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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若走了,你再来悬梁?”甘然冷笑一声,“青州苏氏的女儿就是这么没用的吗?父皇还没下旨意赐死你,你倒自己先找死了?还是以为皇宫是武德侯府,由着你性儿寻死觅活,皇祖母与父皇那边只会心疼而不是厌恶?或者你根本不关心武德侯与郑野郡夫人!”
“父亲母亲他们怎么样了?”闻言,苏如绘猛然抬起头来,脱口而出!
第一百十一章 孺子!
“小姐!”
正急疯了的红鸾与秀婉,看到被甘然陪着回来的苏如绘,喜极而泣,几乎是扑了上来,手忙脚乱的检查着苏如绘有无损伤,半晌才意识到甘然的存在:“楚王……”
甘然没有理会她们,神色之间淡淡的,仿佛他出现在除华宫又送苏如绘回来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孤顺路经过,发现苏小姐迷路了,于是送她回来,除华宫不比鹿鸣台,你们以后伺候的时候小心一点,莫让小姐单独出去,免得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
红鸾听了还没反应过来,秀婉却是一个激灵,听出甘然话里有话,连忙行礼谢了,因见苏如绘脸色很不好,神情也仿佛十分恍惚,便向甘然告了罪,先扶她进去休息,甘然见人已送到,也不理会秀婉的告罪,径自拂袖而去。
进了屋,苏如绘却似乎有了力气,挥开秀婉的手,在什么都没铺的木凳上坐下,道:“你们住的地方可打扫出来了么?”
“小姐?”她这前后反差的态度让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才由秀婉试探道:“您刚才……可是走出了除华宫?”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长泰昨儿下令将她打入冷宫,今天就跑了出去,这一条罔故圣旨的罪名压下来,就是没有涉嫌谋害顾贤妃的事在前面,苏如绘也讨不了好。
“不用多想,我好的很!”苏如绘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眼睛却亮得出奇,只是冰冷的神情让两人都觉得十分陌生,“如果还没打扫好就继续吧,另外,咱们不会在这里待多久,你们也不用太过讨好了那小李子!他若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只管记下来,往后自有机会收拾他!”
听了她这番话,即使觉得此刻苏如绘面色让人害怕,但红鸾还是脱口道:“是楚王说的么?”
“也许吧,他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苏如绘没有仔细说,只是略带疲惫的合上眼睛,“你们去做事,我还要好好想一想。”
“是!”
这天因为中途发现苏如绘不见,第二间厢房打扫的非常囫囵,但有苏如绘那句不会在这里待很久的话在,红鸾和秀婉都没了心思认真打扫,反正她们都是奴婢出身,差一点也将就着住了。
晚上照例是一份难以下咽的饭菜,因有希望不久后出去,秀婉虽然又花去了十两银子,倒也不生气也不心疼。
用过晚膳,两人对望一眼,见苏如绘并没有立刻赶人的意思,红鸾用最快的速度将桌子收拾出来,秀婉便小心的道:“小姐!”
“什么?”苏如绘此刻的脸色已经平缓了很多,但是被甘然送回来后进屋的脸色实在难看,若不是甘然神色平淡,两人服饰整齐,关键秀婉伺候苏如绘也有六年,对这位小姐的性子很清楚,只怕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了什么事情,此刻秀婉有心打听缘由,便克制自己不去想苏如绘方才的冷漠,试探道:“小姐刚才说的话……”
“这件事情,怕是红鸾更清楚。”苏如绘却是很爽快的说了出来。
红鸾听苏如绘提到自己,不禁一愣,走了过来垂手道:“小姐说的是什么事?”
“就是周意儿来拜访我时,将我拉进了内室,她是和我说一件事情。”苏如绘看着自己纤纤玉指,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道。
“周家小姐说了什么?”红鸾刚刚进宫,和苏如绘究竟分别多年,没有听出苏如绘话里的变化,秀婉却是听苏如绘提起周意儿来,不是意儿或意儿姐姐,而是连名带姓,不由骇然道:“小姐原来是受了周家小姐的算计么?”
“以她的脑子我想还算计不到我,或者说不太可能独自把我算计到这里来。”苏如绘冷冷的道,“这个先不去说,眼下我身边只有你们两个,红鸾是我一直叫着姐姐又是自愿进宫来陪我待在这不见天日之地的,秀婉与我患难与共,你们都是我能信任的,趁着如今在冷宫里安静的这几天,我将事情经过告诉你们,你们心里有个谱,也好过似青雀那样到死都糊涂着!”
说着苏如绘冷漠的脸色也不由一恸——青雀,那个从她两岁起独自居住,就陪伴着她长大,一直到自己八岁被选入宫中陪侍太后,生活起居,都由青雀陪伴打点,而这个使女也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昨日在曜容殿外,长泰帝亲自下令传了廷杖来,明光宫的人动手,一杖一杖打得青雀一直到快没了呼吸,还不忘记为自己鸣冤……
原本她若是不进宫,待在武德侯府里,以她曾经是苏氏嫡女身边丫鬟的身份完全可以得一份体面的嫁妆,可以嫁个管事之类,生儿育女……可是如今不过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还不晓得被抛到了哪一个角落里,有没有人给她一卷破席包裹?
秀婉也还罢了,红鸾却是与青雀相熟多年的,但她收到秀婉的眼色,晓得此刻不该放任苏如绘悲伤,忙忙接了话头:“那日周家小姐与小姐说的是什么?”
“她说,皇后那边给的消息,小霍氏同太后要求,将我与她一起许配于太子!”苏如绘至今提起这件事情来,依旧气得脸色发青,秀婉和红鸾虽然有点惊讶,却还是奇怪道:“小姐先莫生气,就算没有小霍氏提,此事怕也是太后与皇后想要的,毕竟苏氏军权在握,小姐若是不配给太子,嫁了其他皇子,只怕天家易起争端。”唯一奇怪的地方大概就是此事居然是霍清瀣亲自所提,那小霍氏虽然得太后欢心,可是一个未婚少女,说的还是天家婚姻,又当着太后皇后的面,也实在太不拘束了。
为着苏如绘的婚事,为了不让她做小,而是能够有机会嫁给甘然、甘棠之流做正妻,郑野郡夫人这几回进宫,甚至吐露出想要劝说苏万海告病的意思来。苏如绘想着父母的养育之恩,甚至愿意拿父亲的前程来换自己的终身大事,再想一想深宫里的这些算计,恨意就是止不住的涌上心头,她闭了闭眼,压住怒火,方从齿缝里冷笑出来:“小霍氏道,为防宫中再出一位林德妃,对武将功臣之女切不可娇纵,免得六宫不得安宁,所以,对我不可给高位,因此若配太子,她为正妃,我……为孺子!”
“啊!”
红鸾、秀婉这才明白苏如绘怒从何来!
太子不同皇帝,枕边人的位份自然远不及后宫繁多,正妃之下,依次有侧妃两人,良娣三到四人,良娣之下,才是孺子!孺子下……那就是没有位份的妾了!
苏如绘堂堂门阀嫡女,就是未来的国母也当得,以侧妃之位许了太子,怕是整个苏家上下都觉得委屈,连她自己也不肯,何况是孺子——连良娣都不是!小霍氏这不是打脸,这是想让青州苏和她拼命,还是想将苏如绘并武德侯府活活气死?
只怕青州苏若知道此事,全族都情愿让苏如绘寻个为国祈福的名义终身守节,也断然不会同意此事!
……………………………………
还好,赶在12点前,三更了。
第一百十二章 七年
“小姐说咱们不会在这冷宫里待太久,难道……”红鸾和秀婉都不是笨人,青州苏的眼力儿,也断然不会收买笨人放到女儿身边用,被苏如绘这么一提就恍然大悟,双双觉得是三九天里一盆子冰水从头浇到了脚,骨子里都透出寒意来,“顾贤妃根本无恙?”
昨日,顾贤妃好好的说着话吃着点心,忽然哎呀一声就昏厥了过去,谁知道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不过是被绿衣与青衣扶回寝殿,接着苏如绘带着青雀跪到了曜容殿上就没再见到过,那之后被召进寝殿由着长泰责罚的时候,也隔了帐幕——再说就算见着又如何?
正一品四妃之一的贤妃娘娘、自苏如绘进宫起就对她百般疼爱的顾氏,她说自己吃了苏如绘呈上的点心不舒服,太医院院正、医术了得又是先帝老人的余太奇说苏如绘的点心里有忧来鹤,难不成还会有人怀疑么?
顾贤妃对苏如绘也算不差了,可是此刻这么一想,当初贤妃到底是为什么疼爱苏如绘?无非是念着苏如绘像乐安公主——然而甘然早就说过,两人根本就不像!说是相似,也只有曜容殿里,周皇后带着顾贤妃初见苏如绘那一回这么说过,之后宫里从来没有谁提起。
假如说以前还能认为是怕提起来惹了太后、皇帝与贤妃的伤心,但顾贤妃自己说出这话来,为什么也无人附议?倒仿佛是临时找一个借口来解释为什么顾贤妃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格外上心!
再一想,长泰廿五年,自己初进宫,那日觐见时周皇后提到顾贤妃因伤成病,本欲独自去探望,却是太后拦住,说是体贴贤妃,让苏如绘同去安慰——假如苏如绘真的与乐安眉眼相似倒也罢了,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不像这句话是甘然说出来的,那时候甘然还是淘气的满宫乱跑的年纪,这位殿下……苏如绘从心底冷笑出声,不论甘然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可是那时候总不该是说的假话吧?
既然不像,那为什么太后身边的几个女孩子里挑出苏如绘去安慰贤妃?如果说以前苏如绘还能认为太后只是那么随意一指,但经过这次事情,她想了一个晚上,拜郑野郡夫人这几年进宫时不时的提点,青州苏氏千年门阀潜移默化的教导……苏如绘不是白痴,她正当年少,也自诩过聪慧,可是现在也不能不感慨一句,嘉懿太后,不愧女雄!
长泰廿五年,五位名门淑女——当时还是连梳头都仓促学会的小小女孩儿,一个个懵懵懂懂的进了宫,虽然多少明白了些以后的道路,可是谁都不晓得,仁寿宫里那位高高在上已经许多年的女主人早就替她们安排好了未来,战战兢兢也好,耍奸使诈也好,无一不是落在了她的控制之内。
即使叹服于太后的手段与之筹划之深远,但苏如绘还是觉得寒意从心底深深透出——从长泰廿五年到如今的长泰三十二年,七年光景……贤妃顾氏,难道就真的没对自己有半点怜恤之意么?
还记得自己迁居春生殿那段时间,终于被太后召见,来的却是曾一脸笑容赐死过刘宝林的内监李光,那一次战战兢兢的去德泰殿觐见,贤妃温柔的叮咛……七年来,苏如绘在长泰帝面前说自己对顾贤妃有慕孺之意,确确实实是出自了真心的。
生长深宫,即使安氏贵为诰命第二等之郑野郡夫人,每年能够进宫的次数也少得可怜,顾贤妃之于苏如绘,俨然是另外一个母亲。
可是这个所谓的母亲终究不是亲娘,太后多年前埋下的这颗棋子果然犀利椎心,在最最关键的时刻,恰如所算的给予了苏如绘从情感到局势上的致命一击!
谋害宫妃!何况还是一向对苏如绘友善的宫妃!从宫规到恩义上,苏如绘都是身败名裂的结果!
红鸾、秀婉,包括甘然也在嘴上劝说自己,等贤妃醒了就好……等贤妃醒了?贤妃不会醒的,这才隔了一天,青州苏绝不可能如此轻易认罪!苏如绘冷笑出了声,太后早早埋子,如今一朝起用,为的可不就是小霍氏的那个打算嘛?
孺子?
名誉无妨的苏如绘最低也是太子侧妃,再低,别说青州苏氏会对天家生恨,大雍所有门阀,包括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