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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吐气沉声,无数拳势合而为一,打出了惊天动地的一拳。
凶兽屈指收掌,伸出了一根食指。
拳指在半空交会!
霎那却静了下来……
没有多余的能量冲突,而是宛如一切都没发生过,莠草轻轻摆头;星点眨眼闪烁。
“以人类的程度而言,你的确强得可怕!”
凶兽的赞美听在老虎耳中,却像是胜者在安慰弱者的话。
他豁尽全力的一拳,竟被一根手指接下,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强弱悬殊更能打击信心了。
可是接下来,老虎的拳头却不见了!
疼痛还来不及传入脑中,鲜血就以倾泄大地,老虎连退数公尺,愣愣地望著自己齐腕而断的手腕。
直到此时,一股猛烈的剧痛才冲入脑中,让老虎的脸色瞬间刷白,他撕开自己的上衣,一处绑在上臂动脉处;另一处则是将伤口包扎。
凶兽笑看这一切,并没有趁胜追击,反而夸奖著:“你很强了,比起一瞬间就被我吃掉的人类,你只不过少了手掌……我想,就算连非人之王也办不到。”
老虎没有回答,严重的伤势让心头怒火冷却,他望著凶兽的眼充满杀意,表情却冷静无比。
两种极端的情绪,就在老虎脸上出现,可是别忘了--他本来就是一个能够操纵最极端之力的怪物。
老虎壮硕的上半身开始爬满条条鲜艳的紫纹,冰冷的妖气从身体慢慢流出,有如万载玄冰般凛冽刺骨,令方圆数十公尺的莠草覆上一层寒霜。
见状,凶兽脸上的笑容从没消失过;金色的眼睛也没转移过目光。
微风一起,袭身将至之际,却在老虎附近气温骤降,水气慢慢凝结,化为冰珠落下……
“叮叮咚咚……”
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铿锵有声不绝耳,但在下一刻,粒粒冰珠却燃起烈火,如流星坠地……
一触冰霜融,染草火光起,转眼烈焰熊熊,以燎原之势席卷了草地,快得一发不可收拾,更夹杂高温朝凶兽涌去。
焰火燃烧中,凶兽的红发迎风而起,那双金眸映著燎原火,看见红焰扑面而来,他却笑了……
如孩童天真无邪,又有份大男孩的率性不羁,那火见著了一笑,竟不敢再进,在面前张牙舞爪,虚张声势。
凶兽并未把烈火放在眼里,可是他的目光却深深投入火内,因为火中有头猛虎,气势惊人无比。
那伟岸的身躯,在火焰飞舞中昂然而立,低首闭目不语,可是当他一抬头,目光如疾电射出,透著凛然神威,让他的气势也升至最高点。
他轻轻踏出一步,脚掌触地之时,焰火却猛地窜高,形如龙,飞腾争珠,择人欲噬。
半空处,又有老虎放出的妖气化为魔魅显像,魑魅魍魉齐聚一堂,模样狰狞恐怖。
龙魔现形之时,老虎已然来到凶兽面前,猛拳再次击出。
这一拳,用的是断腕!
鲜血溅上了凶兽的脸,带出了难以形容的震惊。
那血炽热滚烫,蕴含著老虎一往无回的决心;那拳义无反顾,大有破釜沉舟的打算。
而他呢?
那头最强的凶兽又作何感想?
(这种决心,是我族从来所没有的!)
凶兽招架时不敢大意,可是他的手才刚刚接触,碰到了老虎的断腕,却发现根本抵挡不住,被冲得连退数十公尺。
(好厉害,差点就破了防御。)
凶兽暗忖的同时,老虎又挥出了一拳。
而这次,是完好无伤的左手!
凶兽面对老虎,再也无法等闲视之,另一只手从口袋抽出,独特的异能才刚发动,老虎的拳就已轰来,雷霆万钧。
(怎么可能?)
凶兽的手震得向旁甩开,甚至牵动了身子,整体的防御也被打破。
老虎抓准时机,踹出了一脚,正中凶兽的胸膛……
成名至今,凶兽的双脚首次离开地面,他的人也不住飞退而去,胸骨更是疼痛欲裂。
这时,老虎又来了!
疼痛才传导致脑部,凶兽的胸口又命中一拳,强猛的力量瞬间击裂了肋骨,让他的眼看见了天空,背部感受到了土地的厚实,并在地上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
他躺在地上轻咳几声,却又笑了……
老虎真的好强,强到令他寒毛直竖,在那一瞬间,他的确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这次,老虎没有追击,而是静静地看著倒地的凶兽。
因为一个没有双手的人,也无法动手了。
血如泉涌,不断洒下,老虎的眼睛依旧有神,他的心却静如止水--他在想什么?
无数的回忆闪过脑中,失血过多的他,眼前影像变得扭曲,可是一幕幕闪到最后,最清晰的仍是自己的妻儿、父母。
他为了报仇,不惜与邪恶共舞,吞食妖鬼的内丹--因为他知道自己再强,也突破不了人类的极限,为了一报血海深仇,他必须另辟蹊径,寻求更强大的力量。
可是,这个决定的代价,令他的人性变得扭曲,开始以猎杀妖鬼为乐,复仇的念头,倒是再于其次了。
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暴躁,每当想起那件往事,他就无法自制地想要杀人,虽然每一次都被他忍了下来,但是他知道,自己也变成了内心中所憎恨的那些半妖不鬼。
直到这时,老虎才能从仇恨中看清自己的想法,真正理解自己想要什么?
(老虎我就算不能赢……也绝对不会背对敌人!)
没错!就算失去了双手,他依旧能打,而且强猛无比。
“你走吧!只要不靠近监狱,我就不吃你。”凶兽从地上弹身而起,看起来并无大碍--这是他第二次想放过老虎。
老虎没有回答,左脚抬起扭了扭,落地时跨出一步,右腿却扫向凶兽……
腿招在途中不断变换方位,由扫踢变成了直踹。
老虎还想要打!
凶兽却不想玩了!
他侧身一闪,,右手放在老虎将会踢中的位置,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的异能竟然失败了,老虎的脚尖穿过了能力防御,直中掌心。
剧痛从接触点迅速流过手腕、手肘、肩膀,令整只右手失去了知觉。
一击得手,老虎的脚没有收回,顺势高抬而起,踵落对准了凶兽的脑门。
凶兽才刚退后闪过,老虎的左脚却扫向面门,逼得他只能用左手去挡,却没想到……
老虎腾空翻身,右腿从凶兽的耳边绕过,脚跟猛力蹬向后脑。
凶兽顿时眼冒金星,不自觉地向前倾倒,头痛得几要裂开,差点因此晕去。
老虎落地后却跪了下来,他的左小腿以下也不见了……
但是他仍顽强地站起,身子左右摇摆,看起来十分的不稳,可是那幅景象,却令人印象深刻。
火焰熊熊,老虎的斗志也在燃烧,虽然四肢只剩一腿,他仍从未退缩,没有害怕过……
此刻的老虎,只觉得好平静,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体内的血液几乎要流干,但支持下去的动力并没有因此干涸。
对一个快死的人来说,仇恨已经不重要,而是能否问心无愧!
(老婆、孩子……老虎我对不起你们,这些年来,我拼命想帮你们报仇,可是后来却发现,老虎我实在自私;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自己输不起,虽然今天老虎我又得输了,不过,我却没有任何遗憾啊!)
凶兽的脸孔痛得皱成一团,那一脚蕴含的冰火二力,差点破坏他的大脑,如果不是异能护体之力高强,早已脑破人亡。他挣扎站起,看见了独脚屹立不摇的老虎时,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想要逃跑的冲动。
(难道,你还想要打吗?)
凶兽望见那双眼,依旧是炯炯有神,让他心中一怯,冷汗从额上流下……
他是在害怕?
他乃无惧之人,从没有任何对手能令他退缩,光是这点,他就算已输了。
凶兽咽了口唾沫,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不住点头地说:“好、好、好……”
老虎伤重欲死,不知好在哪里。
凶兽比出大拇指,说:“我服了!”
那一句话,等于是向老虎认输,可是他并不接受,足下一点,张开大嘴,露出森白牙齿,竟然还想攻击……
转眼距离不在,眼看大嘴就要咬上凶兽的咽喉。
凶兽被冲得连退数公尺,一只手按住了老虎的额头,令最后的攻击落空了……
“老虎我……让你撑著了吗?”
最后的一问,从掌下轻轻吐出,让凶兽愣了愣,答道:“差点撑死了。”
那一瞬间,老虎的存在消失了……
那天过后,“风林火山”从此少了一人……
那最后一幕,让赶到的众人印象深刻,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不远处的老虎人间蒸发,留下过往的记忆永存。
“老虎……”怒擎天的吼声如雷,眼中落下了老泪。
山无棱却跪了下来,泪水模糊了视线,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望风想起了老虎豪迈的笑容,还有比谁都大的嗓门。
而林,那只鹦鹉没有作声,可是他的真身却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死猫……”
那一晚没有下雨,有一片烈火在大地上猛烈地燃烧,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那是老虎最后留下的意志,存在过后的痕迹,让众人用眼泪冲刷出那火、那脸、那人、那拳、那只猛虎……还有历历在目的相处时光……
以及……那头无敌的凶兽!
他虽然受了伤,可是面对四人包围时,他依旧无所畏惧,并释出他唯一能给敌人的敬意。
“把老虎的灵魂带走吧!”
可是这句话不用他说,因为引路者早就出现,领著老虎的灵魂消失。
“各位,接下来拜托你们了。”老虎的笑容豪迈依旧,没有因为死亡而有所改变。
四人点了点头,在死神的带领下,老虎消失在他们面前。
“只要你们愿意离开,别妄想去救‘公义’,我可以当作各位没出现过。”凶兽很少会网开一面,但是他今天战得好累,好想回去抱著美丽的妞儿睡上一觉。
可是四人并不领情,当他们听见了凶兽的声音时,失去同伴的悲伤随即化为熊熊怒火,就如大地上不断燃烧的火焰一样,那么炽热、强烈。
几乎在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凶兽身上!
怒擎天握紧了拳头。
山无棱脱下了眼镜。
望风摸了摸胡子。
林却拔出了长刀,刀光耀眼,映著一片火红。
霎那,三人从原地消失了,那片火焰上多了狂风……
风起火更盛,卷起朵朵烈焰红莲,直扑凶兽而去。
除了老虎之外,望风的速度只略逊几分,当他来到凶兽面前时,他探出的手握成了拳头,忽快忽慢,飘忽不定;而这次,他不想与敌人握手。
狂风来兮,变幻莫测,令凶兽抓不到防御反击的瞬间,让能够吞噬一切的异能无从使用。
在狂风之后,有个能够一手擎天的铁塔巨汉,他的动作虽不快,可是那一爪从风眼伸出,直取凶兽的心脏。
接著,万物之气乍现!
林的刀将火焰、野草的生气一倂;吸纳,蕴著老虎一往无回的决心,高高跃在半空,由上而下,如惊鸿一瞥,如雷电破空,挥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刀……
而山无棱,她在作什么?
她当真不动如山,那双眼紧盯著凶兽,心里却问:
“哪里是他的破绽?”
“到处都是,到处都不是……”
她的心里首次没有正确的答案,让她无法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