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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望愕然,他想到的就是将翠雨从火炉中救出,至于救出以后该如何,他确实没有细想过。
翠雨心中的热切象是被冰水浇过一样,熄了,冷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阿旺说的赎身与自己希望的赎身根本是两码事呵。
“我知道了……”翠雨脸上的红艳又变成了苍白,她坐回自己的位子,淡淡地说了一句,但很快她脸上又挂起了微笑,这微笑虽然娇媚,但看在轩辕望眼中,远没有开始的亲切。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想休息一会,身体有些不适呢。”
翠雨淡淡地对轩辕望说道,轩辕望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诚然,自己或许可以为翠雨赎身,但赎身之后又当如何?她一介弱女子,又是这种出身,赎身之后,她要如何维持生计,又如何在这满是危机与贪婪的时代里生存?
这并非一个好人就能一生平安的时代呵……
默默向翠雨颔首,轩辕望退出了西楼,他来到院子里,神情略有些恍惚,险些与一个人迎面碰上。
“嗯,是你。”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认出了对方,这个与轩辕望差点撞在一起的就是几天前在街头遇到的那位薛大少。
“你也在这里……”薛大少深深一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叫轩辕望?”
轩辕望心中立刻警觉起来,他并不认为自己知名度高到随便遇着一个人都能认出自己的地步。他目光停在对方腰间,那儿一柄不过两尺二寸左右的短剑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是轩辕望,请问你是……”
“我姓薛,薛春林,你记住这个名字。”
这位薛春林的年纪比轩辕望要大上好几岁吧,但说话却相当无礼,这让轩辕望心中有些不喜,而且,对方咄咄的口气中充满敌意,这也同样让轩辕望不满。
“我告辞了。”
轩辕望淡淡地说了一声,迈步就想离开,突然间那薛春林挥臂拔剑,剑鸣声清脆悦耳,那二尺二寸长的短剑在他手中莹光跳跃,象是一条不断挣扎的银蛇。
轩辕望微挫了一步,手也按在了自己的剑柄上,他微微挑起眉,平静地盯着薛春林。
两人剑拔弩张的局势没有持续太久,一个小厮端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见到这两人互不相让,惊叫了一声。这让两人意识到现在并不处于剑室之中,互瞪了一眼后终于分开。
“记住,我会击败你的!”
两人交错离开时,薛春林愤愤地抛下了这样一句话,这更让轩辕望莫明其妙,他想来想去,自己与这个薛春林算上这一次也只见过两面,他为何对自己如此充满敌意?
与剑宗骆鹏的弟子展长歌比起来,两人气度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呵,但从他拔剑的动作来看,他剑技也相当高明,倒算得上一个好对手。
回到了华闲之府,迎面遇上崔远钟,轩辕望发觉崔远钟的神情有些不太对,看上去也是一幅不太高兴的样子,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默契,竟然异口同声地说道:“打架了?”
“我没有打起来,不过是有个家伙找我的麻烦,很讨厌。”轩辕望一边与崔远钟肩并肩走向剑室,一边将自己遇到薛春林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我打了一场,对手不弱。”崔远钟讲得则更简单,两人进了剑室,发现华闲之与柳孤寒正在试剑,而石铁山、阳春雪则在一旁观摩。
轩辕望与崔远钟都闭上嘴,在自己习惯的位置盘膝坐了下来。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华闲之与柳孤寒停下了手。
“擦擦汗,老师。”
阳春雪乖巧地为华闲之与柳孤寒递上毛巾,华闲之笑了一笑:“我大约是托孤寒的福吧。”
“老师!”阳春雪微微有些羞窘,偷偷看了柳孤寒一眼,却发现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让她又有些幽怨。扶英女子大多早熟,虽然阳春雪跟在华闲之他们身边,在这一点上却也不例外,她的心早就系在柳孤寒身上,但柳孤寒对她却始终算不上热情。稍让阳春雪安慰的是,自从他们到燕安以来,柳孤寒已经不再刻意回避她。
“呵呵……远钟,阿望,你们都回来了!”
华闲之明白这两个弟子心态比较特殊,因此玩笑也只是点到为止。他转向崔远钟:“事情办得如何?”
“事情倒还顺利,就是回来时与人打了一场。”崔远钟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他本来是奉华闲之之命去剑会拜访,剑会的人对他倒没有失礼,只是离开剑会之后被人拦住,在一个废弃的园子里打了一场。
“对手如何?”
“大概和三年前的我差不多吧。”
华闲之又转向轩辕望:“阿望,你呢?”
“也被人拦住,险些打了一场,对方似乎对我有极深的敌意,但我却不认识他。”
“唔……那些老家伙们,果然蠢蠢欲动啊。”华闲之淡淡一笑:“剑圣战快要开始了,二十五岁以下组的争夺,只怕比起二十五以上的更为激烈吧。”
“他们是为了那剑圣战找我们?”
崔远钟吃了一惊,虽然华闲之说剑圣战快要开始,但实际上那还是半年之后的事情,华闲之的意思是指剑会的那些老家伙们将二十五岁以下组当作了突破口吧。
“远钟,阿望,孤寒,还有铁山和小雪,你们记住。”华闲之环视这些弟子,因为自己的缘故,这些弟子在剑技世界中处于某种程度上的孤立状态,他们还太年轻,有些阴谋与陷阱他们还看不破。自己不希望他们遇到难以应付的危险,特别是那些不必要的危险。他微微深吟了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从今天起,一直到剑圣战开始,我不允许你们与同门以外的任何人斗剑。”
“什么?”
剑道五弟子几乎都失声喊了出来,华闲之这禁战令来得过于突然,他们心中都没有任何准备。他们都喜爱剑,希望在一个又一个的剑士手中见识更精妙的剑式,希望从一次又一次的斗剑中更深入地感悟剑道,对于他们来说,练剑,战斗,就象饮水吃饭一般平常。以前华闲之也鼓励他们多与别人交手,既可以增长见识,又能增加实战经验,但今天华闲之却一反常态要求他们禁战!
“老师,为什么?”
崔远钟虽然吃惊,并没有说什么,轩辕望与柳孤寒却在第一时间里体会到华闲之的用意,石铁山则天生少言寡语,因此只有阳春雪问了出来。
“有些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什么手段都能施展出来。你们年纪尚小,对于人心险恶体会尚不深……孤寒,你不要撇嘴。”华闲之瞪了柳孤寒一眼,接着又说道:“即使你警觉心高,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你们现在算是陛下的侍卫,那些嫉妒你们的人难免会以斗剑为借口对你们痛下杀手,因此,为避免不必要的危险,你们从今天就不能与外人斗剑了。”
五弟子没有反驳,但是,华闲之明白他们内心对此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因此,他加重了语气:“如有违反,逐出门下。”
五弟子的目光一瞬间都凝聚在华闲之的脸上,他从来没有这么严肃地对五弟子说话。轩辕望深深看着他,心中略有些惊疑,华闲之如此慎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么?
又看了一遍五个弟子,华闲之不知不觉中想起了素依,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最要的亲人,再也不想失去这些亲近自己信任自己的弟子。
由于华闲之的严格约束,接下来一个多月里,轩辕望几乎不曾出过门,除了在府邸中练剑读书,就是陪华闲之进宫城见泰武帝。日子过得虽然有些枯燥,但倒也算平安。偶尔出门,他们也会遇上挑战者,但都被他们推托了,有些挑战者甚至来到了华府,弄得众人烦不甚烦。
泰武帝大新元年九月九日,正是重阳。轩辕望一大早就起来,将院子里扫得干干净净,华闲之府中没有仆役,所有的家务都是华闲之与众弟子干好的,当他扫到大门口时,却发觉一个依稀有些眼熟的女孩站在门前准备扣动门环。
“姑娘,你找谁?”
“就是找你!”女孩脆生生地说道,伸手递过来一封信:“真想不到你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官宦人家的一个仆役,我们姑娘竟然要我送信给你!”
轩辕望先是一愕,接着记起这个女孩是在含烟阁西楼见到的那个丫环,她大概是见着自己扫地,便把自己当作是一个普通的仆役了,不过她的性子果然与当年的翠儿有几分相象,这让轩辕望禁不住微笑起来。
“笑什么笑,快看信,我们姑娘还等着你回讯儿!”小丫环瞪了一下眼。
信里写的很简单,无非是重阳佳节,请轩辕望傍晚去吃饭,以解翠雨的乡愁。轩辕望有些为难,这个时候华闲之未必会准许自己外出,况且,常去烟花之地,即使自己什么事情也不做,也难免会产生是非来呢。
他脸上的迟疑落入那小丫环的眼中,小丫环立刻嘟起嘴:“我们姑娘念念不忘,常说起在东都时的事情,你可莫做伤我们姑娘心的事情!”
轩辕望微笑了一下,他想起翠雨在东都对自己的照顾,自己即便无法将她从火坑中拉出来,那么让她开心一些也是好的。他点了点头,对那小丫环道:“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小丫环满意地离开了,轩辕望却陷入短暂的苦恼之中,这件事情,一定是要对华闲之说的,虽然老师并不干涉自己的交往,但自己要去哪儿至少还得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想了会儿,轩辕望决定直说。当他经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对华闲之说完之后,华闲之眼里涌出一股淡淡的笑意:“原来如此,这位姑娘倒不是一般的烟花女子。阿望,她既然邀你,你不能失了礼数。”
当日傍晚,轩辕望提了一小包礼物来到含烟阁。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灯红酒绿中神魂颠倒的人们在此醉生梦死,如果单纯看这里,似乎大余朝仍是太平盛世。但轩辕望却知道,这个古老的国家已然被内忧外患蛀得千创百孔,如果再不下药,那必然会成为泰西诸国的口中美食,甚至扶英都会狠狠扑来咬上几口。
这一次来到西楼,他算是轻车熟路了。穿过那别致的庭院,轩辕望就看见给他送信的小丫环正等着,见他来了,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容,但很快又将脸板起:“这个时候才来,请你吃饭就不能早些么?”
“是我来得迟了。”轩辕望没有和她一般见识,只是淡淡一笑。小丫环引他到了翠雨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翠雨慵懒的声音:“怎么了?”
“姑娘,你等的人到了。”
小丫环抿着嘴偷偷笑了起来,轩辕望觉得有些尴尬,他停在门口没有动,那小丫环推开门,又在身后搡了他一把,将他推进了屋子。
门从身后被带上了,屋子里光线很柔和,这给屋子里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感觉。轩辕望觉得有些异样,他慢慢向里走了几步,看见翠雨从里屋迎了出来。
比起上回相见,翠雨明显瘦了些,轩辕望稍稍怔了一下,看来上次别后她过得并不是很快乐。
“阿旺,你来了,快坐。”
召呼轩辕望坐了下来,翠雨用熟练的手法为轩辕望泡了一杯桂花茶。轩辕望接过茶时道了声谢,然后轻轻啜了一口,只觉得满口芬芳,让人神清气爽。
“这是我自己制的桂花茶,我院子里有三棵桂花树,你见到没有?”
“见到了,上回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