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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你做都做了,罚又有何用?”中年人晒然一笑,脸色随即一正,“我不仅不会罚你,反而要赞你一句,此举极有胆识,他日为父若能成为执政,你功不可没!不过仅仅这些小手段远远不够,你过来,我有话嘱咐你!”
“父亲!”年轻人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见乃父脸色霁和,不由喜出望外,连忙站起身来。听着耳边那一句句吩咐,他不住点头,心中完全服了气。
第三卷 第十三章 貌合神离
福宁殿寝居前,几个大臣三三两两地站在那里,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忧色。已经快要年底了,倘若春节大朝时赵煦仍旧不能上朝,那么别说不能接见各国使节,就连臣下那里的恐慌也会越来越重…也不会想到,这位年轻的大宋官家竟有可能不到二十三岁便要英年早逝。
由于前殿地方宽敞兼且太后太妃都不在,因此群臣不免分作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其中章惇蔡卞安惇为一派,而曾布则与其几个党羽站在了另一边。仅仅从人数和官职高低上看,曾布无疑是略逊章惇一筹。
“刚才御医孔元偷偷对我说,圣上的病可能拖不过正月。”章惇见四边都是自己人,言语自然毫无顾忌。“前时圣瑞赐我金盒的事情你们应该知道了,若是圣上召见,希望你们也能够劝谏一番。若是圣上能够留下遗诏,那么纵使他人有千万本事也无法力挽狂澜。”
蔡卞眉头微微一皱,但他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落在任何人眼中。沉吟良久,他方才摇摇头道:“子厚兄,你此言极为不妥。听说圣瑞宫皇太妃已经多日守在圣上病榻前,若是圣上有心,此刻遗诏也许早就出现在我等面前,可是,你从任何地方听说过遗诏两个字么?”他轻点食指指了指天空,意味深长地道,“圣上春秋鼎盛,最忌讳什么大家应该清楚,莫要为此失了圣眷。”
“纵使失了圣眷也应该据理力争!”章惇闻言有些恼了,斜睨了曾布一伙人一眼,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圣上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如果不能趁早定下大局,我们迟早也会失势,到那时候就是后悔也晚了!再说,曾子宣是什么想头大家都清楚,他巴不得一扫帚扫落我们所有人,大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一点你们别忘了!”
安惇本就是和章惇一个鼻孔出气惯了,见蔡卞这个智囊和章惇这个主心骨似乎有分歧,连忙上前打圆场。好容易等气氛融洽了一些,他连忙岔开话题道:“对了,怎么没看见元长?今日圣上很有可能召见大臣,这种机会他怎么能够不来?”
“大哥昨夜贪了几杯,结果不巧染上了风寒,今日便卧床不起,恐怕要休养几天了。”蔡卞淡然答道,见不远处几个宗室联袂而来,连忙推了推身旁两个同伴。“噤声,申王端王简王他们来了!”
随着一众宗室和太后太妃皇后的到来,这一日的召见便揭开了帷幕。也不知是病势真有好转还是御医用药得当,赵煦的精神竟健旺得很,在见过所有的兄弟之后,他竟还有余暇召见几个大臣,甚至一反常态多进了一碗粥。
赵煦的逐渐恢复无疑让向太后和刘皇后极为高兴,而眼看儿子病情大好,朱太妃的脸上却有些阴霾。这些时日她几乎用尽了一切办法劝说赵煦早立遗诏,可非但没有收到任何效用,反而激起了儿子的反感,末了甚至不管她说什么,赵煦都是沉默以对,让她极为难堪。此刻见向太后斜坐在赵煦榻前,她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在御前奏对时,章惇仍旧忍不住提出请皇帝立嗣的要求。众目睽睽之下,赵煦的脸色登时变得极为可怕,话语更是有如狂风骤雨一般。
“朕还没死,用得着你们一天到晚鼓噪着立嗣么?”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赵煦一把推开想要伸手扶住自己的梁从政,竟挣扎着站了起来,怒声咆哮道,“朕如今春秋鼎盛,皇后又曾经生下过皇子,用不着你们操心!朝政上头也没看你们有多上心,原来心思都放在这上头了,嗯?”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母亲身上,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恨意,“朕如今好得很,今后若是谁再提此事,休怪朕不客气!”
“官家,大伙也是好意,你的身体尚未痊愈,别因为这些事情再伤了元气!”向太后此时才庄重地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廷下众臣一眼,语带双关地道,“官家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今后就应该谨言慎行,别再提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官家如今还年轻,不过得了些许小病就被你们如此声张,传扬出去,岂不是道我大宋臣子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听了向太后的这些话,赵煦的脸色渐渐平静了下来,顺势坐在了床榻上。借着梁从政的阻挡,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也泛起了阵阵红云。只是刚才那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感到四肢百骸仿佛被人抽空了一般难受,就连胸腑也闷得厉害,心底自然愈发深恨章惇的不识相。好容易缓过了气,他便沉声道:“元旦那日朕会照例召见各国使节,你们去好好安排。”
这句话一出形同逐客令,知机的曾布连忙和几个同僚一并告退,紧接着章惇蔡卞安惇也辞了出来。两边一打照面,曾布便皮笑肉不笑地发话道:“子厚兄今天也太心急了一些,圣上龙体稍安,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怎么能轻提立嗣之事,那不是挑起圣上的心火么?”
“你……”章惇本就是一肚子的火,这话便好似火上浇油一般,将他心中的怒焰全都撩拨了起来,“你别得意,圣上如今只是未曾醒悟,只要皇太妃再加劝说,圣上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噢,那我就静候佳音了!”曾布得意洋洋地撂下一句话,带着几个党羽扬长而去。
“忘恩负义的家伙,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向圣上举荐他!”章惇气急败坏地冲着曾布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全然忘记自己当初对曾布也是严加防备,一再力阻其出任执政。勉强按捺了心火之后,他便转头看着蔡卞和安惇,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建议,然而,他立刻失望了。
往日足智多谋的蔡卞面沉如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表情,而安惇则是一幅惊吓过后的惨白脸孔,明显也不足为恃。见此情景,章惇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孤零零的感觉,好在他心志极坚,很快把顾虑抛在了脑后。
“你们不用摆出这幅样子,圣上只是一时想不透,到时让皇太妃和皇后劝解一下就好了!我们走吧!”他又朝福宁殿寝居看了一眼,这才当先离去。在他背后,安惇急急忙忙追了上去,而蔡卞沉吟良久方才跟上了前面两人的脚步,脸上现出了令人捉摸不定的神情。
一干大臣离开之后,赵煦借故支开了母亲朱太妃,又斥退了梁从政和一群内侍宫婢,独独留下了向太后。当初神宗在世时,他对于这位嫡母还仅仅是保持着面上的恭敬,但自元祐到绍圣期间,他才对向太后真正有了发自内心的尊敬。在他看来,向太后不仅从不偏袒母家,甚至极力遏制向家在朝的势力,而且处事也称得上公允,尤其是对自己那几个幼年丧母的兄弟更是关怀备至。比起一心看顾赵似的亲生母亲朱太妃来,他反而在向太后面前更轻松一些。
“母后,朕知道自己刚才太冲动了……”
“官家!”向太后悚然一惊,刚才在肚子里徘徊良久的话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生自古谁无死,像秦皇汉武那样武功卓越的天子也免不了一杯黄土,又何况是朕?”赵煦的脸上浮现出了深深的疲惫之色,精神也低落了许多,“朕只是不甘心,元祐年间,执政的一直是宣仁太后,朕一直形同提线木偶,而自绍圣改元之后,朕一心一意励精图治,百姓却难得称道,反而是诋毁日多。可是,朕一直认为自己还年轻,还有时间推行那些政策,还有时间一步步裁汰旧弊,可是,朕没想到老天爷连这点时间都不能留给我!”
“官家怎可如此自怨自艾?”向太后越听越觉得心慌,连忙阻止道,“官家掌管着整个大宋河山,怎可轻易灰心丧气?就是这病也不过一时小疾罢了,用不着时时记挂!”
“朕倒不想记挂,可是,倘若有人在耳畔时时念叨,朕就是想要安心养病也未必可得!”说到这里,赵煦的脸上不无恨意,“立嗣立嗣,仿佛朕明日就要死似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即便向太后心思再愚钝,此时也能猜到赵煦和朱太妃母子有些隔阂↓素来没有挑拨离间的习惯,因此反倒是软言安慰了几句。待到赵煦情绪安定之后,她又亲自扶了他躺下,一切安置好之后,她正欲转身离开,岂料身后传来了一句惊心动魄的话。
“母后,倘若朕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一应事务便交托给您了!”
圣瑞宫偏殿,面对赵似的抱怨和不满,朱太妃顿生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冲动,突然劈头给了这个一向宠溺的幼子一个巴掌。“你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官家什么都给你了,最好的师傅最好的王府官,甚至连王妃也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可你看看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平时不学无术不求上进也倒罢了,一天到晚和王府中那些狐朋狗友厮混也倒罢了,可你招惹良家妇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事情,我这个当娘的费了多少心力!”望着呆若木鸡的儿子,她一瞬间又心软了,一把将赵似揽在了怀中,“十二郎啊,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呢!”
第三卷 第十四章 除夕纪事
元符三年的除夕终于在大雪纷飞中如期而至,朝中官员却仍不得清闲。除了辽国和西夏的使节之外,尚有吐蕃、回鹘、于阒、黑汗等国的使节,算得上济济一堂。汴京上下也笼罩在一片节日的气氛中,达官贵人的府邸门前固然是各色彩灯高挂,就连寻常民家也都挂起了红红的灯笼。州桥夜市上往日忙于招揽顾客的小贩也变得稀稀拉拉的,人人都在和家人团圆,大街上只有寥寥数人。
若非身负要务.高俅根本不会在这种时节漫步于汴京街头。要知道,家里还有妻子正在苦苦守候,就连便宜老爹和弟弟高伸也在等着自己回去过年,更不用说时不时给脸色看的岳丈宋泰了。只不过,赵佶前几日突然透露,王府一个家人偷偷拿着他的生辰八字去问过大相国寺有名的算命先生陈彦,而其人竟一口断定说赵佶有大横之兆,甚至口口声声断言将在数日之内见分晓。尽管事后赵佶把那个鲁莽的家人拘禁了起来,但仍旧心头不安,这才有了今日的勾当。
自从见了徐守真之后,高俅对这种所谓的神鬼之说早已看得淡了。徐守真那一头对赵煦的影响尽管尚不可知,但是,天命之说虚无缥缈已经是能够肯定的了。而这陈彦既然号称算命百算百灵,就绝对不可能信口开河。是真有其事还是受人指使,这一点必须打探清楚,否则莫名其妙被人算计岂不是坏了大事。
漫天飞雪之中,宽敞的大路愈发显得人影寥落,但房檐下仍是隐约可见瑟缩发抖的乞丐,看得高俅暗自嗟叹。即便是他来自的那个时代,最发达的国家都难以避免有流浪汉露宿街头,更何况这阶级分明的十一世纪←自从发迹以来。始终没忘了维持一个好名声,因此时常为汴京各处的义庄送去周济,而且也不时从乞丐中选择身强力壮地留在城外庄园中做工。只不过。对于整个天下来说,他这点举动却只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