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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流行的披肩长发,少女秀发齐颈,弯弯垂着,略掩双颊,左高右低裁成优美的弧线,个性十足,加上嘴角的那抹微笑,秀丽别致中更显雍容华贵。
“多闻公不愧学宫第一棋圣,用意精微,布局严谨,小女子自叹弗如远甚!”少女举手落子,声如黄莺出谷,清脆而不刺耳,甜美而不娇嗲。
老人捻须苦笑,思索良久,方才投下一子。
“无瑕公主,今天算是领教您的厉害了,老夫殚精竭虑,尚无法阻挡公主攻势。自保尚不足,哪还称得上什么精微严谨。”
无瑕不置可否,嫣然一笑,捻起白玉棋子,轻巧的投下,稷下第一棋圣欧阳多闻翰林卿再次陷入苦思。
知道他一时半刻无计自救,无瑕不再关注棋盘,侧首远眺,目光渐渐迷失于满园香枫红叶中……
“有人来打扰了呢。”
刚刚投下一子,多闻公如释重负,恰好听到无瑕的自言自语。
“公主有事?”
“是史克尔来搅局了。”无瑕微笑依旧,“这盘棋看来要被他一刀两断了呢。”
“史克尔将军?”欧阳多闻左顾右盼,却不见侍卫长断·史克尔的踪影。
“还有九十四尺二寸远。”无瑕淡然道。
“公主言语深奥……”欧阳多闻不明白她是梦游、预言,还是在胡说八道。
“远处香枫叶抖动,根据抖动的尺寸和频率,必有人经过。每二次振动传来的间隔为零点八秒,宫中步行为此频率者应该只有史克尔将军一人而已。将军身材高大,一步四尺六,依以上数据自不难算出他据此地距离。”
刚解释完,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就自花径拐角处出现。
“王爷有事相商,请公主即刻回宫。”
歉意的一笑,无瑕道:“多闻公,未尽棋兴,尚请见谅。”
欧阳多闻赧然一笑:“公主殿下,说实话,老夫愚笨,早就撑不住了,公主手下留情,感激不尽。”
他毕竟是稷下第一棋圣,稷下才子冠统天下,说他是孔雀第一棋手也不为过。倘若今日拜于无瑕手下,颜面何在?今以残局收场自然正中下怀,心中暗暗发誓,有生之年,绝不再与无瑕下棋──那种感觉不像是在与棋手切磋,简直是在与一台洞悉己心而又绝不会失误的机器对战!
“父王还真是急性子……倒偏劳侍卫长了。”无瑕娉婷而行,不急不慢。
“哪里,倒是小姐聪慧睿智,满朝文武都佩服的紧。”
“佩服?”无瑕依然是笑,可今次的笑容有点阴森森的……
“姐姐,快来,快来!……”鹊桥边,传来了童稚的呼声。
“无错、无心,怎么了?”无瑕停住了脚步。一双小儿女奔了过来,大些的是二公主无心,小些的是三太子无错都是无瑕的亲弟妹。
顽皮的无错抢先说,“姐姐,快来给我们做裁判。”
“裁判?”
“无错与我打赌,我说西池的鱼多,他说东池的多些……”相貌酷似姐姐的女孩无心解释道。
随随便便扫了两池几眼,无瑕朗声道:“东池大鱼一千二百七十条,小鱼六百四十二条;西池大鱼少四条,小鱼多九条。倘若蝌蚪也算鱼,东池又要多一只。”言罢转身而去,一句话随风飘来,“心有明镜,秋毫可辨;五色乱目,何不以神相观?”
“金鹏王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吧?”月下荒山,一堆篝火旁坐着倾城与水月。急着赶路错过了宿处,只好露宿荒山。有水月在,自然百邪不侵,万无禁忌。但倾城还是不喜欢这种凄冷的气氛,随口找了个话题。两人闲聊,总比听野狼叫春强。
“春江金鹏?嗤!”水月一脸不屑,“无能之辈!脾气倒是好的很的,从不得罪人。”她对摄政王的评价极低,尽管是她的亲舅舅。
“不过……”提起金鹏,水月难免忆起往事。
“我这位舅舅倒生了一双巧手呢。”
“巧手?”倾城兴致来了。
“对!你知道吗,我的木雕技术,就是他传授的呢……”
“你的木雕师傅吗?那一定堪称一代巧匠。”倾城本来以为水月的木雕是无师自通,没想到竟有这番来历。
“当然!他是朱雀百年难见的木雕艺术家呢!”水月一脸中肯,“还有建筑和绘画,也都算得上大师!”
“这种人作国王?”倾城觉得有点滑稽,“一个毫无领导才能的人,能够一改孔雀女帝继位的传统,行开明之治吗?特别是在这种动荡不安危机四伏的形势下?”
倾城的预感很准,木匠终究是木匠,金鹏王果然没有做皇帝命。两年后,金鹏王朝崩溃,随即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孔雀内战,朱雀大陆烽烟四起。金鹏王没能成为继往开来的一代名君,无可奈何的作了时代更迭的牺牲品。
作为皇帝他虽然很失败,但身为木雕家,金鹏堪称一代大宗师。
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是,其惊世遗作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时代,不仅成为人神共仰的绝代杰作;也是神国建立的重要基石。
然而,倾城自己也不知道,阴差阳错,历史也使他出现于金鹏王朝的历史舞台上,并充当了卫道者的角色,与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兵戎相见。
用脆弱的肩膀,支撑着动荡的帝国,上演了一幕历史悲喜剧……
“孔雀历119年──120年,外戚春江金鹏摄政,史称“木匠王朝”
──后世史书(皇宫御书房)春江无瑕推门而入。书房内,身着金袍的中年人背对房门而坐。
“父王……”
金衣人身材不高,五官清秀,相貌与无瑕有几分相似。桌上堆满乱七八糟的书,各式刻刀,一堆木屑,奏章和笔墨却丢到茶几上。手中持着一小块木头,正专心致志的雕刻,精力过于集中,对无瑕的到来毫无知觉。
“父王……”
“嗯,来了?”小心翼翼的收起手中的工具,春江金鹏示意无瑕坐下。父女两人相对而坐,气氛却有点儿尴尬……
“父亲大人,今次又有何难题?急着找女儿来。”
尴尬一笑,春江金鹏不得不承认身陷困境,需要聪明的女儿来出主意。
“还不是皇族派和学宫派争权夺势,相互弹劾,吵得头痛!”
“为了枢机卿之位?”
“两派人都想争,现在局势不稳,两派都得安抚……你说说,该怎么办?”
冷笑着,无瑕的轻蔑忍不住自嘴角露出:“政治这东西,不那么好玩儿吧!相比较而言,木雕要单纯多了。”
“说这些干什么,还不快想想办法!”春江金鹏脸涨得通红,却又不得不装作对女儿的讽刺视而不见。
“身为国君,固然要面面俱到,尽量争取朝臣支持,但若不能在关键时刻表现一下魄力,何以振君威?”
“说的轻松,小丫头懂什么君国大事!”春江金鹏不想再听女儿教训。
“的确很轻松!”
“你……”
“的──确──很──轻──松!”无瑕高傲的逼视着父亲,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不敢与女儿凌厉的目光对视,春江金鹏忿然移开目光。“枢机卿乃国之重臣,你说该委派给哪个派系?一个不好,叛乱、兵变都有可能。”
“谁也不给!”
“什么?”
“给我!”无瑕语出惊人。
“你?!你作枢机卿?不行!”金鹏断然拒绝。
“这是最好的办法!”无瑕毫不退让,“我不属于任何派系,又是贵族,由我来任职,一不会影响势力均衡,二来还会大大增强父王您的实力,何乐而不为?”
“绝对不行!枢机卿总理国事,位高权重!你年少识浅德望不高,担当不起!”
“年少识浅?”无瑕冷笑,“不是我目中无人,论见识谋略,统筹策划,我春江无瑕若自认第二,谁敢自称第一?”
金鹏无语,这的确是事实。身为无瑕生父,他对这个女儿的畏惧、猜疑远远超过了自豪。
“任你为枢机卿,别人会骂我任人唯亲……”
“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的道理谁不懂?父王,这恐怕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被一眼看穿,金鹏尴尬难当:“胡说!难道我别有用心?”
“怕我抢了你的王位才是真吧!”无瑕一针见血,击中要害,“毕竟女帝是孔雀的传统……别忘了,当初飞鸿王叔可是倾向于由我即位呢。”
“放屁!我堂堂金鹏王还怕你个黄毛丫头吗?”金鹏恼羞成怒,拍案而起。
“黄毛丫头?”无瑕眯起眼睛,而凶狠的寒光仍无法扼抑,自双目射出。
“真的不怕吗?!”
“当然!”金鹏色厉内荏。
“那么……”无瑕接着问道:“另一个黄毛丫头春江水月,你怕不怕?”仿佛猛然堕入了噩梦,金鹏脸色苍白。
“你也就是我爹……哼!”无瑕狠狠摔上房门,拂袖而去。
第二章稷下红莲
(新·雅兰斯海滩)“明天你就要去孔雀……我现在不太方便,不好送你……”格兰特与龙之介并肩而坐。
“不必了,说来真的抱歉,你的手……”龙之介一直都在为自己出手太狠而后悔。
“不是你的错,是我目中无人咎由自取。假手也不错啊,满灵活的。”弯动了几下手指,格兰特笑着安慰他。
“是呀,贝伽高科技很了不起呢,像真的一样。”口中不经意的附和者,龙之介心里却在大声呐喊:“是的,真的不是我的错,我是无罪的。他真的不怪我,我要相信,他真的原谅我了。该死的负罪感,快滚开!”如此一来,他似乎轻松了很多,心里也舒服了些。
“不是我的错……”心神不定中,脱口而出。
“什么?”格兰特没听清他的自言自语。
“没,没什么。”龙之介忙掩饰道。追求绝对自由的他,不容自身有一丝桎梏。这种对自由的狂热也包括心灵哪怕是心中的半点愧意或后悔,都让他难以忍受。为了驱散这种负面情绪,他总要说服自己相信:“我是正确的,我给你机会了……我是无罪的,不须自责的……别怪我,不是我的错。”
“明天你就走了,我还得留下疗伤。若是见到稷下的学者,请转告他们,我一切都好,只是暂时有事不能回去复命,请勿挂念。”
“好,一定转告。”
“另外……这个给你。”格兰特犹豫再三,终于从身后取出了一个长布包,打开。
“光束剑?!为……为什么?”视剑如命的格兰特竟会把最心爱的武器送人?龙之介不是倾城,否则一定能嗅出那份凝重与悲壮。
“我想……阿吉……可能更……更喜欢你……”格兰特高举长剑的手有些颤抖,堂堂铁血男儿竟流下了两行英雄泪……
望着手中爱剑,仿佛与恋人生死离别……
“不会!你……你别乱想……”这回轮到龙之介也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解释劝慰。
“你别看不起她,阿吉很乖,很听话,又不会若麻烦……只要每天用细绢纱擦拭一次就行……要是……要是没空……两天一次她也不会生气……”
格兰特说不下去了,低下头,紧握拳头,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情绪却不愿为他所制,任性的自由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