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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萧妃、宓妃的到来,蒋琬毫无感觉,只是听说长愁公主李如素这个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人,居然也守候了自己一天,他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奇怪,然而这个人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谁,索性不想,只是心中隐隐觉得,这个人,他日后,总有一天,又会遇到的,而且,绝不寻常。
他伸出手去,情儿为他穿上衣服,虽然还是有些头晕,但已经好得多了,情儿端过来一盘水,给他拭尽面颊,再端来一碗莲子粥,一勺一勺的喂他吃了,蒋琬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这三天来,他晕迷不醒,倩儿都是以参汤来喂他喝,以保养一部分元气。
接著蒋琬便要去向青妃水思璇道谢,并告辞,水思璇挽留了许多次,见他坚毅的样子,知道劝不了他,见他也大好了,没什么大事,也就由他算了,只是最后除了万年珊瑚枝之外,还是额外拿了一些人参送给蒋琬,蒋琬没有推辞,告辞青妃,让情儿带著,回到“凤凰山庄”“望晴阁”再休养了三天,方才算是大好了。脸色也恢复如常,只是自此病过后,他身上更多了一份沉稳与清弱,虽然他自己没有感觉出来,但情儿看到他面上偶尔露出来一丝疲倦与避世之意,却隐有所觉,一时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看着蒋琬的样子,心里疼痛不已。
徐老汉看向蒋琬地神情已经起发变了,恭恭敬敬,再不敢有一丝懈怠,他现在可知道这个主子不是好相与地,方入帝京,便让皇帝、三位贵妃、三位公主纷份前往探望,世间能得如此殊荣者,能得几何?对待蒋琬,更是小心翼翼,平日的一切安排得紧紧有条,凤凰山庄一时沉静了下来,所有的下人都渐渐习惯了这个主人清冷的样子。对蒋琬更多了一份神秘与敬畏。
只是所有人不知道的是,蒋琬地心防,此刻正是脆弱不堪一击,自从那天在水思璇轿中,把她当成母亲而吐血之后,外表更显清傲,但那经历数件事而结满伤病的心,早已破成碎片,此刻只要轻轻一击,蒋琬就将陷入万劫不复地境地。
已是秋深,情儿陪著蒋琬站在院子中,枫叶通红如火,片片凋落。
寒风一阵紧过一阵,又一个冬天快要到来了,蒋琬来到帝京的第一个冬天,初雪纷纷扬扬,终于落下。将南唐帝京,粉饰得一片银装素裹。
————第四卷【完】
【江山如画】
第099章 天下有雪(上)
“扑棱棱”一声轻响,梅花树中,一个青衣老者,松手放开手上的信鸽,穿越梅花树,打落数片积雪,那信鸽显是久经训练,并不畏寒,从积满雪花的梅树之间飞起,很快就在天边形成一个小黑点儿。
那青衣老者看著那信鸽飞远,渐渐消失不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就见到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正裹著一件狐裘,斜坐于梅树之下,情儿侧倚在他身边,面前一张桌子上,摆著三四样清菜,一壶温酒。情儿正给他面前的银樽斟满,酒色碧绿,清澈晶莹,一股厉烈之气,刺鼻而来。
不知何时,蒋琬已渐渐好酒,而且不喝那些温醇透香的佳酿,反而让人从极北之地带过来的那种烈酿“杀喉酒”,这种酒看起来碧绿温润,有如情人的眼波,脉脉盈取,但入喉之后,却辛烈无比,酒量不好的人,一喝就会觉得喉咙如同刀割火燎一般的难受,忍不住大声咳嗽,再敢喝的人已经极少,是以人名“杀喉”。
只有北地之人,最喜此酒,奔放豪迈,如饮白水。蒋琬初饮之时,也是时常咳嗽,过了一段时间,却渐渐习惯了下来,现在只要不是剧饮,就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有时还是忍不住皱一下眉头,但却非此酒不饮,令下人们无可奈何。
这时已是三月之后了,自从蒋琬在皇宫之中吐血之后,皇上就给了他三个月的假期,可以不用入宫行走,李倾城想要纠缠他也无可奈何,至少她没有嘉琰公主李络棋的特权。可以随意的出入皇宫,因此只得闷闷不乐。而这些,自然是蒋琬所不知道的。
入冬之后,帝京地雪是一场大过一场,这已经是今年的第十四场大雪了,不少梅枝压得摇摇欲坠。有的老枝早已断折,在折口处露出惨白的颜色来。凤凰山庄中专门就有一个院子,种满了梅花。这是冬天更是完全开放了起来,怒立枝头,傲然清绝。淡淡的香气,随著冬风,送入朱阁绮户。让人总是忍不住兴起一股诗思。
蒋琬因在“望晴阁”中三月。从来没有出来过。今天突然起了兴致,要情儿陪他一起出来赏雪,虽然看不见,但窝在屋中,总也体会不到外面那种肃杀的冬意。来到梅花时下,随便支起一张桌子。铺上油毡,蒋琬携著情儿相依而坐,情儿为其斟上温酒,默默地递给面前的这个公子。蒋琬接过,总是一口饮干,静静的听著,那“漱漱”地落雪声,从梅花枝上滑下,让蒋琬经常入神好久。
所谓“人间奇绝,只有梅花枝上雪”,正是此景吧。中唐侍人朱庆余《早梅》所说的“天然根性异,万物尽难陪。”其实,多么的像自己现在的样子。宋杨万里《雪后寻梅》诗说“今年看梅荆溪西,玉为风骨雪为衣”。梅之孤傲,雪之清冷,一语道尽,有雪自然当赏,清朝徐天全《雪湖赏梅》说:“梅开催雪雪催梅,梅雪催人举酒杯。”,既然梅雪催人,又该饮上一杯。
知道公子从来不受食荤腥之物,所以情儿选的这几样菜色都偏于清淡,很是适合蒋琬的口味,她穿著一件开衽地白色狐裘,这是她特意从市集之中为公子买地,只是不想旁边还有一件,刚刚比前面那件小一点,她心中动了一下,想想要是公子与自己都穿著这样地衣服,不知道好不好看,因此便也一起买了下来。
此刻她就穿著这件狐裘,依偎在蒋琬身边,远远看去,就仿佛两个雪人,只是那个年轻的少女,却总是抬头仰望著身边的少年,而那个少年,则是静静的坐著,偶尔喝一杯酒。
这三个月中,徐老汉依然每隔一段时间给江山令主报告一次蒋琬的行踪,然而这三个月他足不出户,又有什么好传,而且他知道,即使他做得再隐避,那个少年都好像知道,而且从不阻止,最后他干脆也不暗地里放了,竟然当著蒋琬地面,放出信鸽,瞧著信鸽消失在天的尽头,他了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个主人,他总是摸之不透。
蒋琬忽然起了诗兴,他挥手命情儿拿过纸来,想了一想,把前朝诗人卢梅坡地那首传诵千古的梅雪诗记了下来,随手递给身旁的情儿,情儿凝目看去,只见公子写的是:“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平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离开郎梦郡后,虽然外界从此无人见过惜花主人琬的新作,但蒋琬有时兴致,就会写下一些东西,这里面诗词占了十分之六七,其中许多是情儿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绝世妙作。
她自然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蒋琬兴至之后,撰写的前人诗作,以为全是蒋琬所写,虽然并不传世,她却小心翼翼的将这些都一一整理成集,如今早已积了厚厚一集,她小心翼翼的珍藏著,觉得这些外界不知,只有她一个人才能看到的东西,是她与公子之间,最大的秘密。这本诗集,也成了她最珍贵的东西,绝没有第二个人看到过,便连蒋琬也是未知。
她知道这些东西一旦传出去,将会引起怎样的轰动,甚至就是卖出去,都将会是一个天价,然而情儿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在她看来,这本诗集是她唯一的,能与公子紧密相连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最懂公子的,始终只有自己。
蒋琬从来都是随写随弃,写完即忘,坐上良久,直到冬风更劲,在外面已经感觉到一阵寒意,那份心情早已过了,所谓兴至而来,兴尽即归,也就吩咐情儿收拾好东西,两人相携,回了望晴阁。
春寒料峭,明天,又该进宫去了。蒋琬在“望晴阁”中三月,默默调理著自己的心绪,难得的平静了一回,自郎梦郡后,好久,都没有如此平静过了。
该来的总会到来,怎么躲也躲了掉,那么,就去面对吧。
第100章 天下有雪(中)
这三个月来,北方的长汉之国与南唐屡屡发生交兵,烽火从南唐边境一直燃烧三千里远,北地大将军管齐英勇战死,然而在渡兵水一战,却大败于南唐一个英武的少年,白衣如雪,他一出剑,长汉之将,无人可以当得一个回合。
这个少年,便是风裂云。报捷的谍报早已递上神册帝的案头,镐赏三军的官威使也已于三日之前便已从京城北门点将台上出发,蒋琬知道,这一去,风裂云就会毫无疑问的成为北军的将帅,统领支撑著南唐的三大支柱军队之一,炙手可热,权势喧天。
这三个月来,京城之中,久已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自天降神医,救活青妃,病倒之后,让皇帝、贵妃、公主亲自探望,传得神乎其神之后,继而又有一个少年,凭借著自己不世的能力,快速的得到了京城不少权贵的支持,竟然以难以想像的速度升职到从五品上的太子洗马,得以亲近太子,而且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成为了当今太子爷李温的心腹死党,虽然官职不高,但而在有心人眼中,却再也没有人敢小看这个总是一身布衣的阴冷少年。
太子洗马虽然不大,但得以亲近太子,假以时日,只怕必然成为一方王候。若是太子登基,更是当朝卿相。官职高有什么用,能得太子赏识,那才是最重要的。不久之后,这个少年便被当朝太尉大人穆朝盛选为乖龙快婿,几天时间。这个少年便又攀上当朝权势喧天的世家,李布政的名字,早已无人再敢小看。让京城中无数地人羡慕他的好运气。
然而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当北地度水河一战传来,北军大将军管齐英勇战死,就在南唐面临生死危机之时,一个白衣少年横空出世。以一个小小的偏将身份,带领着手下仅有的三十六骑,斜插入敌阵中心,直捣长汉军大旗,一路之上。长汉军将领纷纷阻挡。居然在他剑下。
无一合之将,直到白衣少年一自砍倒大旗。倒拖而行,长汉军顿时大乱,南唐军士气大震,一路掩杀,竟然赤地千里。致使渡兵水战役的大获全胜。
这一战先是北军将领管齐被敌将所杀,南唐即将陷入一溃千里的局面。不想此刻竟然一个白衣少年横空出世,以区区三十六骑便冲入了敌营,砍下长汉军大矗,竟然无一合之将,这种传奇,更是震奋人心,风裂云地威名,传至京城,被南唐千万军民,视为英雄,一时名噪江南江北,长汉军闻风丧胆,闻者退避。
这个冬天,注定不会太寂寞,南唐帝京,茶楼酒馆,肆业坊间,议论纷纷,谈得最多的,还是渡兵水战役的大胜。而刚开始蒋琬的事迹因此反而淡了下来。不过蒋琬却是丝毫不会在意,反而求之不得。
京城这几月来,都是喜气洋洋,懦弱了太久,这一战事,将南唐的激情与热血彻底地激发了出去,蒋琬走在街上,清晰地就感觉到了这种喜气,只是心中却是不以为意,像他们这样,一旦打了胜仗,就自信满满,自以为天下无敌,一旦打了败仗,就一溃千里,不战自败,靠他们,永远成不了什么大地气候。
不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