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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唐教坊-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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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笑叫道:“有趣,有趣!”   
  却有人高呼道:“琵琶,我们只要听琵琶!”   
  ——大家都在猜西市这回会弄出什么花巧来与东市斗。   
  刚才他们被贺昆仑的绝技已逗弄得万众一心:此时只要看西市能找来什么好手,能把贺昆仑那天下第一的琵琶压下去!   
  叫嚷声中,只见街西又稳稳地走出了两个人。这两人也都是壮健小伙儿,却不顶橦,俩人儿合伙儿架着一架云梯。那云梯直竖,中间缠着软索,同样缠丝绘彩,竿子却是两根紫竹。他们走到凭空搭起的网边上就停了下来。   
  然后,只见一个女郎在他们身后袅袅娜娜地走出,不发一语,抬步即起,缘着那梯上软索拾级而上。   
  她素襟窄袖,身上并无多余装饰,梯子两侧却彩带飘飘,随风招摇。众人还没看清她脸,就已为她这踏丝步云的风姿倾倒。   
  那女郎也着实轻盈,双脚如履平地,全不用手扶那梯子,像乘着一条丝织的天梯般凭空飞渡,直向那橦顶的网上行去。   
  那女郎手里挟着一个素囊,直到她登至那张网上,才冲众人略微颔首一笑,就此跽坐于网。   
  ——这橦竿当然没有贺昆仑所坐的东市木楼搭建得高,那女郎自有一种不倨不傲的风度,直面对方高出他们倍许的木楼于平视。   
  然后、她缓缓解开素囊,抽出一把琵琶来。   
  众人一见来的果然是琵琶,兴致不由更加的高涨!   
  四下里彩声大起。却有不少人疑惑着:刚才贺昆仑的表演已精彩如许,那女郎却凭什么还可以强过他?   
  顿了顿,那女郎却开口道:“贺先生,即为斗声,我就不再虚套了。你还有什么绝艺,就请拿出来吧。”   
  说着微一蹙眉:“适才所闻,实辱大名。”   
  木楼上的贺昆仑一见她来,不由皱了皱眉。   
  他其实不认得,却已觉得如临大敌。   
  贺昆仑虬髯深目的脸上,本来就够尖的鼻子一霎间似乎更尖了。沉默了会儿,才咳了一声,开口道:“那我就弹上一段《羽调六幺》吧。”   
  下面听众一闻,几已疯狂——要知当日贺昆仑技压教坊九部,就是凭着这一曲《羽调六幺》。据说当今太上为这一曲也曾动容。   
  人人皆知,当今天下,除了生性倨傲,从不肯在俗人跟前献技、专供御前侍奉的罗黑黑,这琵琶一道,贺昆仑凭此一调,已足称国士。   
  人人都怕别人没听清楚,跟亲交故旧低声重复道:“是《羽调六幺》啊!贺昆仑要弹弄他从来少弄的《羽调六幺》了!”   
  街上一时不由万众阒寂。   
  天门街上的杂声像被一场狂风扫过,扫得街面上帚痕深刻。   
  然后,贺昆仑的琵琶就响了起来。   
  那孩子这时心里稍松,已能略略听得进那琵琶了。   
  他独悬于木楼之上,听得原比众人真切。   
  不知怎么,他觉得那琵琶声并非从他头顶传来,而是从街上,是从街上反弹过来的。   
  而那反弹过来的声音,并不只是琵琶。他似还听到了灰尘的声音,阳光的奔走,正在天门街上做油饼的油锅内滋啦滋啦的声响,还有马的鼻息咻咻,众人脸上汗水被太阳烤出的低微的爆响,井水台边骡子在木架上蹭着脖子的细碎声,与辘辘上的绳索磨擦的声响……   
  那一切和着那琵琶,一起在响。   
  ——那一切……似乎都是快乐的;   
  ——可那一切……都不是他的。   
  不知怎么,他的脸上却现出一点孤独来。   
  那是一个孩子式的孤独,像热年热节的,一个孩子的下巴抵在窗棂上,窗子冰冷,下巴尖峭,彼此硌得生疼。而烟火就在窗外、却有如数百里远的遥遥地爆响……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点孤独,就像就抵在人生的软肋上。   
  贺昆仑一曲方竟,底下众人已拊掌欢呼起来。   
  却听对面西市请来的女子待人声略定后,才开口道:“琵声多,琶声少,也未为绝技。”   
  众人一怔。   
  ——琵琶自上而下拔之谓为琵,自下而上谓为琶。   
  底下看众多是看热闹的,少有人懂得门道,听到这术语,还是不由被唬得一愣。   
  却见那女郎已捻弦一笑道:“以《六幺》而论,以‘水调’弹之,虽称繁难,不过当行,未见出色,小女子请移入‘枫香调’弹之。”   
  对面木楼上的贺昆仑已诧然道:“枫香调?”   
  ——言下之意,分明是“不可能,不可能!”   
  那女郎已一操琵琶,轻拔了拔:“献丑了。”   
  那女子起调甚平,清清泠泠,仿佛她不是为西市千金请出的、特意要与贺昆仑斗技的一般。   
  众人都正等着看她的手段,比刚才更加的耸耳细听。   
  孩子望了会儿那女郎,却不放心,又看向铜器坊檐下铁锅边卧着的那个男子。   
  却见他师傅宗令白分明已灰了心,这时正怏怏的举步向回行去。   
  他的步子一步比一步走得寥落,看得却奴都心酸起来。   
  可那他关注着的、那个卧着的人这时却一抬首,若有意若无意地朝师傅的背影看了一眼。   
  那一眼中,像满是一种苍凉的讥诮。   
  ——是他!   
  却奴分明记得,师傅来时,他也曾这么抬眼一望,有若相迎;待得走时,却又是这样一眼,却为相送。   
  这一迎一送之间,不知怎么,却奴觉得,已滑过了师傅的苦修勤望的一生……   
  他突然觉得,那人这时似才开始有意在听。   
  出于好奇,他不由也把耳朵向那琵琶声送过去。   
  他还没找着那调子,却觉得:那女郎的琵琶先找上了自己。   
  那感觉,像那琵琶正在那儿等着他……已等了好久好久,一千年、一万年。全不急切,却更成一待。   
  是的,那琵琶声就在那里。它不似发自那女郎所坐的羊肠网上,而是折入那古铜器坊中,折入那古寂的廓檐底下,再反浸出来。   
  在那些铜爵铜鼎,铜铛铜碗中,兜了一大圈,兜到了几千年前那个铜声与阳光同在的地界,再兜转回来。   
  ——它似在用一种更古老的语言叙述起另一种快乐……木头的桌子、粗陶的碗;牧人的远歌与老人的话语;平静舒缓的原野上、飘着焦禾的炊烟;皮鞭一挥,车轮辘响;那车子慢腾腾地走着,征程里那特有的疲倦与欣然;到后来泥途漫漫,四望玄黄,却忽然故园乍现,此心飞扬……   
  一切都慢了下来,一切似……目断车轮生四角,一切似坐在原野上看那一轮日迟迟地落……落尽时、日之夕矣,岁将晚矣,鸡栖于埘、牛羊下来……   
  他的心里忽然感觉到快乐,那快乐不是一场喧闹,而更似一种慰抚。   
  这是由那女子的琵琶声而来的吗?   
  ——阳光密匝匝地泄下来。时间是干燥的雨,冲洗着天门街上所有人的皮肤,要把它们洗皱洗老。   
  可这都不怕,那琵琶声中的快乐不是贺昆仑琵琶声中的快乐。它穿透时间,不倚仗青春,不倚仗容华,不倚仗迷离瑰彩,不倚仗虚荣夸饰,也全无强迫,绵绵然,泊泊然,像要把你的灵魂都浸到古老的宁静里去。而那时、你的苦涩消退,那曾痛苦的一切反倒都让人觉得灿然得年轻起来……   
  街底下众人都听得神思一晃,几乎没有人觉察那琵琶声渐已停了。   
  最后,却是贺昆仑忽自木楼中站起,以胡人之礼冲着那女子稽首一谢。   
  ——然后人们才醒过神来。   
  ——然后、欢声雷动。   
  就在这动地欢声中,那孩子已偷偷地顺着匹练溜下楼来。   
  他溜向了那个男子的卧处,站在距那侧卧的人十余步远,一动不动地把他看着。   
  他背后的喧闹都已跟他无关,他一双眼珠极专注的极专注的,乌黑乌黑的,一直盯着那个人。   
  像一只小猎狗儿,即还没学会盯着猎物,也没学会掂量主人,它只是带着天生的本能,去看待着一场它渴望的“生”。   
  那女子曲终之后,嫣然一笑,即挟琶而去。   
  这一场“斗声”至此已经完结。   
  众人好久都回不过味来。等回过神时,就潮水一般的向那传说中女郎的去向追踪而去。   
  却奴只觉身边的人河水一样的流过,他们都在追随向给了他们快乐的琵琶。   
  人人交口地问:“她是谁,那女子是谁?”   
  天门街像一条积蓄好久,终于开了闸的河,人人都在走,泛着快意的波涛地走。   
  他们从这条街上热烈地流去。   
  ——只有那孩子,盯着的那个人一动不动的。     
  三、肩胛骨   
  积庆寺就坐落在积庆坊中。   
  这里坊寺同名,却不是寺以坊名,而是坊以寺名。   
  积庆寺盛于前隋,本朝以来,香火再无当日之盛,可积攒下来的底子犹为可观。不用说那些碑塔殿宇,贝叶典籍,单只寺内外那多达数百株的古槐就颇为可观了。   
  这是个古寺,前后共有三进,左边还有一个跨院。寺内外到处都是古槐。这些古槐伸出的枝叶几乎荫蔽了所有的殿边檐角。斑驳的琉璃瓦在时光的冲刷下安安静静地卧在古槐的荫庇里,残缺的琉璃面儿仿佛古槐叶间偶尔漏下的阳光。   
  那阳光落在上面就赖着不动了,那感觉,仿佛……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却奴是攀着槐树偷偷翻上积庆寺院墙的。   
  他是跟踪着那个侧卧之人的脚踪儿来到这儿的。   
  ——那时天门街上人群散去,人都走了,好有两个多时辰,延吉坊的拐角边上,那个卖古铜器的店门口,却奴还在盯着那个侧卧的人。   
  这条街平日就是条整肃的街道。因为是官街,一近傍晚就少有行人。含光门远远地在西边衔着日角。天上的云一大片一大片地青森下去,浓重的暮色像火盆里烧残的灰、一盆盆地向下泼着。   
  可他还在盯着那个人。   
  突然的,一点金光奇异地掺进这浓灰里,那是落日回光返照地一跳。这一跳,却跳进了延吉坊拐角处的那个屋檐底下。然后,只见一片金光巴掌似的挥进来,从雕花的檐底间注入,有碗口大小,正打在那侧卧的人肩胛上。   
  那人后背上的肩胛骨孤另另地耸着,被这金光镀上去,镀出一条带着孤状的勾折,像平生水墨行状里添上飞金的一笔,像落拓的生涯中注入了一碗酒,寡淡的酒上洒着大朵的金花。   
  他当时就想走到他身前,以一个孩子能有的所有倾慕对他说:“……”   
  可他还没打定主意,就只见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拂了拂袍角,就那么地走了。   
  所以他就跟着来到了积庆寺。   
  一到寺门边上,那个他跟着的人就跟丢了。无奈之下,他先在院墙下绕了绕,终究不敢进去,就攀上槐树,直接爬了上来。   
  他不敢落地,就了那棵大槐树隐身,躲在那槐树伸进跨院内的枝桠上。   
  方稳住身,他就惊讶地发现贺昆仑正气冲冲地站在里面。   
  贺昆仑站在一架花架后面。寺内的僧人正在做着晚课,一片敲鱼响磬中,贺昆仑的神色显得那么的暴躁。他粗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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