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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祥感动得甚至都抬不起手来接绢,那块白绢竟有生命似的在自己脸上轻拭,带给它生命的就是心中的她。好温柔的感觉,这是自己做梦也盼念不到的啊!柔柔的,痒痒的,甜甜的;拭去了旧泪痕,又拭出了新泪痕。
颠倒了,一切都颠倒了,安慰别人的人变成了被安慰的人,这算什么呢?
罗彩灵离开了李祥,踏着泥潦地,独自漫步,地上打着霜,白茫茫一片的凄凉,模糊着她的视线。大雾漫天下,昨天的那朵云已不知去向,好像天地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罗彩灵尚且如此,云飞呢?他一口气驰骋了一日一夜,早已把罗彩灵撇到云外,怕再见到她。云飞察觉到面上皲不过,原来自己不自禁地流了一夜的眼泪,却毫无知觉,觉得眼睛好痛,用指一拭,竟然泪水是缨红色的。云飞看得怔了怔,猛然回首凝望,想要捕捉些令他怀念的记忆,却是风波梦,一场幻化中。半晌心定,将手一甩,把血泪洒在泥土里。
他越行越缓,双腿奔得酸痛,提不起劲来。罗彩灵在身边的时候,玩玩闹闹,自己总是开心的;一不见了她,突然感到好冷清,人也呆呆糊糊了,心里竟涌起一份莫名的空虚感,总觉得差点什么。
“我终于离开了灵儿,为什么我不快乐,为什么?”思量好久,续又念道:“我有雪儿呢,干嘛自己找自己的麻烦!”
话虽这么说,可天空、岩石、河流都突然变得奇怪了,云飞无论看到什么,似乎都会映出罗彩灵那对天真爽朗的笑脸,和罗彩灵的一段日子就像一个甜美的恶梦,这个包袱好像永远也卸不掉。
他把罗彩灵送的纬玉璎珞收进怀里,又从怀里取出一块红绸,摊开来,里面裹着罗彩灵采的那枝凋零的桃花,跋前疐后,还是收在怀里。渐渐遥想起抹不去的峥嵘岁月,记挂起罗彩灵的刁横个性,不禁为她的未来萦怀:“不知她今后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万一那人对她不好该怎么办?寒毒发作了怎么办?”
“我在干什么!决定了不想她的!”“可是,作为她的朋友,替她操心也不为过啊!”云飞急得把头发扯得奓开,甚至怀疑自己的心是不是多面体、自己是不是自己?
正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不行!不行!不行!我为什么满脑子装的都是她!?”云飞干脆坐在一块扁石上,看着远近的陵谷,熟悉的风带着甜涩的味道沁人肺腑。
“我知道了!只因和灵儿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整天都见到她的身影,养马半年,不会骑马,也会画马。只要一见到雪儿的面孔,就一定不会再想灵儿了!”云飞慢慢释怀,拿出雪儿绣的缂丝细看一遍,好像上面映着雪儿姝美的面容。云飞对着说道:“雪儿,我很快就回来了,等我!”卧雪眠云、绝俗超尘的日子映在他梦幻的瞳孔中,不禁加快脚程。
有什么地方能比家里更温暖、更让人眷恋的呢?那里是他的家,有母亲的坟冢,有敬爱的师父,还有一个心爱的女人在默默地等着他回家。
人生在世,总是阴差阳错、事与愿违,就像下一局棋,错一着则满盘皆输。云飞对雪儿的感情问心无愧,雪儿还是受劫在他的问心无愧下,远路千里迢迢,回去又怎么见得着牵挂之人?也许,云,注定就是孤独和流浪的性格。
春江东逝它满载诋毁
烟雨雾雪它毫无滋味
世人疯图在名利壑渊
礼义廉耻在九霄云天
我已厌倦了茫然愚待
去追寻那段遥远的爱
能够容纳我身心驿站
是你——
愤将无稽的幻想踢开
去追寻那段遥远的爱
懑踏碎百聊自欺虚怀
孤独的旅途
(完)
《鸳鸯梦》(全文完)