只能勉强维持温饱,境况并不比他的家乡好到哪里去,因此自然是深有感触。
思索着自己此行所听所闻,他也顾不得天晚,洗漱之后便匆匆才出了门,径直到安抚司衙门投帖,谁知对方竟告知高相公不在,这顿时让他大失所望。正欲返回时,他突然看到拐角驶来了一匹快马,只抬头一看,他便被马背上青年的双目神光所慑,待要低下头却又觉得不服,干脆站在了原地。几乎是几息之间,那风驰电掣的马便恰恰在大门口停了下来,紧接着,大门口的几个卫士便纷纷弯腰行礼道:“七公子!”
燕青一早便看见了赵鼎,尽管自己的大哥就是高官,但是,他对于那些当官的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因此刚才故意运功于目想给赵鼎一个下马威,谁知对方竟能够坦然和他对视,不免心中一动←利落地跳下马,随手把缰绳扔给一个卫士,这才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了赵鼎一阵,随口问道:“你可是来找我大哥的?”
“正是。”虽然觉得燕青的态度颇为轻佻,但是,赵鼎还是依礼拱了拱手。在船上这么多天,就算他原本不知道,也在众人的交谈下得知高俅除了有一个亲弟弟提举华亭市舶司之外。还有一个情谊深厚的干弟弟待在身边。只是,在他的心底,对于这种攀上权贵却又不好上进的纯粹衙内,他并没有多少好感。再加上看见对方在大街上纵马疾驰,口气更是僵硬了些:“下官赵鼎,本想请见高相公,谁知他们竟告知高相公不在,故而在此等候!”
吃了一个钉子。燕青反倒觉得此人有些骨气。要知道,这几日他碰到的几个进士当中,人人都把他当作衙内敬着,让他好不恼火←随手招来一个卫士,板起脸质问道:“大哥真的不在么?”
“这……”那卫士脸露为难,不安地扫了一眼赵鼎,又觑了觑燕青地神情,最后只得嗫嚅道,“七公子,您也该知道……如今有要紧的客人在里头……”
不解释还好。一听到“要紧的客人”这五个字。赵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连冷笑道:“好,既然高相公有贵客。那我只好改日再来。想不到我紧赶慢赶回来奏事,却还是算不上要紧的,若是不要紧,当日高相公又何必吩咐我们!”
他正欲转身离开,谁想到一只手腕却被人抓了个严实,甩了好几下根本挣脱不开,回头见是燕青,他顿时更为恼火。”怎么,七公子想要禀告高相公,治我一个不敬之罪不成?”
“谁耐烦管你说错了话!”燕青眉头一挑。一脸的没好气←转头扫了面前的几个卫士一眼,沉下脸吩咐道,“不管大哥是怎么吩咐的,再要紧的客人总不会呆一整个晚上。总而言之我看他顺眼,就把他带进去了,要是有人责问下来,就说是我地主意便是!”
几个卫士见状心中不由叫苦不迭,但谁也不敢去拦燕青,只得眼睁睁地让他拽着赵鼎入了大门。然后才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阵,同时唉声叹气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直到把人带到了中庭,燕青才松了手←环抱双手看着赵鼎,突然笑道:“我听说过,你是这一次的进士中最年轻的,怪不得也最莽撞。这种门上人的话有诸多花样,官场上的哪个人不知道,偏生你竟然当了真!看你刚刚的样子,怎么,看我这个衙内不顺眼么?”
只是一小会,赵鼎就发觉自己被燕青拉过的手腕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痕迹,又麻又痛,心中不由有些骇然。故而在听到燕青最后一句话时,他本能地咽下了“不错”两个字,而是郑而重之地反问道:“七公子,我听说你很早便与高相公认了兄弟,如今高相公的三弟高傑高大人已经做了官,我看你武勇不凡,为何不去谋求一个出身?这纵马飞驰长街形同纨绔地所座为,你就不怕折了高相公地名声么?”
燕青闻言先是勃然大怒,但发觉赵鼎并无任何讥嘲的意图,他又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情绪,但神色便有些淡淡地:“人各有志,你们认为为官出仕方才是正道,却未必人人都喜欢!”言罢他也不再多话,反身便往里走,“既然是我把你带进来的,你便跟我来吧,否则,纵使你到了这里也见不着我大哥!”
赵鼎满心疑惑,却忖度这是人家家事不再多问,便立刻起步跟在了燕青后头,及至靠近一座小楼时,他方才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