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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人的吧,那种地方连床都没有。话说回来,哪有人穿成这样去那种旅店投宿的?”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就去买件衣服来吧。”
乐俊从怀里取出些零钱,伸到祥琼面前。
“我要住那里用这些钱做套衣服回来,或是拿着它逃走,选个你喜欢的吧。”
对着语塞的祥琼摇了摇尾巴,他笔直朝那个旅店走去。祥琼呆呆地看着老鼠上前和店员塔话。
这些零钱能买的衣服是最差的东西,像曾经在芳国的里穿过的粗布襦裙,就旧衣服来算是不错的了。这种天气里,不能没有背心和裘皮,但是买不起。要是连那种东西都想备齐的话,只能卖掉替换的绢制衣物了。大概想再次穿成那样吧。
但是,祥琼想到,自己手头的钱不多,在这里被乐俊弃之不顾的话,只能卖掉那些衣物。即便如此,最终也不够到雁的旅费。即便吃最差的食物,住最差的旅店,到最后也不知道能否穿越国境。
心想着,没办法了,但一想到又要回到好不容易才逃离的悲惨模样,就有种想哭的感觉。一想到一副那种打扮,没了驹虞,被半兽带着走的自己就感到气愤。
咬着嘴唇,祥琼找到了旧衣服店。用替换衣服做交换,定做了一套粗布衣裳后,只有鞋子不相称,结果只得连鞋子也卖掉做为支付,买了双无骨的他鞋。这样一来,这次变成了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和鞋不相称。结果只能借店里一角屏风的阴影处,把衣服换掉。
穿上硬撅撅的襦裙后,祥琼不禁流下了眼泪。
现在在庆国,有个少女正穿着奢侈的惊人的绢制襦裙。锦衣刺绣的裘,沉重的珠饰。
祥琼一边咬着唇,回到了旅店。对店员说自己是半兽带来的让她觉得很丢脸,被带到老旧的走廊里时的心情更是凄惨。
“这里。”店员粗鲁地说。打开门后,铺着板的地板上,半兽做在火盆的前面。
他看着祥琼,抓了抓耳朵的下方。
“真不了解女孩子啊……穿着绢衣住进脏兮兮的旅店,真有那么丢人吗?”
“不是你说这么做的吗?”
“话是没错啦。不过没想到还真去换了……虽然这也算是真心话。啊,对以后的旅行来说还是这样比较好,因为我们要做这种程度的旅行嘛。”
“……真过分。”
祥琼绷着脸作着不动。乐俊看着火盆里。
“我说过很多次,大家都穿成那样。公主出身真是不方便啊。”
“不方便?”
“认为理所当然的就是理所当然的。很不方便吧?的确,习惯穿着奢侈的衣物后,是会觉得穿成这样太过分了。你很想穿绢制衣物吧?但是,这样想的不止是祥琼你一个。”
“……那是。”
“女孩子的话,不管是谁都想穿漂壳的绢衣。想每天都打扮地漂漂亮亮的,这难道不是真心话吗?想过着如女王、王后、公主一样的生活,无论是谁一定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公主的。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呀。”
“没错,但是,你不已经是公主了吗?”
“……我。”
不是公主,祥琼想如此否定,乐俊轻轻地竖起尾巴。
“你是公主啊……但是芳国的百姓却很憎恨你吧。”
“为什么?”
“迄今为止,你已经见过芳国的难民了吧,大家都痛恨着先王。没有人替公主辩解……你被别人憎恨着啊。”
“这不是我的错。”
祥琼叫道。祥琼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恨自己。
“是你的错啊……因为你是公主。”
“那是父亲他……”
“因为你的父亲成了王,所以你才成了公主。这的确不是你的错,但是,王在成为王的瞬间就产生了相应的责任,而公主也产生了责任。不可否认的。”
祥琼呆呆地看着弯着背的老鼠。
“现在,有两个国家有公主太子。柳和奏。才的王原来也有个太子,但是在登基前去逝了。柳的太子好象是国官。正为了国家在工作。奏的公主和太子也都在认真地辅佐王。公主是官立医院的院长,以前,病人是在家养病,把医生叫到家里去的,现在则是住到有医生的地方,接受照料。那是由奏的公主所发起的。祥琼究竟都作过些什么呢?”
“什么?”
乐俊看着反问的祥琼。
“有公主因劝谏离道的王,而被父亲杀死。听说就在不久前架崩的巧的公主就和太子一起干着农活。没能阻止国家的崩溃,他们只为了负起这个责任而自愿这么做的。在下一任王登基之前,至少一点也好,他们为了守护这个荒废的国家而工作着。……你又做了些什么?”
“但是……父亲说我什么都不用做……”
“那本来就是错的,祥琼应该纠正这一点。”
“但是……”
“你不知道吧?别国的公主都在做些什么。”
“不知道。”
“不可以不知道的。比起作为公主的祥琼,我更了解芳国的情况。这是比衣着蓝缕更为丢脸的事,你不明白吗?”
“但是……”说到一半,祥琼又把话咽了回去。不知道自己在“但是”后应该说什么。
“穿着毛织的衣服感到很丢人?但是,这世上大部分人都穿着这种衣服。没有人会因此感到丢脸,因为这是靠自己的双手劳动获得的最好的东西。当然,也有人什么都不做却能穿上绢衣。但是,这种人会遭人怨恨。恨自己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那些人什么努力都不用付出就能得到。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是祥琼,也会怨恨那些人,什么都不做却拥有自己失去的东西的人吧?”
“这个……”祥琼说了一半就掩住了嘴。祥琼不足正恨着一位女王吗?
“对着不用付出任何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还要挑三拣四的。祥琼因为不明白这一点,才会被别人憎恨。”
“但是……”
“祥琼一直过着奢侈的生活吧?但有没有一直做着与此相符的事呢?”
“但是!”
祥琼把手撑在地板上。
“你想说,这种情况都是我的错吗?都是我不好吗?”
我没办法承认,也不想承认。
“是父亲说我什么都不用做的!父亲和毋亲这么说的话,我能做什么?不可能求他们让我进大学吧!也没有机会学什么东西,这些全部都是我的错吗?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即便如此,还是过着奢侈生活的人也不在少数啊!为什么只责怪我一个人呢!?”
“没有不尽责任就能到手的东西,就算有,这当中也一定有着什么差错。就算把这些差错当成借口,也不会有人给予认同的。”
“但是!”
“你有数不尽的绢衣吧?关于绢衣的事情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吧?但是,你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东西要花多少功夫,又为什么自己会被赋予这些东西呢?只有当你把这些事情全部了解清楚后,才能说是明白了,我是这么想的。”
“我不想听!”
祥琼伏在地上,捂住了耳朵。
“我现在不想听,求你了!!”
Ⅱ
“那么,出发吧。”
被乐俊催促着,祥琼老实的抱起了行李。
昨晚,扔下爬在地上哭泣的祥琼离开的他,最后还是没有回来。
到了今天早上才来叫醒哭的累的睡着了的祥琼,在喝了食堂的粥,温暖了变冷的身体后,他们离开了旅馆。因为乐俊什么都没说,祥琼也就保持沉默。
两人步行离开城镇,向东走去。柳比芳国要少雪,但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风。现在已经到了最冷的季节。走路的时候如果不拿毛织的披肩连鼻子一起遮住的话,鼻尖就会结出很小的冰柱。同样,如果不用布包住头发的话,连头发也会冻住。旅行的人大部分都坐着马车。厚厚的车蓬罩着的车板上铺着稻草和布,在里面放入火盆,同乘的旅客们互相以体温取暖。近郊的农家在农闲时用拉货的马车做这种生意,在芳国也有同样的制度。只不过用的不是马车而是马啦的雪橇。
“你们从哪儿来的?”
同乘的客人以妇女,孩子和老人居多。健壮得男人是在路上步行的。在这些旅行者中,坐在祥琼边上的妇女这样问道。
祥琼一边抱紧怀里的暖炉,回答道“芳国。”
暖炉相对于在金属制成的圆形箱子里注入热水的汤婆子来说,放进去的是炭。其表面有无数个小坑,在坑的底下开着小孔,暖炉里面铺着石绵。冬天,旅行者会把这种平坦的暖炉挂在脖子上,在街上行走。
“芳国可够呛的啊,王已经死了……”
“是啊……”
罩着厚厚的车蓬的车板很昏暗,没有点一盏灯。
“小朋友是从哪儿来的?”
女人又转头问乐俊,祥琼在合紧的披肩下苦笑着。
“我出生在巧国。”
“哎呀,听说巧国的王去世了?三年前是芳国,前年是庆国的王去世,戴国又是那种状况,最近还真不太平呢。”
“柳国多好啊,有一个这么长命的王。”
“对啊。”女人笑笑。
“虽然,还远及不上雁国,但比芳国和巧国要长很多了。真是幸运啊。”
话虽如此,祥琼想起了街道的景象,原以为会是更富饶的国家,但景色超乎想象的凄凉。几乎没有高耸的建筑物,街道仿佛是要渗透到地里去一般延伸着。
祥琼这样插嘴道后,包括女人在内的所有乘客都笑了起来。
“柳国的人家啊,都是在地下的因为冬暖夏凉。所以人们都接二连三地钻到地下去了。所以不管哪户人家都是地下的比地上的大。”
女人说,除去多雨的东北部和虚海沿岸,柳国的人家的地下室是很大的。因为寒冷所以不适合耕种,但是却拥有丰富的石材。把石头切割下来,在地下建造房屋,在地下有些地方还铺出小小的街道,用以连接各个地下室。
“什么……”
祥琼对他国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也没有离开过芳国,没有与他国的人接触过,宫中也基本上只有自己国家的事,很闭塞。因为没有特别对其他国家的事产生过兴趣,地下室的谈话就显得更加新鲜。
“空气不会变糟吗?不会有味道吗?”
“因为可以换气嘛。”
“但是,没有阳光吧?那不是一片漆黑吗?”
“有天花板啊。柳国的人家的院子像纵穴一样延伸到地下,光从那里照进去,所以一点都不暗。天花板旁边的房间很舒服哦。”
“但是,街道呢?”
“街道也一样的你没看到过吗?在大马路中央有细长的建筑物。”
祥琼想起来了。在大马路的中央,像是马房一样的建筑物延伸成细长的一条。虽然是建筑物却没有屋顶,还以为那是什么呢?
“啊一那个就是天花板?但是,下雨的话,不会积水吗?”
女人笑了。
“因为那里少雨啊。”
原来如此,祥琼点点头,看着旁边的乐俊。
※※※
“旅店不会在地下吧?还是说,找找看的话,能找到有地下房间的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