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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敦复这么一说,高俅免不了上前趋奉几句,见老父满面红光精神矍铄,他亦感到心中宽慰,趁着别家几个小地上前祝寿,他便悄悄往旁边退开了去。
真是快啊,转眼已经是政和元年,算算时间几乎要二十个年头了。
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到如今两鬓微斑的中年人,他几乎是看遍了世事,早已不是当年年轻气盛地样子了!若是自己到了蔡京那个年龄,可会甘心放权隐居山野或是游历天下?
“伯章!”
听到身后传来的这个声音,高俅转头过去,见是严均,不觉莞尔一笑:“想必是里头太热闹,你这个喜好清静的人坐不住了!”
严均却并没有回答,而是上前一步看着天上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语带双关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雪一下,只怕天就要更冷了!”
第十七卷 第十六章 佳儿佳妇佳偶成
纷纷扬扬的大雪足足下了好几天,这几天里,权贵人家固然可以拥裘围炉而坐,闲情雅致地赏雪喝酒谈论诗文,中等人家也可以烫上一壶热酒好好去去寒气,但是京城之中毕竟还有那种一日三餐尚不能求温饱的人家,在这种大雪天里不免就犯了愁。大雪甚至压塌了几间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那些贫苦人自然更是雪上加霜,街头上时常可见三两个衣衫褴褛簌簌发抖的人影。
这是哪一朝哪一代都没法避免的惨事,好在大相国寺开了粥铺舍粥,上清宫也开始发放一些御寒衣物′然粥不过糙米,而衣物也多半是人家穿旧了不要的,但聊胜于无,对于那些饥寒交迫的人来说,这些就是上好的享受了。而随着几家大臣府上纷纷选了空地设了粥铺再加上给城外的庄子挑选长工,京城中原本散发出来的那一丝凄苦气息,渐渐地也被这一点一滴的举措给抹平了。
对于朝堂上发生的诸多大事而言,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亦没有多少人留心。就连轮着管这些事的开封府,由于日前也奉了赵佶旨意,和殿前司合力将重心放在了清理北国奸细上。童贯固然忙得脚不沾地,就连一把年纪的郭成也不得不在讲武堂特设了一间议事厅,几乎将那里变成了半个殿帅府。
这一日,童贯马不停蹄地忙完了几桩事情,打马回殿帅府的时候又随手施舍了一些钱给路上的乞丐,谁知一进门便接到了天子传见的旨意′说外头裹了披风,但这雪花毕竟无孔不入,披风里面的衣服上同样沾了不少,被热气一烤就变成了水珠,亦是让他这一身衣服变得皱巴巴的。然而,天子召见又不能延迟,他只能又向人讨来一件干燥的油布披风,上了马就向大内禁中奔去。等到出现在崇政殿门口时←的披风上又是厚厚一层雪花。
随手将披风和斗笠交给旁边的内侍,他整了整衣冠便进了大殿。拜见礼毕之后,他肃手站到一边,正寻思今日天子召见有何要事地时候,冷不丁便听头上传来了一句:“道夫,你既然和刘仲武交好,此番刘琦来京又是你照看的,你可认为此子配得上高嘉?”
这句话一出。童贯立刻明白事情有八九分成了。然而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大意不得,他故意沉吟了半晌,然后才诚惶诚恐地答道:“圣上,高相公如今虽然已经辞相,毕竟仍然是国公,这昔日脑骨大臣的地位摆在那里,终究非同小可。刘仲武如今担当西征重任,虽然是武将中的佼佼者,但论及门裙,自然还是略逊一筹。”
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赵佶。见其眉头微微一皱,心中登时一喜,连忙词锋一转道:“但是。臣以为此事若成,却是利大于弊!”
赵佶原本心有所动,听童贯刚才那么一说,便觉有些一厢情愿,但一听利大于弊四个字,他立刻舒展了眉头,急忙追问道:“你倒说说看,怎么是利大于弊?”
“圣上,刘仲武虽说声名及不上已故的姚王恩,以及建有大功的王厚折可适。但毕竟是难得的武将,如今挥师西凉屡建功勋,更可见朝廷恩重←如今还在年富力强的时候,膝下又有刘琦这样一个儿子,其他诸子同样是成器地居多,将来未必不会再建功勋。圣上登基之后,重用了不少武将,却有不少文臣对此颇有微词,倘若借由这样一桩婚事。让刘仲武能够对圣上感恩戴德,让文武之间能够和谐相处不再互相倾轧,岂不是一举两得?”
说到这里,童贯又顿了一顿,见赵佶示意自己接着往下说,他方才咬咬牙道:“况且,这还能够平息外面的谣言′说不过是街头巷尾的议论不足为惧,但须知三人成虎,倘若不能尽早解决,难免会带来难以预料的祸事。”
这前面两层赵佶早已想到,而对于童贯最后的这句话,赵佶免不了悚然而惊。之所以动了心思,是因为他实在难以决断究竟该将高嘉配给赵桓还是赵楷,倒并非是为了外头的议论。现如今童贯将外头那些流言提到这样的高度,无疑表明那些话已经很有市场了。
见童贯低头躬身站在那里,他不由晒然一笑,淡淡地吩咐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朕不会怪罪你刚刚那些话。朝堂上的事情就是如此,揣测的人多了,外面的流言就说什么地都有。看来,朕与其去掺和高家地家事,不若先把太子和嘉王的婚事先定下来。这样别人就算心有定计,也不见得能够玩出花样来。嗯,你把朕的这个意思转告伯章,就说朕说地,这个刘琦看着还好,至于他要不要人家作女婿,让他自己作主!”
闻听这句话,童贯几乎是听到了天纶之音,心中喜出望外,连忙应承不提。这桩婚事的由头如今已经露出去了,即使不是天子赐婚,别人也知道这是天子的态度。再说,到时候太子和嘉王的事情一宣布,那些还在打这方面主意的人便会随之大失所望,而自己亦是成功玩了一把大牌。一头讨好了天子,一头讨好了高俅,顺便还向刘仲武卖了一个最大的人情,天底下还有谁比他更会做生意?
于是,当他当晚悄悄来到高府报上这么一件事的时候,高俅脸上的表情便精彩极了。童贯和高俅来来回回打过不少交道,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有这样的表情。
事实上,高俅正在竭力克制自己大笑的冲动。不是么,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发生地离奇事件就已经够多了,李纲姚平仲差不多成了他的门下,赵鼎成了他的侄女婿,现在,居然刘琦又要当他的女婿了!他不知道历史上的高俅有多少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他只能够确定,对方肯定不会有他这样的先见之明,把一大堆人一网打尽!
“这一次的事情,道夫你居功至伟,到时候小女办喜事的时候,我一定好好敬你一杯!”高俅笑吟吟地看着童贯,越看越觉得这个内侍出身地家伙很可爱,若不是对方牵线搭桥,他亦不会找到一个这样完美的解决方法。不用夹在赵楷和赵桓兄弟之间难以做人,这种感觉真好!
“我哪里敢居功,这是天赐良缘,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了一个小忙而已。”童贯连忙谦逊了一番,脸上却露出了说不出的得意。在他看来,内侍做到他这个份上,实在已经是很难得了,就是当初他师傅李宪,亦是战战兢兢要担心朝臣弹劾,哪里像他这样能够傍上一座大山,将来自可一切无忧?
送走童贯,高俅便立刻找来了英娘伊容和白玲,将童贯转达的意思说了一遍,这下子登时激起了三女的极大欢喜。宫里头是个什么光景,别人不清楚伊容最清楚,自然不想让自己家这个宝贝心肝进去受苦受难,毕竟,就是皇后也是难当的。仅仅是大宋朝,被废的皇后就有两位,如今虽说那位孟后在宫中境况还好,但曾经经受的无穷凄苦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忍耐下来的。
“还是这样好,圣上总算做了一桩好事!”话一出口,伊容方才察觉到自己的语病,却也不忙遮掩,“这下人家要算计相公可得吃哑巴亏了,居然把嘉儿捎带了进去,实在太可恶了!倒是那个刘琦生得实在俊伟,小小年纪就长成这样,到时候大了岂不是一个绝世美男子?”
“我们家嘉儿又哪里比不上他?”白玲没好气地丢过一个白眼,“他从小练武是成了,但文采上哪里比得上嘉儿,将来少不得要夫妇之间好好互补一下。哎呀,光顾着我们乐了,嘉儿究竟是否知道这件事,别到时候她闹腾起来就麻烦了!”
英娘见伊容和白玲面面相觑,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苦笑。如今家里已经倒过来了,仿佛小丫头是祖宗似的,哪里还有什么长幼之分↓不得不轻咳了一声,然后解释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怎么说,这桩婚事既然圣上都认可,大约也就是定了。嘉儿好歹也见过刘琦两回,这样年轻有为的孩子,她也不会不喜欢,她平日不是口口声声说这个纨绔那个纨绔么?”
高俅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白玲冷不丁站了起来,三两步上前拉开了门,一把拽进了一个人影。摇曳的烛火下头,赫然是一张不知是被大雪冻得通红,还是又羞又恼一片通红的脸。
“嘉儿!”
高嘉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白玲,突然扑入了父亲的怀中:“爹!”
高俅顺势接住了女儿,替她拍去身上沾着的几片雪花,心中便笑开了怀。既然小丫头没有说什么我不嫁,那么,这桩婚事差不多就可以定下来了。
十一岁就定下婚事,这在未来人看来,可是比早婚还早婚呢!
第十七卷 第十七章 相忌深落井下石
“高家那一桩婚事已经定了……”
蔡京喃喃重复了一遍,面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很多事情他可以设计,可以布局,但最终成事如何,还是得看运气如何。而就这一次的事情来看,他的谋划显然不够成功,更没有料到会横插出来一个刘琦。
其实,那个时候秦国公主赵芙倘若能够答允赵佶的赐婚,事情也许就是另外一个样子。然而,这位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公主偏偏拒绝了,反而还把事情推向了另一个方面。但是,外人兴许会认为这不过是一次意外和巧合掺杂在一起的结果,但他却不得不去考虑更深的层面。
刘琦此人仪表如何,他已经从几个熟人那里听说过了。尽管年纪还小,但是据称仪容比如今年轻一代中声名最显赫的姚平仲更胜一筹。赵芙深居宫中,未必就不担心自己的婚事,正因为如此,见到这样一个绝非纨绔子弟的少年,她又怎么会想都不想就加以拒绝?
想到这里,他不由转头看着面前的那个殿帅府虞候,沉吟片刻便开口问道:“如今郭成已经去掉了暂代两个字,出任殿前都指挥使,童贯的暂代两个字应该还未去掉吧?”
个殿帅府虞候当年受了蔡京莫大好处,因此执礼极恭,此时深深弯腰答道,“他如今仍然是暂代殿前都虞候,想来圣上也知道他是内侍出身,再加上我朝三衙军官原本就在武将之中位分最尊,料想不会轻易让其正位。”
蔡京闻言略点点头,却又追问道:“那我问你,童贯如今和谁走得最近?”
“这……”那虞候顿时有些为难,左思右想了一阵子,这才很不确定地答道,“回禀相公。童大人自从上任之后,和所有同僚下属都相处得好,往日朝臣那里也都有走动,但并不见什么过从极密的。啊,对了……”
两个字一出口,他突然流露出了极其尴尬的表情,见蔡京目光冷冽地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