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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楠也寻来,看见倾城安然无恙,十分开心,又见捕获宝马,不免见猎心喜,嚷着要骑宝马兜风。
说来也怪,“万壑松”对跑得快他们咻咻咆哮,十分敌视,对楠却格外温顺,用额头轻轻撞她的肩膀,低声嘶鸣。
跑得快戏谑道:“这马真聪明,能在老大身上嗅出君上的气味!”
楠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少嚼舌头根,闪一边儿去!”众人嘻嘻哈哈的去了,楠牵着马来到倾城身旁,笑道:“这马真不错,我在玄武这些年,大漠、草原、狼山全走遍,也不曾见过这么好的马。”
倾城拍拍马头,说道:“它叫万壑松,小名阿松。”
楠也亲昵的叫了声阿松,那马竟也通灵似的微微颔首,恍若应答。
“这马,送给你。”倾城把缰绳放在楠的手中,心中想着前天夜里对蒙面妇人的承诺。
“你说什么?”楠吓了一跳。在大草原上,马就是战士的第二生命,赠马给别人,往往也是托孤的意思。
倾城眯起眼睛,望着瓦蓝的天空,低声道:“水月有匹汗血宝马,名叫龙侍。”
楠被这突如其来的悲哀捕获了,感情并不敏感的她也能明白,倾城看到万壑松,就会无可遏抑的陷入对春江水月的思念之中,把马送给她,其实是一种逃避。
“我不要。”楠发现自己的拒绝,并非如同想象中那么坚定。她并非贪图宝马,而是不愿意倾城难过。
“古来宝马赠英雄,胭脂赠美人,你不要宝马,难道想要胭脂?”
“好哇,你还拐着弯儿骂我丑!别跑——”
爽朗的笑声中,倾城纵马逃走,楠飞身上马,穷追不舍。
“万壑松”乃是绝世宝马,楠的骑术又比倾城好,想追上他,自然轻而易举。然而她却偏偏不肯,就在草地上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每次追近,就吓唬倾城:“叶美人儿,投不投降?”
“不投降!”倾城掉头再逃。她就再追。两人打打闹闹,只顾玩得开心,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远,把跑得快等人远远抛在身后。
万壑松终于厌倦这场实力悬殊的追逐了。
它径自冲到倾城前方,横截过来,冲倾城的战马怒声长嘶,吓得那马乖乖站住,任由倾城如何呵斥也不敢动弹了。
倾城哈哈大笑,指着万壑松骂道:“好个母老虎!”
这回楠倒没有怪他指桑骂槐,伸手一扯,两人滚鞍落马,复又摔在软绵绵的草地上。
战马自去吃草,楠和倾城并肩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静静享受冬日草原难得的阳光。
倾城躺了一阵,脸上汗水被风吹干,背却还是湿漉漉的,于是翻了个身。楠紧挨着倾城,这一翻身,恰巧趴在她胸口。
楠想躲闪,倾城却用力的抱住她,不准她再退缩。僵持了几秒钟,楠就不再挣扎了。
倾城抬起头,发现楠仍旧闭着眼睛,仿佛与草原融为一体,化作一座孤独的城堡,一条沉思的河。
倾城也学着她的样子,瞑目沉思,可他的思路总是围着楠打转儿,随着她的呼吸,自己仿佛在浪花上起伏,楠的身躯让他联想到故乡的须弥山脉(即喜马拉雅山脉),与那世界上最雄伟的山脉一样,楠的身体也呈现出以不可战胜的力量为后盾的沉静,在她的世界里,他不再有溺水的危机。
倾城想起明镜曾借给他读的一本古书,里面讲到,世界上第一个神,是一位伟大的女子,她是大地之母,是万物的守护神。
……地母创造了一切生命,然后她就躺在大地上,进入了永恒的休眠,她的身体变成了山川平原,变成了江河湖海……
这个故事,跟昆仑故老相传的盘古开天、辟地,羲皇、娲皇造人、补天的神话不尽相同,可是,倾城却仍为之深深感动,每次匍匐在地面,总会有种清晰而震撼的幻觉——侧耳倾听,地母的心跳声声入耳,恍若来自远古的雷鸣,充满了最纯粹最原始的力量。
此时此刻,倾城在楠的怀中,耳畔听到的是她心脏有力的跳动,急促,有力。守护女神的血随着心跳脉动……
倾城展开双臂,手伸进无所不在而又一无所有的虚空,触摸永远把握不住的时光,一种巨大而深沉的悲伤就在此时击中了他,仿佛倏忽而至的流星,没有丝毫防备,眼泪夺眶而出。他的脸紧贴在楠胸口,伴着泪水和她的心跳,梦呓般的倾诉道:“神啊,妈妈……”
“傻孩子,在这里的是姐姐……”楠温柔的纠正道。
叹了口气,她用双臂盖住埋藏在自己胸口的男子,莫名的,一个古怪的词汇——埋藏——呈现在脑海中。
是的,她已经把倾城埋藏在灵魂深处了。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楠和倾城携手躺在草原上,目送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远方传来了马蹄声,恍若暴雨急至。狂风拂面而过,空气中堆积着杀气,红艳艳的火烧云。
倾城感到大地在震动。
这次不是幻觉!
第十集瀚海飘香
第一章牧野雄风
“有人来了!”
倾城翻身坐起,侧耳捕捉马蹄声。
楠翻身跃起,机警朝着西北方向张望。迦林江畔,一条鱼鳞样的光泽碎片在朝这里移动,楠确信,那是无数把出鞘的马刀排列在夕阳下反光。
倾城也看到白沙沙的刀光了。他预感到危机,想干点什么。
刚一动,阿楠厉声道:“别出声!”
倾城只好不出声,匍匐在草丛里,不敢动弹。努力睁大眼睛,目光一瞬不移的追随着阿楠。
半人高的草丛刺痛了倾城的脸和手,它们上半截已经被冰霜抽打成了干瘪的黄褐色,下半截扎在黑油油的泥土里,保留了惨淡的深绿色。
马蹄声更急促了,近在眼前,倾城甚至觉得他们已经踩到了自己的背,杀气腾腾的北风也来了,这些密密麻麻的高杆植物感觉到了风的压迫,没命的摇曳着躯干,仿佛无数只手在你面前晃动,你什么也看不清。
但也不是全然看不见,植物们狂欢的舞步间偶尔会露出一线空隙,假如光线合适,你可以争取到白驹过隙的一瞥。
这样的机会不是很多,也就是说,频率并不高,也就是每秒钟一、两帧吧,所以你看见的物像大多只是一个个失去练习的镜头,镜头与镜头之间的空缺,全被恐怖填补了。
倾城把那不连续的视野全部用来追踪楠,他匍匐在地上,楠在哪里,他就追到哪里。楠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他只好猜度她的想法。
倾城先是看见楠蹲踞在草甸上,卷曲的短发在风中颤动,像头狮子。她的脑袋微微前倾,一动不动,动的是耳朵,野兽似的捕捉着侵入者的脚步。
楠现在已经知道东、北、西三个方向都有敌人,南面是迦林江,他们打算像逮兔子那样把自己撵到包围圈里去。
楠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必须尽快与北面的骑士团会合,她一个人的时候绝不会选择逃走,可现在必须保护倾城,他时时刻刻都在让她分心,她得先找到万壑松,拿到武器,在敌人包围圈尚未合拢之前把倾城送走。
倾城看到阿楠突然跳起来,她修长的身影像白杨树那样屹立在草原上,倾城吓坏了,她这样会把所有敌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倾城追上去警告她,在这之前,阿楠已经飞快的跑开了。她径直冲向万壑松,马身上有她的宝刀。万壑松看出主人需要它,长嘶一声,迎着楠跑来。
楠突然停下来,疯了似的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这个反常的动作把万壑松弄懵了,它不知道阿楠刚才剎那间的心理活动——她突然想到倾城比万壑松比宝刀都重要,她得先找到倾城。
倾城不明白楠的心情,既然楠像豹子似的跑来跑去,他就只好像老鼠那样飞快的爬动,紧紧跟在她身后,在迷眼的草丛里他只能看见楠的碎片,保持追踪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了,他还以为楠知道他在她身后呢。
身着重装铠甲的骑兵正从三个方向包围过来,他们骑着马和巨大的怪兽,马在前面大象在后面,他们使用草原人最喜欢的长柄弯刀,刀自然早就出鞘了。
他们在搜索阿楠和倾城,斥候早已告知他们的目标已经落单,想要除掉“天骑士”,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然,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倾城。
那些陌生骑兵的盾牌上铭刻着一种抽象化的动物,长鼻子和两根巨大的牙齿被戏剧性的凸显出来,显而易见,那是大象。通过纹章,可以猜到他们是“象族”人。
象、鹰、牛、狮是夫瑞游牧联盟的四大部落。夫瑞人到苍天汗国的领内干什么?这可不是小事情。
象族骑士的左臂上套着黑色的布带,是孝带,他们死了亲人,是非常重要的贵族,他们的来意已经很清楚了。
倾城杀了千锁王,战象骑士团不找他报仇还能找谁?
他们如此兴师动众,想必也知道对付倾城必须要过阿楠这关吧?可是,阿楠在干什么?
倾城急忙收敛思路,继续追赶阿楠。
就在这时,面前的蒿草突然分开了,一匹火红的战马迎面冲来。全身裹在金属甲胄中的骑士高高举起马刀,弧形的闪光在他眼睑深处炸裂。
倾城动不了,他被劈面而来的死亡魇住了。
“阿楠……”他下意识的叫了半声。
“杀——呃……”骑士的喊杀声被噎住了。
倾城抬眼一看,黑茫茫,开始以为是死后的世界,定下神来再看,原来是阿楠站在身前,她的背影把他埋起来了。
马刀砍在阿楠胳膊上,溅起一溜火光,没有留下一丝伤痕。
马刀弹起来,鸟一样钻进天空。骑士惊呆了,他把空空如也的双手举到面前,发现它们已经变成了焦黑的木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肉香。他看着楠,目光呆滞,像是见了鬼。
楠伸出手,她的手修长、优雅,有着雕塑的美,她现在整个人都像一尊泛起电火花的青铜雕塑。她伸手按住枣红马的脑袋,那马就无声无息的倒下来了。硕大的马头砰的一下炸开,红红白白的碎片满天飞。
骑士想下马逃走,可是他的手废了,他从马背上摔下来,一条腿压在马尸下。
他的腿肯定是断了。倾城看见白森森的骨头从膝盖撅出来,还挂着血茬子呢。他的舌头从头盔里伸出来,红通通的一根,仿佛独自拥有了生命,时而卷曲,时而抽搐,很像一种肉唧唧的虫子。
骑士和死马的尸体交织在一起,成了大大的X形。
黑色的垂死者,枣红色的马,黄色的衰草,蓝色的天空,无色的风,一切的一切都在这剎那寂静无声,诡异一如噩梦。
倾城跟楠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惊讶。
倾城凝视着阿楠,他为她天神一般的躯体感到兴奋,她居然敢用肉身抵挡利刃,刀枪不入的神话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了,她的身体像个巨大的火药库,一接触就会爆发出恐怖的破坏力。
楠问倾城:“你为什么不害怕?”
倾城反问:“我为什么要害怕?”
楠笑了笑,心想,别看他长成这样,胆子可怪大。
阿楠吹了声口哨,万壑松跑来了。阿楠让倾城先骑上马,她想帮他找一件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