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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废话就不要说了!”耶律燕冷笑一声,面上尽是讥诮,“他究竟有什么事让我帮忙,你直说,否则现在就滚!”
“这……”那小黄门是蔡攸千挑万选方才挑出的伶俐人,只是这种至关重要地事,他还未有参与的资格,怔了好半晌方才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双手呈递了上去,口中犹自请罪道,“小人并非存心拖延,原本是小蔡大人吩咐,一定要在最后才给贵妃娘娘看这个。”
耶律燕一把拆了弥封,打开之后看了几行,脸色便骤然一变。良久,她方才愉悦地笑了:“好,好!怪不得人说小蔡大人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只是这借力使力的手段,谁能比得上,谁能想得到?”
见那小黄门脸上讪讪的,她便从头上取下了一支簪子,思量片刻突然将其狠狠地扎在手指上,殷红的鲜血立刻冒了出来↓却仿若无事一般,自己取出一块帕子压在伤口上,直到染的中间通红一片,她方才从妆台上的抽屉里取出药粉敷了,最后把帕子连同金簪一起撂给了那个小黄门。
“你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小蔡大人,他自然有主张。至于你这一趟虽然危险,却总归有赏你的人,我就不赏了,免得他日别人抓到了你的把柄!”
这小黄门原本就被耶律燕这几下古怪的举动扎得心中发寒,哪里还敢提什么赏不赏地,双手接过东西藏好后便跪下叩头,随即一溜烟似的出了耶律燕的寝宫←心中暗自发誓,以后不管有什么样的好处,这个地方他都绝对不来了!
而蔡攸在拿到这两样东西之后,同样愣了一愣←万万没有想到,耶律燕所谓的信物,居然是这样两件看似普通的东西,一时间,他对这位辽国公主的警惕又多了三分,而对于那个即将要去打交道的人,他更是没有多少把握。老爹蔡京曾经说过,即使是高俅,也曾经说过萧芷因为人奸猾多智,决不是容易打交道的人←此番虽说是结好与人,但真实目地却是要去借重力量的,千万别演变成与虎谋皮就好。
由于事情棘手,因此曲风这个撒手掌柜已经当了好些天了。这天黄昏,他照旧百无聊赖地出了皇城司,正想回自己下处,谁知却听到被人传来了一个唤声。
“曲头!”
他回头望去,见是自己当初的属下,如今福宁殿很是得力的内侍高班吕宁,不由笑骂了一句:“这急急忙忙的干什么,不用在圣上身边伺候?”
吕宁却无心玩笑,左右看了一眼之后,便低声上前一步道:“曲头,这两天频频有人出入耶律贵妃的玉虚殿,我估摸着其中有什么名堂,你最好注意一些个。就在今天,我还看到一个和小蔡大人关系密切的小黄门进了玉虚殿,似乎还揣了什么东西出来。”
话虽然含糊,曲风却听得心中大凛←和高俅之间的交情早在绍圣元符年间便结下了,这事宫里谁都知道,所以,一旦高俅有什么闪失,别看他如今提举皇城司做得正欢,下马也就是一句话而已←早知道有人在算计高俅,原本以为不过是蔡家那两位,想不到如今还要牵扯上一个耶律燕,脸色自然难看得紧。
“吕宁,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他日必不会忘了你!”
听见这一句承诺,吕宁顿时眉开眼笑,连声谦逊之后,便借口福宁殿还有事要做,急急忙忙地回转了去。这不过是借口,倘若真有要事,他刚刚哪里能溜得出来?
吕宁一走,曲风便发起了愁。换作以前,他当然可以亲自往高府走一趟,但是如今却情况不同,蔡京父子虎视眈眈的,显然是在抓高俅的错处,自己一个内侍,只要被人找到行踪,转眼便是天大的罪名。毕竟,明面上内侍大臣不能交接的规矩可还是摆在那里。
他是入内内侍省都知,因此在皇城里面自然可以行走无忌,正当他走到宁丰堂附近时,眼前登时一亮。陈国公主赵婧固然已经出嫁,但秦国公主赵芙可是仍旧待字闺中,再说这位公主又和高嘉关系甚好,通过这条线把话传出去,应该不至于有纰漏吧?
如是想着,他便负着双手,悠悠然拐进了宁丰堂。
第十六卷 第十二章 蓄势待发除掣肘
“娘!”
听到这个叫声,英娘立刻抬起了头,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要知道,高嘉往日进宫去总难免要住两天,今日却一反常态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是遇上了什么事?
见宝贝女儿依旧不管不顾地往她身上扑,她只得放下手中的针线,把高嘉揽在怀里。知女莫若母,虽说她对这个女儿比高俅更严格,但也是打心眼里希望高嘉能够有出息,不至于将来离开了父母却无法取悦于公婆,因此,对于女德二字,她看得远远比那些琴棋书画更重。
“才去了半天就回来了,难道和秦国公主使小性子,不高兴了?”
“哪有!”高嘉使劲摇了摇头,看看边上没有外人,她这才凑近了母亲耳边,低声说道,“是芙姐姐告诉我,昨儿个曲叔叔到她那里去了,让她通过我转告爹爹,说是有人从耶律贵妃的玉虚殿带出了什么东西交给了蔡家那位大衙内。娘,我听到外边议论纷纷,是不是爹爹要对付蔡相公?”
英娘被高嘉这句话吓了一跳,赶紧抬头四下望去,发觉并未有使女仆妇一类的人伺候左右,方才想起自己刚刚有事将她们都遣出去了↓名义上不管高俅在政务上的事,但由于家中尚有其他杂务和生意由她打理,因此这些个闲话原本也瞒不过她,只是,话从这么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却着实太令人惊讶了。
“嘉儿,你还小,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她爱怜地替女儿拢了拢头发,这才笑道,“万事都有你爹爹支撑着呢,放心,不会有事的。”
对于母亲这种安慰,高嘉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人都是势利的,往日她进出宫闱。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盘问半句,可是今天一出一入却费了老大口舌,倘若不是因为老爹辞相,这些人巴结她还来不及,怎么会上前阻拦?天底下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真真一点不假!想到上一次在淑宁殿恰到好处地为郑贵妃王贵妃和自己的母亲姨娘解去一劫,她的嘴角微微一翘。心中也有了主意。小孩子怎么了,小孩子亦有小孩子的手段!
从英娘口中得知了高嘉转告的话,高俅却没有多大意外。毕竟,他在宫里远远不止曲风这一条线,当初公孙胜送进宫地内侍将近一百人,其中虽然不见得人人都能分到好去处,却也有能用的,所以说,他不单知道有人从耶律燕那里捎带了东西给蔡攸,甚至连具体是什么东西都弄清楚了。只是。曲风的人情他亦不会忘记。毕竟,不是所有人在这种时刻都还记得旧情的。
“这情分记住就是,如今不是时候。不能贸贸然还礼。”他突然抓住英娘的手,郑重其事地吩咐道,“如今时候非比寻常,所以我不得不以退为进,只是落井下石的人却是难免。我借着闭门谢客的名义挡了不少客人,便得靠你在外面替我打点了。总而言之一个宗旨,该走的人家一个都不能少,不该走地你也千万不要去贸然造访,尤其是蔡家。我估计,再过几日。情况便会有所变化。”
“你放心,我明白!”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样的话自然不适用于这对患难夫妻。即便是在当年那样的情形下,英娘亦没有抛弃高俅另嫁,更不用说如今了。”不单单是我,就是两位妹妹,也一定会尽心竭力的!”
有了妻子这样的承诺,高俅自然心中妥贴⊥走英娘之后便立刻招来燕青计议。而这位耍弄暗中刀枪惯了的能手听明白了事情缘由,只沉思了片刻便笑道:“我还以为蔡家那位有什么主意呢,敢情是想要借助外力成事←也不想想,萧芷因就算当年本事再大,如今辽国在河北京畿一带的谍报网络都已经被连根拔起,还能有什么作用?再者,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他有再多精兵强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他还敢大闹东京城么?”
原本还在心中惊疑不定的高俅听了这些,顿感心头一松←虽然善于玩弄权术,但对这种厮杀上的本事到底不在行,因此根本就没有想到蔡攸会通过这种渠道成事。想来蔡攸也是被种师道突如其来的一手弄得乱了方寸,否则何至于走这样地险招?
“你地意思是说,他会利用萧芷因那条线,暗中做好了事,再栽赃给辽人?”
“大哥一猜就中!”燕青抚掌大笑,见高俅还有些不太肯定,他便解释道,“大哥,萧芷因昔日是辽国在大宋的谍探首领,虽说如今不在其位,但是,有些东嘻很可能是经手的。单单看他上次能够提出天祚皇帝地遗诏,我们就可以肯定,他的网络远远不像表面上露出来的那么简单←和上京两位太后不睦,又在名义上是魏王耶律淳的人,只要把这件事栽赃嫁祸给辽国,那么,圣上雷霆大怒之下,必定发文上京问罪,而那个时候,原本就有些不稳的辽国朝堂,势必再起乱事。在这种时候,耶律淳趁虚而入,兴许有可能吧?”
高俅毕竟和萧芷因当年有隙,虽说知道此人如今城府更加深沉,却不信这一石三鸟之计能够轻易行得通:“你说得简单,难道驻扎辽东的那些大军,全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燕青却笑道:“大哥对于辽国的局势如此熟悉,总归比我明白,辽国的新老交替或是政争往往都是什么形式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乎是顷刻之间,高俅便想到了辽国历史上那数次血流成河的政变。不比大宋地软刀子,辽国的每一次大统更迭几乎都伴随着腥风血雨,但是,真正殊死厮杀的只不过是一部分人,而另一部分有实力的将领或是家族却始终作壁上观,并不参与其中。直到最终分出了胜负,这些人方才会向宝座上的人奉献忠诚※以说,辽东大军很可能是到时两不相帮,坐看龙争虎斗。
“你要是这么说,蔡攸里通外国的罪名就是坐实了!”高俅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本是宰相之子,坐拥荣华富贵,却每每贪心不足妄图更掌大权,此番更是做了这样的勾当,要是再让他逃过去,只怕是天理亦难容。”
“大哥,既然撒网便要一网打尽,你莫非是记着和蔡相公的一点情分,想要放过他不成?”燕青唯恐高俅动了妇人之仁,脚下悄悄挪上前一步,一字一句地道,“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不拼一个你死我活是解不了地。蔡相公在仕途这么多年,多少人都倒下去了,唯独他还能安然在位,你想,他会不会放过这一次的机会?我敢担保,只要这一次大哥你没有中途收手,最后必定是大哥你得胜!”
对于燕青这样狂妄的断言,高俅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难言的豪情。
什么时候,自己这个冒牌的货色,已经有足够的自信做这样的事了?只要扳倒了史书上的一代权相蔡京,将来的时候,他便可全然没有掣肘了!
当下两个人便头碰头地开始详细计议,时不时还用手指头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足足半个多时辰之后,燕青方才站直了身子,大大伸了一个懒腰。
“大哥放心吧,这种事情交给我,决不至于出什么纰漏!要玩阴的,我奉陪接着就是!”
大宋向来没有宵禁,因此一连数夜,无数大臣府邸灯火通盟来人往,也不会激起多少人的注目。然而,弥漫在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