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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雁飞一笑,道:“既是安定了一时,就该把事情上了正道。袁先生一直是无官之身,总该有个名分了,过几日拟诏下去,袁先生就委屈将就一下中书令一职吧。”
袁兆周顿了一顿,这才道:“谢太后恩典。”在座的都明白,以往在云行天手下时,袁兆周等于是他副手,只要是云行天管的事,袁兆周就能管。而这一定下了中书令的职位,虽是极品的官,却也是文官,不可以再参与军务了。
嬴雁飞又对杨放、令狐锋、云行风道:“你们几位晋元帅的事,也是早该办了的,就一起吧,一应有功之士均升上一级。”
杨放想起云行天那日说的“马上就要是杨帅了吧”的话,只有苦笑的份,心知此次夺权有功之臣,自以自己杨军中最多。
见诸事已毕,嬴雁飞着令他们回去。杨放却没有直接出宫,而是绕了一大圈,在宫西最为隐蔽的一处宫城外站了良久,侧耳细听里头的动静。
他身后的亲卫晓得他的心事,问道:“大将军想进去吗?守卫都是我杨军的……”
“不,我们走!”杨放打断了他的话,快步走开。杨放心知,多见一次面,对他对自己都是不堪忍受之事,还不如就当这个人不在了的好。不过,杨放总觉得,这个人不会就此无声无息地埋没在这荒宫之中,那薄薄的红墙,真能把他困住一辈子么?杨放很怕他出来,却更怕他当真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雁脊关下,果如众人所料僵持在那里,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南方虽有小乱,但有大军驻守,也就是旋起旋平。众将互相打量着,都没有扫荡群雄的能耐,于是尚算安分,这一年便成了中洲五十余年来最为安宁的年头。
太平年头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是重光五年的春天,又到了青黄不接的三四月,北方不少地方又出了饥荒。嬴雁飞与袁兆周、嬴泌和等几个大臣没日没夜地设法调运粮食,然而各军自征之粮已占去了南方赋税的半壁江山,使得他们大有捉襟见肘之感。
袁兆周叹道:“这是个难处,拖着不办终不是个办法。”
嬴泌和接话道:“可眼下又能怎样,看看吧,又是百姓赴京请愿的联名状子,太后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安抚了下去。倒真巴望着打一场仗,也教这些太爷们有点事做,省得他们整日里无事生非。”语音未落,就听得门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一名浑身浴血的侍卫跑过来道:“禀太后,有人冲进宫城!”
在座诸人立即站起,问道:“冲进了哪里?”
侍卫道:“宫城西侧那处废了好久的地方,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是紫晨宫!”
嬴雁飞等人赶至紫晨宫时,杨放、云行风和令狐锋已然到了,他们看着院子里的大摊鲜血,数百具尸首,都是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宫城的防卫,因他们三个谁都不放心谁,于是分了三层,由外至内,各守一层。让人如此轻易地冲了进来,他们三个都不由得想道:在我的部下里,究竟还有多少忠于他,只是掩得极深,瞧不出来的?其中以杨放的心思更为复杂:若我不是杨军的主帅,若我在守宫城,我会不会全力阻他逃走?杨放摇了摇头,他难以回答自己。
有受伤的守卫跪在地上禀道:“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没什么异动,兄弟们也都懈怠了,今早他到门口与兄弟们闲谈,兄弟们都挺乐意,没成想他突然发难,夺过一柄长矛,一下子就捅了三个弟兄,其他人一时没回过神来,就被他把门打开了,外头已埋伏了三四百人……”
令狐锋突然打断他问道:“他一下子就杀了三个人?他的力道如何?”
那守卫现出极恐惧的神色,道:“有如天神下凡,非人力可挡!”
几人对视一眼,向嬴雁飞问道:“太后,那解药是你保管的……”
嬴雁飞却神色大变,匆匆离开。她赶回了凤明宫里,一边逐屋探视,一边大叫:“朱纹!朱纹!你出来,我知道是你,你不要……”
嬴雁飞的声音僵住了。朱纹背向着她站在窗口前,听到了嬴雁飞的声音,她缓缓地转过身来,身后是辰时的初阳,染得她发梢面庞俱成绯红,而她的胸膛上更是殷红一片,一把匕首插在她的胸口正中,鲜血从那里一直淌了下来,积在地上。见到了嬴雁飞,朱纹苦笑了一下,倒在血泊之中。
嬴雁飞走到她的身边,伏下身去,颤抖着问道:“你这是为何?这是为何?”
朱纹神色恍惚道:“项王,他是一只鹰啊。他可以……可以死,却……却不能够被关……关在笼子里。小姐,朱纹对不住你,他们来……来宫里寻解药,我……给了他们……小姐,朱纹不能服侍你了……你如今的处境……还险得很,你……你要当心!”朱纹头一偏,合上了眼睛。
嬴雁飞猛地摇着她叫道:“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你明知我的处境,为什么要离我而去?有那么多人愿为他死,你为什么还要去凑这个热闹!为什么就一个你,他也不给我留下!苍天啊,这世上真就没一个我可信的人了吗?”嬴雁飞紧紧地闭上眼睛大叫,却有大滴的眼泪从她眼中涌出。
嬴雁飞回到紫晨宫中时,她的眼神已是澄静如初。杨放三人都不在了,留下的守卫道:“三位大帅已去了,他们留下话来,说是西京城的守军们只怕都靠不住,得亲自赶过去压住阵脚。宫里的善后之事,就请太后处置。”
“宫城的防卫眼下如何?”
“已加紧了守备。”
“受了伤的弟兄们都安顿好了么?”
“是,御医来看过了。”
“那,阵亡的收殓抚恤之事可有人管?”
“袁大人已安排下去了。”
“那还有什么需善后的?”嬴雁飞转头问他。
守卫有些为难地道:“就是这个女人!”他招了招手,一个女人被提到了嬴雁飞面前。
“漆雕宝日梅?”
漆雕宝日梅抬起了头,眼中满是得意的神色。她身子笨重,嬴雁飞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她已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孕。
守卫道:“这个女人助云……嗯,助他逃走,她使箭伤了我们十来个兄弟。”
漆雕宝日梅傲然笑道:“除了皇上,中洲男人就是这么没用,连我们莫真的女人你们也打不过。好久没有摸过弓箭,生疏了,要不然还会更好些。”
嬴雁飞瞧着她笑笑,道:“哦,他到底没带你走么?”
漆雕宝日梅脸色微微变了变,大声道:“我眼下会拖累他的,自然不能和他一起走。杀了我吧,皇上日后会为我报仇的。”
嬴雁飞屈下腰,有些怜惜地看了看她,替她拉紧了被扯破的衣襟,道:“你大约还想着,他此后一生一世都会记得你吧。唉,不明白,人都死了,旁人记得住记不住,又有什么分别?你若是想着他日后会回来救你出去,就好好将养自个儿的身子,把孩子生下来,少逞点强吧。”
嬴雁飞起身对着守卫道:“紫晨宫里的一应供应,依旧如同往日一般。”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漆雕宝日梅怔怔地看着她走远,觉得嬴雁飞身边空寂无比,那个总在她身后一步的贴身侍女不见了,所有的宫女太监们都离得她好远,她的身姿却挺得更直。
西京城外,一标骑兵飞纵于田原上,远处隐隐的山脉下,一小队骑者在山影中奔逃。
“统领,看,那……那就是他们吧?”一名兵士小心翼翼地问道。
统领不发一言,面上难辨悲喜。前头的骑者们虽然马匹高健,骑术精湛,然而这队追来的骑兵却占到了极好的方位,终是渐渐迫近了。眼见着只有一箭之地,那小队骑者却突然整齐化一地拨转了马头,在原地顿了一顿,向着追兵冲过来。
虽只是百余骑的冲锋,却不亚于千军万马的威势,仿佛大地都在颤抖,马尾与披风一并拖得笔直,如同乘风而来,顺流而下,骑兵们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散开了,不敢当其锋芒。
统领大声呵斥着自己的手下,而只是指顾间,他就发觉,自己独自一个面对着那冲在最前之人,那人信手挥出一矛,统领猝不及防地以刀柄相击,两样兵刃一触,统领手臂顷刻间不似自家所有,手一松,大刀落下,他左手一抄,复将刀柄捞在手中,双腿一夹,马匹窜出数步,才得停下。
用矛的人冷冷地盯着他,道:“还不错,能接我一招。你叫云际未吧,是七房里的。那年与蛮族决战之日,你一人杀了蛮族可汗的亲卫十余人,我当即下令升了你做统领。看在这点功劳份上,再接我两招,若是不死,就饶你一命。”
云际未面色惨白,在马上晃了一晃,扔了刀,翻身下马,跪下道:“皇上!今日终又叫末将见到皇上了!”
云行天睥视于他,道:“你还认我是你的皇上么?”
云际升仰头大声喝道:“我等永是皇上的人!这些日子得不到皇上的音信,不得不与云行风一时周旋,只要皇上一声令下,我等必追随皇上,万死不辞!”
“那好!”云行天断喝道,“你如想重归于我麾下,就拿出点作为来,去,把那边追来的人给我打发回去。”
云际未翻身上马,举刀一挥,喝道:“兄弟们,跟我来!”
“杀……”这几千骑兵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令狐锋措手不及地拨开了马头,看了看身后千余骑兵,有些懊恼地想到:太托大了,原想着跟他一起的只有百来人,带这么多足够了,没料到……好不容易追上来,这一下,只怕是拦不住了。令狐锋心里想着,动作却毫不迟缓,领着部下调了一下马头,堪堪地避过了几千云军骑兵的锋头,错身掠过,令狐锋在马上远远与云行天对视一眼,飞奔而去。
暖曦阁中,各家将领环坐,彼此打量着,都有些沮丧的神情,又大都回思起数月前在此处发生的事,想想眼下的处境,即便是再粗鲁的人,也难免有些感慨。
大门洞开,嬴雁飞走了进来。她没有坐下,站在诸将之中,环视一眼,然后发出一声轻笑,道:“怎么了,都蔫了么?都怕了么?你们想怎么样?爬到雁脊关跪在云行天面前求饶?想去的快去呀,没人拦着你们!”
“也不见得就是怕了。”令狐锋沉声道,“只是他能逃掉,太后管教宫人不严,应是最大的原因吧?”
“哦?”杨放反诘道,“又是谁追上了他,却让人从眼皮底下逃掉了?”
令狐锋恨声道:“这就要问云帅了,你手下如今还有几个人是靠得住的?”
“你……”云行风离席而起,便欲与令狐锋理论。
“吵这些有什么意思?责任是谁都逃不掉的。”嬴雁飞打断了他们,“若说我们与云行天交手,最弱的是什么?就是号令不统,众心不齐!”嬴雁飞坐下道,“若是他现下发一道明诏下来,说些什么,嗯,比如各将多有受挟不得已而附逆,如能幡然悔悟,勤王起义,前罪一律免去,并以功记……这种话,你们信也不信?”嬴雁飞逼视诸将的眼睛。
过了半晌,有将领道:“末将……末将不信。他……他眼睛里是不掺沙子的……”
“正是!”嬴雁飞道,“这谋反的事,只要是做过了,就如墨污白绢,再也洗不净的。就是他当真不追究,你们这此后半生,得背上个不忠之名,缩手缩脚做人——那还有什么意思!所以各位,我们是在一条船上,云行天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